焊枪的火苗刚熄，电路板边缘泛着微光。陈渊吹了口气，把焊好的模块放进测试槽。屏幕跳了几下，信号强度从红转绿。
“通了。”他把设备递给旁边等着的技术兵，“拿去装第三台机甲。”
那人接过就走，脚步带风。
陈渊揉了揉眼睛，后颈僵得厉害。他已经连续工作十一个小时，中间只啃了半块压缩干粮。但他没打算停，跳频系统还没全部部署完，前线通讯一旦中断，刚才总结的经验全都是废纸。
就在这时，掩体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悦冲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台老旧的数据终端，外壳有明显烧痕，边角还缠着胶带。她额前全是汗，头发贴在脸上，看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
“陈渊！”她声音有点喘，“出事了。”
陈渊抬头看了她一眼：“慢慢说。”
“我刚翻完昨晚截获的敌方残余信号，本来以为是干扰噪音，结果发现不对劲。”她把终端放在桌上，手指快速点开几个界面，“他们最近的通讯频率变了，不是普通的跳频，而是按某种规律在轮换。”
陈渊走过去，盯着屏幕。
一串数字在滚动，像是随机生成的编码序列。但细看就能发现，每隔一段时间，某个特定频段会出现重复信号，持续时间很短，几乎可以忽略。
“这算什么？”他说，“例行维护？”
“不是。”林悦摇头，“我对比了过去三天的数据。每次这个信号出现，之后两小时内，敌方巡逻队都会调整路线，而且方向都指向我们这边。”
陈渊眯起眼：“你是说……他们在试探？”
“不止。”她调出一张简陋的地图，“你看这里，昨天他们派了一支小队绕到北坡，说是侦查，但根本没靠近我们的防线。今天早上又有一批运输车往东线调动，可那边根本没有战斗痕迹。”
她顿了顿：“我觉得，他们在为大规模行动做准备。这些动作，像在清场。”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陈渊没说话，低头看着那串数字。脑子里飞快地过着各种可能性。如果对方真要发动进攻，一定不会只靠几支巡逻队。他们需要足够的兵力、火力覆盖，还有——至少一个突破口。
他忽然想到什么：“运输车运的是什么？”
“不清楚。”林悦皱眉，“信号被加密了，只能看到编号和路线。但我注意到一点，这批车用的不是常规补给通道，而是走地下管道。”
“地下？”陈渊眼神一动。
“对，就是上次我们埋炸药的那条废弃能源管廊。”
陈渊沉默了几秒，转身走到墙边的战术板前。上面贴着几张手绘地图，标记着防线分布、据点位置和已知敌情。
他拿起笔，在北坡和东线之间画了一条虚线。
“他们要是从地下动手，最可能选这三个点。”他指着图上三个节点，“尤其是这里，地质松软，爆破后容易塌方，能一次性切断我们两个据点之间的联系。”
林悦凑近看了看：“你是说，他们想复制我们的打法？用地震波加内部引爆，反过来围我们？”
“有可能。”陈渊点头，“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能学。而且现在我们刚突围出来，防线还没完全重建，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他放下笔，回头看向林悦：“你这份数据，能确定时间吗？有没有迹象显示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能百分百确定。”她说，“但根据他们的调度节奏，大概率会在接下来十二到二十四小时内发起行动。越晚越危险，因为夜间视野差，他们更容易隐蔽接近。”
陈渊深吸一口气，走到通讯台前，抓起通话器。
“通知所有小队，立刻进入一级警戒状态。”他语速平稳，“主阵地加强巡逻，每小时轮换一次；北坡和东线增派侦察组，重点监控地下管廊入口；所有机甲驾驶员十五分钟内到位，准备随时出击。”
传令兵点头跑出去。
他又转向林悦：“你继续盯住那个频率变化，有任何异常马上报告。另外，把数据整理一份，我要开会用。”
“明白。”她抱起终端就要走。
“等等。”陈渊叫住她，“别一个人熬夜，找两个帮手轮流看数据。这种时候，谁倒下都不行。”
林悦回头笑了笑：“知道啦，我又不是不知道轻重。”
等她离开，陈渊站在原地没动。脑子里还在盘算兵力分配的问题。现有的人力勉强够守三道防线，但如果敌人真从地下突袭，反应时间最多只有五分钟。
他必须重新布防。
十分钟后，几名队长陆续赶到掩体。有人刚换完岗，衣服都没来得及脱；有人脸上还带着倦意，但眼神都很清醒。
“情况紧急，不多废话。”陈渊站在战术板前，“刚刚收到新情报，敌方可能在未来一天内发动大规模进攻。目标很可能是切断我们的联络线，再分段围剿。”
底下一片安静。
“所以现在开始，防线要调整。”他拿起笔，“第一，北坡据点缩减驻守人数，留下观察哨就行，主力撤到高地二线待命；第二，东线地下管廊口设置三道感应雷，任何人靠近都会触发警报；第三，预备队分成两组，一组随时准备支援前线，另一组留在指挥区附近，作为最后反击力量。”
一个队长皱眉：“万一他们是佯攻呢？故意引我们调兵？”
“那就赌一把。”陈渊直视着他，“我们现在没资本等确认后再动。宁可错防五次，也不能漏一次。”
那人没再说话。
“还有。”陈渊补充，“今晚所有人轮班改成两小时一换，不准连续执勤超过六小时。伤员一律留在后方，不许上一线。谁违规，军法处置。”
会议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众人迅速散去执行命令。
陈渊没走，留在原地检查通讯系统的运行状态。屏幕上各项参数都在正常范围内，跳频模块也已全部上线。
他刚松了口气，林悦突然又冲了进来。
“陈渊！”她声音比刚才更急，“刚截到一段新信号，内容不完整，但关键词出现了‘同步启动’和‘深度穿透’！”
陈渊猛地抬头：“时间戳呢？”
“三分钟前发出的，来源方向……是东线地下管廊！”
他立刻抓起外衣往外走：“通知预备队，马上集合！东线可能要出事！”
林悦紧跟在后：“要不要先炸了那段管廊？堵死他们进来的机会？”
“不行。”陈渊脚步没停，“里面还有我们布置的传感器，炸了等于自断耳目。我们得让他们进来一点，看清他们的路数。”
两人一路快步走向指挥台。
陈渊拿起通话器，声音冷静：“所有单位注意，敌情确认，东线管廊发现异常信号流动，预计十分钟内会有突破动作。按预案执行，照明弹准备，机甲组前置，狙击手锁定入口区域。”
他放下话筒，盯着战术屏上的红点移动轨迹。
那个代表敌方信号源的光标，正缓缓向防线中心逼近。
林悦站在他身边，低声问：“你说……他们这次，是不是早就盯着我们了？”
陈渊没有回答。
他的手搭在控制台上，指尖微微用力，指节因长时间紧绷而有些发白。
屏幕上的红点突然加速，朝着预定突破点直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