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把扳手放在桌上，那人缩了缩脖子，没再说话。他站在角落里，双手贴着墙壁，呼吸急促。
“你只是个跑腿的。”陈渊盯着他，“真正下命令的人还没露面。”
林悦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查到了，”她说，“这家伙叫刘达，是王海的老部下。但他最近三次登录系统的时间，都比正常值班早十七分钟。”
“十七分钟？”陈渊皱眉。
“对。”林悦点头，“每次干扰发生前十七分钟，他就会提前上线。不是为了操作，而是为了确认指令有没有被拦截。”
陈渊明白了。这是信号中转站的角色，真正的间谍在更后面。
“王海呢？”他问。
“还在酒馆。”林悦翻了一页，“但有个细节——昨晚他和另一个人碰过头。那人穿便服，没登记进出记录，可监控拍到他的手背上有道疤，像旧伤缝合过的痕迹。”
陈渊接过平板，放大图像。那道疤呈Y形，靠近腕骨位置。
“这伤我见过。”他说，“上个月维修反应堆时，有个技术顾问划破过手。当时他用左手包扎，动作很熟练，像是经常处理这类伤口。”
“你是说……内部人员？”林悦声音压低。
“不止是内部。”陈渊站起身，“是能直接接触核心系统的。权限够高，行动够隐蔽，还能避开日志追踪。”
他转身走向控制台，调出过去七十二小时的所有操作记录。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滚动着，普通人看着头晕。
林悦凑过来：“你想怎么找？”
“看节奏。”陈渊指着某一段波形，“每次干扰都是十二分钟周期，但真正动手的时间只有三分钟。其余九分钟，是在等系统恢复静默。这个人习惯等环境稳定才出手，说明他怕留下痕迹。”
“那就反向推演。”林悦快速输入指令，“我们锁定所有在干扰前十七分钟出现、又在十二分钟周期内执行过微调操作的人。”
程序运行了不到两分钟，名单跳了出来。一共三人。
陈渊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名字：周正，能源调度组高级工程师，从业十五年，履历干净得不像话。
“干净得太假了。”林悦嘀咕，“这种老员工怎么可能没一点违规记录？连迟到都没有？”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小规则。”陈渊冷笑，“他在乎的是不被注意。越是低调，越容易藏住动作。”
他们立刻调取周正最近三天的行踪。发现每次系统波动前，他都会去一趟地下二层的设备间，说是检查线路，但监控显示他在里面只待两分钟，出来后就直接回工位。
“太准时了。”林悦说，“像打卡一样。”
“不是检查。”陈渊摇头，“是接头。刘达负责传递信息，周正负责执行。一个在外围放风，一个在核心动手。”
“要抓吗？”
“不行。”陈渊按住她的手，“现在抓，他就毁证据。我们要让他自己把底牌亮出来。”
林悦眨眨眼：“你有计划了？”
“设个局。”陈渊打开通讯器，“通知张宇，把主控系统的测试模式打开。对外宣称冷却泵出现异常，需要紧急调试。”
“你要演一场故障？”
“不止。”陈渊嘴角一扬，“我要让周正觉得，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半小时后，整个基地进入二级警戒状态。广播反复播报：“冷却系统压力失衡，请各岗位注意备用电源切换。”
陈渊坐在指挥室角落，假装忙碌地敲着键盘。林悦则躲在走廊拐角的维修通道里，手里攥着微型记录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十一点零三分，周正出现在监控画面中。他穿着工作服，手里拎着工具箱，步伐平稳地走向地下二层。
“来了。”林悦低声说。
周正进入设备间，门关上。三分钟后，灯灭了。
“断电？”林悦愣住。
“不对。”陈渊盯着屏幕，“他是手动切断了房间供电。防监控。”
他立刻起身，朝地下二层跑去。林悦也从另一侧包抄过去。
两人在门口汇合。陈渊轻轻推了下门，发现锁了。
“他在里面搞什么？”林悦贴着门缝听。
“不知道。”陈渊掏出随身工具，开始拆面板，“但肯定不是修电路。”
螺丝刚卸完，里面传来轻微的滴声。像是某种程序启动的提示音。
“他在传数据！”林悦急了，“快点！”
陈渊加快动作，终于把控制盒拆开。他短接了应急开门线路，绿灯一闪，门锁弹开。
他们冲进去时，周正正把一块存储卡塞进袖口。他抬头看见两人，脸色瞬间变了。
“你们……怎么……”
“怎么这么快？”陈渊走过去，“因为你太着急了。你以为系统真出了问题，所以想趁乱把情报送出去。”
周正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陈渊伸手，“把卡交出来。”
周正突然转身，撞向旁边的通风口栅栏。那地方原本就松动，被他猛地一撞，整个人钻了进去。
“追！”林悦拔腿就跑。
通风管道狭窄，只能匍匐前进。陈渊跟在后面，膝盖蹭着金属壁，一点点往前挪。
前面传来刮擦声，还有喘息。周正爬得不慢，但带着伤的手明显使不上力。
爬了约莫五十米，管道突然向下倾斜。陈渊抓住边缘，滑了下去。落地时一脚踩空，扭了脚踝，疼得闷哼一声。
林悦紧跟着落下，扶了他一把。“还能动吗？”
“没事。”陈渊咬牙站起来，“他跑不远。”
前方出现岔道。左道通向废弃锅炉房，右道通往旧电缆井。
“走哪边？”林悦问。
陈渊蹲下，用手摸了摸地面。右边有新鲜的划痕，还沾着一点布料纤维。
“右边。”
两人加速前行。尽头是一扇铁门，半开着。门外就是电缆井平台，下面是深不见底的维修坑。
周正站在边缘，手里握着那张存储卡。
“别过来！”他吼道，“不然我就把它扔下去！”
“扔了也没用。”陈渊慢慢靠近，“卡里的情报我们已经复制了一份。你传给谁都没意义。”
“不可能！”周正瞪眼，“我用的是加密信道！”
“可你忘了。”陈渊淡淡地说，“昨天晚上，我把测试系统的响应延迟调高了三秒。你的传输记录，全被缓存下来了。”
周正脸色发白。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卡，又看向脚下漆黑的坑洞。
“你们早就设好套了？”
“从你第一次修改分流参数就开始了。”陈渊往前一步，“你以为自己藏得很深，其实每一步都在被人看着。”
周正忽然笑了。“你们以为抓到我就完了？上面的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上面？”林悦冷笑，“你现在还想装大人物？”
“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周正声音低下去，“我只是个替死鬼。真正下令的人，从来不在明面上。”
陈渊盯着他。“那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动手的？王海？还是另有其人？”
周正没回答。他缓缓举起手臂，作势要把卡扔下去。
林悦立刻扑上前。但陈渊拉住了她。
下一秒，周正却把卡递了过来。
“拿去吧。”他说，“反正我也逃不掉。”
陈渊接过卡，仔细收好。然后掏出通讯器，拨通了安保频道。
“地下电缆井，发现目标人员。请派人接手。”
五分钟后，守卫赶到，把周正带走了。
林悦长出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还没。”陈渊看着手中的存储卡，“这张卡里要是真有东西，那背后的人一定还会动作。”
“你还想继续钓？”
“当然。”他笑了笑，“鱼线已经放下去了，总得等大鱼上钩。”
回到指挥中心，陈渊把卡插入读取端口。数据开始加载。
林悦站在旁边，看着进度条一点一点推进。
突然，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最后一次通讯记录：明日凌晨四点，接头地点变更至东区燃料库。】
陈渊眯起眼。“他们还真敢再来。”
“要不要布置人手？”林悦问。
“不。”陈渊摇头，“这次我亲自去。”
“你疯了？万一有埋伏？”
“就因为他们会设埋伏。”陈渊站起身，“我才更要亲自去看看。”
他走到窗边，外面天色已暗。营地灯火零星亮起，像散落的棋子。
远处的燃料库方向，一道灯光闪过，转瞬即逝。
陈渊盯着那个方向，手指轻轻敲着窗框。
三分钟后，他转身拿起外套。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