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抬起头,眉头皱得更紧了。
“有个问题。”
陈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们刚把通讯系统改了一遍,防火墙加了三层,跳频协议也调好了。可要是现在突然联系老王他们,会不会反而暴露我们换了频道?对方万一被监听,顺着信号摸过来怎么办?”
林悦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陈渊:“这确实是个事。我们现在发消息,等于在宇宙里打了个灯,谁都能看见光从哪亮起来。”
陈渊站在战术板前,手指轻轻敲着电子笔。
几秒后他说:“那就不用远程发。”
林悦一愣:“你说啥?不发怎么联系?”
“亲自去。”陈渊说,“找个中立站,面对面谈。不走网络,不留痕迹。”
小李瞪大眼:“你是说……见活人?现在这种时候?”
“越危险,越得见。”陈渊收起笔,“匿名情报包不能代替真实接触。我们需要知道谁真愿意合作,谁只是看热闹。”
林悦想了想,忽然笑了下:“你还挺会搞地下党那一套。”
“不是搞,是活命。”陈渊走到舱门边,“准备一艘快艇,轻装出行。只带必要的人。”
“我去。”林悦立刻起身,“我对数据整理熟,现场比对效率高。”
陈渊点头:“你来。其他人留下守船。”
两小时后,飞船脱离主航线,悄悄靠近编号为Z-17的中立空间站。这里位于三不管地带,常年漂着各种小势力的补给船和走私艇,混乱但安全——因为谁都不想在这儿惹事。
对接成功,陈渊和林悦穿着普通外勤服下了船。没有标志,没有呼号,像两个普通的维修工。
空间站内部灯光昏黄,走廊狭窄,空气里有股机油混着泡面的味道。两人穿过交易区,来到预定的会面舱室。
门开时,一个男人已经等在里面。
四十岁左右,穿一件旧式战术外骨骼服,左臂上套着褪色的军用识别环。他坐在桌边,手里捏着一杯热水,没喝。
“陈渊?”他问。
“韩征?”陈渊反问。
对方点头,把手里的杯子放下:“你们来得比预期早。”
“事情急。”陈渊坐下,“而且我不喜欢拖。”
韩征看了眼林悦:“这位是?”
“林悦,情报分析。”她说完,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加密芯片,“这是最近三次海盗跃迁的时间、频率和残余信号波形。你要验货,现在就能查。”
韩征没动,而是盯着她看了两秒:“你们不怕我们是冒充的?”
“怕。”林悦说,“但我们更怕一直躲在壳里。你们要是真骗子,早就动手了,不会约在这种地方谈。”
韩征嘴角微动,终于伸手接过芯片,插进随身终端。
几分钟后,他抬起了头。
“数据对上了。”他说,“我们上个月损失了一艘运输船,时间点完全吻合。连干扰模式都一样。”
陈渊开口:“所以你也发现了,他们不是随机出没。”
“是调度。”韩征眼神沉下来,“每次行动前,导航信标先断,然后舰队从潮汐窗口跳进来。打完就撤,不留痕迹。这不是抢劫,是测试。”
林悦接话:“所以我们想建立个共享机制。不联网,不传数据,定期在固定地点交换信息。”
“物理交接?”韩征问。
“对。”陈渊说,“每月一次,中立站见面。交芯片,拿回你们的记录。谁也不留备份,谁也不追踪对方路线。”
韩征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们掌握了多少序列单位?”
“目前只确认到第七序列。”陈渊没提语音指令的事,“但所有命令结尾都有一句‘等待齿轮开启’。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韩征脸色变了变。
“我们也听过这句话。”他说,“但在三年前的一次截获通话里,还有下半句——‘开启后,清除旧档’。”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
林悦低声说:“他们在定期清理成员?”
“或者系统自毁。”陈渊盯着韩征,“你们有没有抓到过俘虏?”
“有过一次。”韩征摇头,“人带回基地不到六小时,突然抽搐,七窍流血。尸检发现脑干有微型烧痕,像是远程引爆的神经装置。”
林悦倒吸一口气:“洗脑+遥控自杀?这他妈是人干的事?”
“不是人。”韩征看着她,“至少,不完全是。”
陈渊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个“齿轮”不仅能指挥,还能控制执行者的大脑。一旦怀疑泄密,立刻灭口。
“所以我们必须更快。”他说,“现在就开始分级共享。你们提供外围观测数据,我们整合模型。谁也不交核心情报,但谁也不瞒关键线索。”
韩征思考良久,终于点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下次交接,由我们定地点。”韩征说,“Z-17太公开,不适合长期使用。我提议换到废弃的G-9中继站群。那里没有常驻人员,信号盲区多,适合秘密接触。”
林悦马上反应过来:“等等,你说G-9?就是那片被拆得只剩骨架的老通讯网?”
“对。”韩征点头,“我们最近发现,海盗活动范围正在绕开那里。像是……有意避开。”
陈渊眼神一凝:“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韩征没直接回答,而是打开终端,调出一张星图。
他在三个点上打了标记:“过去三个月,有七起‘静默劫掠’事件。目标不是货船,是导航塔和通讯基站。他们不杀人,但把设备全毁了。”
林悦迅速调出自己的数据库对比。
“这些位置……”她声音低了下来,“连起来是个三角链,尖端指向G-9。”
“没错。”韩征说,“我们怀疑,那里藏着什么东西。他们不想让人靠近。”
陈渊站起身,走到星图前。
他盯着那个三角区域看了很久。
“那就去看看。”他说,“不过不是现在。先建立稳定联络渠道,等我们摸清他们的巡逻规律再说。”
韩征同意:“明天我就让下属哨站开始归档异常信号。每月潮汐稳定期,我们在新地点交接。”
谈话结束,陈渊将一枚脱敏过的芯片交给对方。里面只有海盗行动规律和舰型图谱,不涉及俘虏口供和语音样本。
韩征收下,起身准备离开。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陈渊一眼。
“你们这次冒险来找我们,很勇敢。”他说,“但记住,在这个局里,最危险的不是敌人露脸的时候。”
“是什么时候?”林悦问。
“是他们开始模仿我们的时候。”韩征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舱室重新安静下来。
林悦关掉投影,收拾设备。
“你说他最后一句话啥意思?”她问。
陈渊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缓缓旋转的空间站外壳。
“意思是。”他低声说,“对方可能已经在学我们的沟通方式了。”
林悦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所以……我们刚才的会面,会不会已经被盯上了?”
陈渊没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腕,检查了快艇的返航倒计时。
还剩四十三分钟。
“走。”他说,“回去以后第一件事,重新扫描所有通讯日志。看看有没有不该出现的信号残留。”
林悦点点头,把背包背上。
两人走出舱室,走向对接通道。
就在他们拐过走廊转角时,陈渊忽然停下。
前方的通风口格栅,有一点反光。
像是金属边缘,刚被人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