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左臂的蒸汽锤还冒着热气,金属表面泛着暗红。陈渊靠在残墙后,没有立刻追击,而是快速调出系统面板。右臂输出限制仍卡在65%,散热效率下降了百分之十二,再打下去,接缝处的橡胶垫迟早会彻底崩开。
他关闭推进系统,降低引擎噪音。外面的无人机还在天上转,红外扫描一扫就是一圈。刚才那一锤砸得漂亮,但没解决根本问题——对方头目还在车里,毫发无损。
通讯频道“滴”了一声,老王的声音传来:“你活着不?”
“活着。”陈渊回,“他们退了?”
“退是退了,可没走远。两台武装机甲退回指挥车旁边,炮口一直对着咱们这边。那辆黑车停在原地,红装甲的家伙没下车。”
陈渊眯起眼,手指在控制屏上滑动,回放刚才交战时的录像。他把画面定格在敌方指挥车调度指令发出的瞬间,数了数间隔时间。
三秒。
每次干扰装置触发通讯中断,对方反应都会慢半拍。而指挥车总是在信号恢复前往后撤一段距离,等阵型重新对齐才继续下令。
这人怕死,而且依赖系统。
“老王,”他开口,“那辆车是不是所有命令都从它发出去?”
“那是当然。”老王的声音压低了些,“城里所有执法队、巡逻车、监控节点,全连着那辆车的中枢系统。他不在车上发话,底下人不敢动。”
陈渊点头。这就对了。对方仗着装备好、人多,打得稳扎稳打,根本不怕耗时间。但他们有个致命弱点——一旦指挥链断了,整个队伍就得乱套。
他脑子里开始搭架子:不能硬拼,得想办法让那辆车停下来,至少停个几秒。只要对方失去统一调度,他就有机会冲进去。
“他们接下来会干嘛?”他问。
“我刚从通道爬到b3出口看了一眼。”老王说,“有人在搬重型破拆钳,还有两台履带车正往这边开。看样子,准备强拆主墙。”
陈渊看了眼能源表。机甲还能撑,但弹药不多,干扰装置只能再用两次。要是等他们把墙拆了,直接开着机甲冲进来,局面就难办了。
时间不多了。
他把厂区地图调出来,投影在驾驶舱内壁的金属板上。手指一点,标出几个关键位置:东侧蒸汽管井、北角废料堆、b3地下通道入口。
“我们得先动手。”他说,“不能等他们拆墙。”
“怎么动?”老王问。
“分三步。”陈渊语速平稳,“第一步,制造假信号,让他们以为我们要从南门突围;第二步,用地形陷阱逼他们调动兵力;第三步,我趁乱突进,直取指挥车。”
老王沉默了几秒,“听着像送死。”
“不是送死,是节奏。”陈渊解释,“他们的反应有延迟,每次通讯中断,动作就会卡一下。我们只要抓住这个空档,就能打乱他们的阵型。你负责干扰节奏,我在他们混乱时冲出去。”
“那你得快。”老王说,“干扰最多撑五秒,过了这时间,他们立马能恢复联络。”
“够了。”陈渊说,“五秒我能跑完三百米。”
“可你右边那只手……”
“右臂不用全力。”陈渊打断,“主攻靠左臂蒸汽锤,右臂只用来闪避和支撑。我还会提前开启散热阀,制造蒸汽雾,遮挡视线。他们看不清,就不敢随便开火。”
老王叹了口气,“你就非得自己上?”
“我的机甲最了解地形,也最熟悉战斗节奏。”陈渊说,“你在后面控制干扰,比谁都重要。要是你出事,整个计划就断了。”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老王低声说:“我不想看你死在这儿。”
“我也想活着喝上一顿酒。”陈渊笑了笑,“所以才要制定计划,不是莽上去。”
老王没回话,但语气松了些,“那我得知道什么时候动手。”
“我们定个暗号。”陈渊说,“三次短频震动,代表我准备突进;长鸣两声,代表情况不对,立刻撤退。”
“行。”老王应下,“干扰源呢?还能设几个?”
“三个。”陈渊指着地图,“b3通道接一个,东侧管井埋一个,北角废料堆再放一个。你控制主开关,轮流触发,保证至少有两次有效干扰窗口。”
“线路得重新铺。”老王说,“现在的线不够长,而且容易被踩断。”
“我去拉线。”陈渊说,“你去检查起爆器电量,顺便加固接口。别到时候按下去没反应。”
“放心,我那玩意儿可是攒了三年的宝贝。”老王哼了一声,“炸不开门,我还从来没试过炸人。”
陈渊没笑,但眼神缓了一下。他知道老王是在给自己找点底气。
他启动机甲,缓缓移动到东侧管井附近。这里原本是厂区的供汽枢纽,现在管道锈蚀严重,但主线路还通着高压蒸汽。他拆下一段外皮,露出里面的信号导线,把干扰装置的副线接了上去。
“接好了。”他对老王说,“东侧可以远程触发。”
“b3这边我也弄完了。”老王回应,“北角那个你得再靠近些,那边电磁干扰太强,线得手动接。”
陈渊点头,操控机甲低姿前进,贴着墙根绕到北角废料堆。这里堆满了报废的机械臂和断裂的支架,他拨开一堆铁皮,在底下找到一根未断的电缆,迅速完成连接。
“第三个也好了。”他说,“三处干扰源全部就位。”
“信号测试一下?”老王问。
“测一次。”陈渊说,“别让他们发现异常。”
他按下测试键。不到一秒,三处干扰源同步启动,机甲上的传感器显示,方圆五十米内的无线信号全部中断。持续时间四秒七,符合预期。
“没问题。”老王说,“就按你说的来。”
陈渊回到掩体后,重新检查机甲状态。左臂蓄能已满,右臂输出限制解除到80%,散热系统调至峰值待命。他把推进功率设为爆发模式,设定好突进路线。
“等他们开始拆墙,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他说。
“你觉得他们会从哪边下手?”老王问。
“主墙南段。”陈渊分析,“那里结构最旧,破拆效率最高。他们一定会集中火力先打开突破口。”
“那我们就先给他们看点动静。”老王突然说,“我在南门附近留了个小玩意儿,是以前偷偷装的警报喇叭。我可以远程启动,放点噪音,让他们以为我们要跑了。”
“好主意。”陈渊说,“你等我信号。我先靠近东侧,等你制造混乱,他们注意力一偏,我就启动第一波干扰。”
“明白。”老王说,“兄弟,这一把,咱得玩个大的。”
“不是玩。”陈渊盯着屏幕,“是赢。”
外面的天色渐渐发灰,晨光还没完全照进来。无人机依旧在盘旋,地面传来履带车缓慢逼近的震动。远处,有人正在调试破拆设备,金属碰撞声清晰可闻。
陈渊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操纵杆。机甲微微前倾,进入待发状态。
老王的声音再次响起:“东区铁匠铺的老李刚给我发了个信号,说城里已经开始传了——昨晚有人打了执法队的脸,还干翻了一台机甲。”
“传的人多吗?”
“不少。”老王笑了,“有人说你是逃出来的实验体,有人说你是反抗军派来的特工。还有人说你根本不是人,是蒸汽之神显灵。”
陈渊没笑,但眼角动了一下。
“你现在不只是在为自己打。”老王低声说,“你在为所有人打出一条活路。”
机甲的散热阀开始预热,白雾缓缓从肩部喷口溢出。陈渊盯着远处那辆黑色悬浮车,手指悬在干扰按钮上方。
“准备好了吗?”他问。
“随时可以。”老王回答。
“那就等他们动手。”陈渊说,“他们一动,我们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