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陈渊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节奏和那串18秒一次的信号完全一致。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战术沙盘中央那个红圈，像是要把位置刻进脑子里。
张宇从背包里拿出一台老旧投影仪，接口处缠着胶带，外壳有几道划痕。他把设备接上加密芯片，按下启动键。蓝光一闪，空中浮现出赛博都市的地下结构图，层层叠叠的管线像蛛网一样铺开。
“就是这儿。”陈渊指着地图上一座标为“已废弃”的供暖站，“三天前断电检修时，它偷偷充过电。这不是巧合。”
张宇点头，“我已经调出城防布控图，五处监控节点都连着主干电网，只要动其中一个，警报就会响。但我们如果同步动手，系统来不及反应。”
“那就分组行动。”陈渊站起身，走到墙边一块白板前，拿起记号笔，“不能只靠我们俩。得把人组织起来。”
张宇拉开门，三个穿着工装服的人陆续进来，都是反抗组织的核心成员。他们没说话，直接坐下，眼神盯着沙盘。
陈渊没绕弯子，“我们找到了真正的控制室，不在市政大楼，而在地下废弃供暖站。管理者用假监控骗人，真命令从那里发出去。现在我们要动手，不是偷数据，是砸掉他们的脑袋。”
有人皱眉，“为什么不先通知更多人？这么干太冒险。”
“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出问题。”陈渊说，“上次数据被偷看，说明内部有漏洞。这次只限核心人员参与，任务拆开，谁也不知道全貌。”
那人没再问。
张宇打开第二份图纸，是城市电力依赖路径图，“监控节点靠主电网供能，但每条线路都有维修盲区。如果我们能在同一时间切断五处节点的备用电源，主系统会短暂失联，窗口大概有两分钟。”
“够了。”陈渊接过话，“两分钟足够我们突入核心区域留下标记，后续再慢慢清。”
他转身在白板上写下四个组别。
第一行：干扰组。
“负责瘫痪信号塔，让监控传不出去。你们的任务是制造局部通讯黑洞，用脉冲干扰器打乱频段，持续三十秒以上。技术员老刘带队，你之前修过三座基站，应该清楚怎么避开自动修复程序。”
老刘点头，“明白，不碰主线，专挑分支接点下手。”
第二行：吸引组。
“由机动队员组成，从东侧主通道发起佯攻。穿防护外骨骼，背信号发射器，模拟主力部队推进。守卫看到热源聚集，肯定会调人过去。”
一个瘦高个开口：“要是他们不上当呢？”
“他们会。”张宇说，“系统每天都会收到巡逻队活动数据，突然出现一支装备齐全的小队，AI优先判定为真实威胁。而且我们选的时间是凌晨三点，换岗间隙，响应速度最慢。”
第三行：破坏组。
陈渊停顿了一下，“我亲自带。目标是核心监控终端，位置在供暖站b2层西侧机房。我们会携带特制Emp装置，一次性烧毁主控模块。这一步必须精准，晚一秒可能被重启，早一秒会被预警。”
没人质疑。
最后一行：接应组。
“埋伏在c7排水隧道口，一旦行动开始，随时准备支援或掩护撤退。带医疗包和牵引绳，万一有人受伤，立刻拉出来。”
“为什么不能多派人？”有人问。
“人多了动静大。”陈渊说，“而且通道狭窄，挤在一起反而耽误事。这次不是打仗，是做手术——刀要快，口子要小。”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一个女队员低声说：“可我们从来没一起执行过这么大范围的行动，万一配合不上……”
“所以要有统一指挥。”陈渊看向张宇，“我进现场，你在后方调度。我们之间设三级通讯。”
他拿起一张纸，画出流程：
第一级：物理信使。每组联络人随身带纸质指令卡，内容只有本组任务和接头地点；
第二级：低频脉冲编码。用改装过的震动器发送简令，比如“启动”“撤离”“延迟”，每次三秒，不易被截获；
第三级：预设暗号。如果彻底失联，所有人按原计划时间行动，不等命令。
“就像钟表。”张宇补充，“每个齿轮转自己的圈，但合起来走的是同一个时间。”
又有人提出顾虑：“有些人想直接冲进去抓人，觉得这样更痛快。现在让我们搞破坏，感觉像在打杂。”
陈渊听完了，没反驳。他重新打开投影，播放一段视频。
画面是某天傍晚的街头监控。一名男子走进巷子，下一秒影像跳转到十分钟后，人已经倒在地上，周围没有其他人。但通过底层日志还原，真实情况是：两名便衣在第38秒进入画面，拖走目标，全程被抹除。
“看到了吗？”陈渊指着屏幕，“他们不是删记录，是在改现实。你以为没人被抓，其实是根本没人看见。这种事每天发生多少次，没人知道。”
他关掉视频，“我们现在做的，不是破坏，是撕开遮羞布。没有眼，嘴就说不了谎。”
房间里没人再说话。
片刻后，老刘举起手，“我同意。干扰组准备好了。”
其他人也陆续点头。
陈渊收起记号笔，“行动定在明晚三点。所有人今晚休息，不准私自联系队友。任务卡由张宇单独发放，现在解散。”
众人起身离开，脚步很轻。
门关上后，张宇从防水袋里取出一份纸质任务卡，仔细检查了一遍，塞进贴身口袋。
“明晚三点，准时启动。”他说。
陈渊没回应。他已经打开工具包，拿出Emp装置，正在检查接口螺母是否拧紧。金属外壳有些磨损，边缘有一道划痕，是他昨天自己刻的，用来区分正负极。
他用指甲刮了刮那道痕迹，确认没被磨平。
“你还记得地球上的红绿灯吗？”他忽然问。
张宇一愣，“记得。怎么了？”
“那时候闯红灯会被拍照，罚钱。现在是红灯亮着，照片却显示你是绿灯通行。”陈渊拧紧最后一个螺丝，“我们不是违法，是在纠正系统bug。”
张宇笑了下，“那你就是杀毒软件。”
“不。”陈渊把装置放进背包，“我是强制关机键。”
他拉上拉链，抬头看了眼沙盘。
红圈还在闪。
他的手指再次轻轻敲了三下桌面。
滴、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