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碎石，发出沉闷的响声。陈渊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暗红色岩壁。副驾上的监督员低头看了眼通讯器，信号灯刚亮起又熄了。
“这片区域真够邪门。”他嘟囔了一句，把设备塞回口袋。
陈渊没接话，只是轻轻敲了两下车顶内衬——那是和林悦约定的暗号，表示干扰器已启动，断连开始。
摩托车的灯光在前面一闪一闪，林悦已经骑出去好几百米，正在探路。
运输车缓缓驶入峡谷最窄的一段，两侧岩壁高耸，像被巨斧劈开。突然，地面猛地一塌，整辆车向前栽去。
“抓稳！”陈渊猛打方向，但还是没能避开。
车头撞进一个半塌的坑道，扬起大片沙尘。安全带勒住胸口，陈渊迅速解开，抽出腰间的电磁短棍。
“你还好吗？”他转头问监督员。
那人晃了晃脑袋，还没说话，就被外面的动静吓住了。
坑道深处传来黏腻的滴水声，墙壁上渗出绿色液体，顺着锈蚀的钢筋往下流。几具尸体挂在横梁上，衣服破烂，皮肤发黑，身上缠着类似藤蔓的东西，还在微微蠕动。
“别碰那些东西。”陈渊压低声音，用手电扫了一圈，“伤口是焦的，不是咬伤，可能是腐蚀性分泌物致死。”
他关掉干扰器的指示灯，怕电磁波动引来更多麻烦。
林悦从通风口爬进来，脸色有点发白。“外面没人，但地上有拖痕，至少三个人被拖走了。前面通道能通到矿区腹地，不过中途监测到一群移动信号，数量不少，走位乱得很。”
“不是人。”陈渊看着墙上残留的爪印，“是活的，而且不按规律行动。”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接下来得小心再小心。
他们从另一侧出口爬出，运输车卡在坑道里动不了。监督员想用通讯器上报，发现信号全无。
“先往前走。”陈渊背起工具包，“等到了开阔地带再想办法。”
三人沿着岩壁边缘前进，脚下碎石不断滑落。远处一片废弃矿台静静躺在风沙中，几台倒下的工程机甲歪在平台上，像是被人随手扔掉的玩具。
刚靠近矿台，地面突然震动。
三头怪物从地下冲出来，外形像蜥蜴，但全身覆盖金属碎片，爪子是断裂的合金梁打磨成的，挥动时发出刺耳的震颤声。
“快躲！”陈渊一把推开林悦，自己滚到一台倾倒的机甲后面。
那东西鼻子喷出一股绿雾，碰到地面立刻冒起白烟。
“这玩意儿能烧穿钢板。”陈渊迅速拆下驾驶舱外露的液压杆和电路板，用随身焊枪把导线绕成一团，接上短棍的能源模块。
“你搞什么？”林悦趴在他旁边。
“临时脉冲刺击装置。”他把改装好的东西插进地面，“等它靠近就通电。”
一头变异生物直奔陈渊而来，四只脚踩在地上咚咚响。就在它跃起的瞬间，陈渊按下开关。
电流窜入地面，怪物抽搐着倒下，嘴里吐出大量绿色泡沫。
另外两头立刻转向林悦。
她转身就跑，跳下矿台时脚下一滑，摔在碎石堆上。一只怪物扑上来，利爪划过她的左肩，防护服当场撕开一道口子，绿色黏液顺着伤口渗进去。
“林悦！”陈渊冲过去，用电磁短棍狠狠砸在怪物头上。
金属外壳裂开，里面流出黑色浆液。那东西惨叫一声，后退几步，和其他两只对峙片刻，竟然调头钻回地缝。
陈渊蹲下查看林悦的伤。
“疼吗？”他一边问，一边撕开急救包。
“还行……就是胳膊发麻。”她咬着牙，额头冒出冷汗。
伤口边缘已经开始泛绿，像是有东西在往肉里钻。
“抗感染剂。”他掏出针管，给她打了一针，“这毒素会影响神经系统，必须尽快处理。”
林悦点点头，声音有点抖：“我是不是……要变那种东西？”
“不会。”陈渊语气很稳，“你是被划伤，不是被寄生。只要控制住扩散，问题不大。”
他背起她，沿着矿台错落的结构往高处撤。途中把剩下的两个能源模块设成延时引爆，扔进通道口。
三十秒后，轰的一声，烟雾冲天，掩盖了他们的踪迹。
最后停在一个半塌的观测站废墟里。这里四面透风，但地势较高，能看到周围动静。
陈渊放下林悦，用酒精冲洗伤口，重新包扎。她的体温已经开始升高，呼吸急促。
“撑住，很快就好。”他说。
林悦靠在墙边，勉强笑了笑：“你这医生兼职得挺熟啊。”
“修机器多了，顺带学点应急医疗。”他检查了一下她的瞳孔反应，“毒素还没深入，再打一针应该能稳住。”
这时，干扰器震动了一下，信号即将恢复。
陈渊立刻调整设置，把断连周期缩短到每小时一次，每次十五秒。这样监督员不会觉得异常，也不会立刻发现他们偏离路线。
他环顾四周，废墟内外散落着不少机甲残骸。其中一台mK-7重型挖掘机甲的动力臂还完整，能量核心外壳也没炸裂。
他走过去摸了摸接口位置，又翻出随身携带的电路图对照。
“可以改。”他自言自语，“把能量输出限制在可控范围，做成便携式放电装置，既能防身，又能干扰监控系统。”
林悦靠在墙边看他忙碌：“你又要现场造武器了？”
“不是造，是拼。”他拧开外壳，“手头有什么就用什么，能用就行。”
他拆下动力臂的稳压器，接上短棍的残余线路，又从另一台报废机甲里找出一块备用电池。
“这东西要是能充能五秒，就够放一次强脉冲。”他比划着，“下次遇到那种大家伙，直接让它瘫痪。”
林悦看着他熟练地焊接线路，忽然说：“你说我们真能逃出去吗？”
陈渊停下动作，抬头看她：“你不信我能搞定？”
“我不是不信你。”她咳嗽两声，“我是怕……我们跑出去了，营地也没了。”
“那就重建。”他说，“人活着，就有希望。”
他继续低头接线，手很稳。
外面风沙渐大，吹得铁皮哐当作响。远处岩缝里传来几声低吼，但没有靠近。
陈渊把组装好的装置放在身边，打开手电，拿出一张破损的纸，开始画新的结构草图。
林悦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慢慢闭上眼。
“你要造个啥？”她轻声问。
“一个能让我们活命的东西。”他笔尖不停，“名字还没想好，但肯定比‘铁疙瘩’响亮。”
她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陈渊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虽然闭着眼，眉头还是皱着。
他停下笔，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粒药片，用水喂她服下。
“睡一会儿。”他说，“我守着。”
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图纸一角轻轻抖动。
陈渊盯着图纸上的能量回路，手指在接口位置反复描画。
他知道时间不多。
下一次信号恢复前，他们必须离开这里。
但他不能走得太远，林悦需要稳定环境，而且他看中的那台mK-7机甲还没拆完。
他决定再等一小时，等到最后一次断连窗口开启，就背着林悦往西南裂谷深处转移。
那里有天然屏蔽层，卫星照不到，监控也追不上。
只要熬过这一段，他们就能真正甩开监视。
他把工具一件件收好，检查了一遍武器和药品。
林悦忽然睁开眼：“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留在这里？”
“胡说什么。”他瞪她一眼，“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鬼地方？等着被怪物抬走？”
“那你干嘛收拾这么多东西？”
“因为我嫌累。”他把背包拉链拉紧，“背你已经够费劲了，再带一堆没用的，咱俩都得交代在这。”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他。
陈渊把改装好的脉冲装置放进外袋，又试了试肩带是否牢固。
他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走到废墟门口看了看风向。
沙尘正往东边刮，说明气流在变化。
这种天气最适合隐蔽移动。
他回头看向林悦：“准备好了吗？”
她点点头，伸手要撑地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拦住。
“别逞强。”他说，“我背你。”
他蹲下身，让她趴上来，调整了一下重心。
林悦伏在他背上，声音很小：“谢谢你。”
陈渊没回应，只是紧了紧肩带，迈步走出废墟。
风迎面吹来，卷起一片黄沙。
他低头看了一眼绑在手腕上的干扰器，屏幕显示：距离下次断连还有七分钟。
他加快脚步，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身后，那台mK-7机甲的驾驶舱突然闪了一下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