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从通风管道爬下来，手里攥着那块被电磁钳砸变形的金属残件。他没说话，直接走回维修区，把东西放在工作台上。赵铁锤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残件翻来覆去地看，眉头越皱越紧。
“新型号。”他说，“反应快，自动断连，还能反向干扰追踪信号。”
陈渊点头。“不是普通侦测器，是带AI规避模块的军用货。”
赵铁锤冷笑一声：“看来人家不打算再偷偷摸摸了。”
两人对视片刻，谁都没再多说。刚才那场追查像是一场测试，现在测试结束，对方不再掩饰。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像是暴风雨前的安静。
就在这时，头顶的广播突然炸响。
“全体人员注意！红色警报启动！重复，红色警报启动！所有岗位立即进入战备状态！”
刺耳的蜂鸣声瞬间灌满整个走廊，红光一阵阵闪，照得人脸都发紫。维修区的设备自动切换至应急供电，主控屏弹出一连串警告窗口。
小李几乎是撞开门冲进来的，帽子歪在一边，手里抱着数据板，喘得像刚跑完五公里。
“外层空域……有动静！”他声音有点抖，“三十架以上机甲，正在高速接近！编队形态已经成型！”
赵铁锤立刻扑到主控台前调出雷达图。屏幕上，一片密集的红点正从陨石带边缘快速逼近，排列成标准的楔形突击阵列。
“这不是骚扰。”他低声说，“这是总攻。”
陈渊盯着那片红点，心跳慢慢稳下来。他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转身开始收拾工具，把备用接口线塞进包里，顺手检查神经连接服的接驳口有没有氧化。
“你去主控大厅。”赵铁锤一边拆启明的远程防火墙模块一边说，“我留下做最后整备。这玩意儿不能再被人动手脚了。”
“右肩关节呢？”陈渊问。
“拆了监听器之后结构有点松，我得重新校准传动组。”赵铁锤头也不抬，“你上去之前必须做完，不然近身战容易卡死。”
陈渊点头，抓起背包就往外走。小李跟在他后面，边跑边喊：“船长要开紧急会议，所有人五分钟内到位！”
通道里的灯全变成了暗红色，脚步声在金属地板上回荡。他们路过几个舱门，看见其他船员也在往主控区赶，有人拿着武器，有人抱着维修箱，脸上写满了紧张。
主控大厅已经站了不少人。船长站在中央投影台前，脸色铁青。大屏幕上的敌情图不断刷新，海盗舰队的距离从两百公里一路跳到一百五十公里，速度没有减。
“目前无法确认是否主力舰队。”船长声音很沉，“但这个规模，至少是上次的三倍。我们只有两台可运作机甲，一门近防炮，能源储备只够撑四十分钟高强度作战。”
底下有人低声骂了一句。
“我们守不住的。”一个技术员开口，“应该考虑撤离方案。”
“撤离？”另一个声音冷不丁响起，“往哪儿撤？飞船动力系统还没完全恢复，跃迁引擎连自检都没过。”
是负责导航的老张。他坐在角落，眼睛盯着自己的终端。
船长抬手压了压。“现在不是讨论撤不撤的时候。敌人已经锁定了我们的轨道，逃也逃不掉。当务之急是组织防御，争取时间。”
他看向陈渊：“你那台机甲，能打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陈渊站直了。“可以作战。系统自检昨天已完成，武器模块正常，动力输出稳定。”
“但他一个人顶不了三十台机甲。”有人质疑。
赵铁锤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没人说让他一个人打。”
他背着工具箱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维修工。“我已经给启明加装了手动断联开关，所有数据端口物理隔离。现在它不会再被远程监听，也不会被黑客劫持。”
他又转向船长：“建议把备用能源优先供给启明。它是唯一能正面接敌的单位。近防炮交给我这边调度，我会加固供电线路，确保火力持续。”
小李举手：“我可以封锁非授权频道，建立独立通讯网，防止信息泄露。”
船长沉默了几秒，终于点头。
“就这么办。”
他扫视一圈。“所有人各就各位。陈渊，你负责前线拦截。赵铁锤，你带人保障火力支援和系统安全。小李，你盯住通讯和监控，有任何异常立刻上报。”
命令下达后，人群迅速散开。有人奔向武器库，有人冲进控制室，脚步声和指令声混成一片。
陈渊没动。他看着屏幕上的红点越来越近，距离已不足一百公里。
“你觉得他们这次为什么来这么多人？”他问赵铁锤。
赵铁锤拉下工具箱拉链，掏出一把特制扳手。“因为上次没拿到想要的东西。这次他们是冲着图纸来的，也是冲着你来的。”
“所以不能让他们靠近飞船。”
“没错。”赵铁锤拍了拍他肩膀，“你上去等我。我把关节修好，马上送你出舱。”
陈渊转身走向机甲平台。通道尽头，启明静静地挂在对接臂上，装甲表面还留着上次战斗的刮痕。他走进驾驶舱，坐进座椅，手指习惯性地检查每一个操控杆的灵敏度。
系统启动自检流程，进度条一格格推进。
外部温度正常。
动力核心运转稳定。
神经连接协议已激活。
武器系统待命。
一切看起来都没问题。
但他知道，真正的考验不在系统里，而在外面那片漆黑的星空。
赵铁锤带着工具上来时，发现陈渊正盯着右肩关节的监测数据发愣。
“怎么了？”
“这里。”陈渊指着屏幕，“扭矩反馈比昨天低了3%。虽然不影响射击，但格斗时可能会延迟半秒。”
赵铁锤打开护板，伸手进去摸了摸传动轴。“轴承磨损了，得换。”
他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手工打磨过的替换件。“本来想用标准件，但库存没了。这个是我昨晚磨的，尺寸差0.1毫米，勉强能用。”
“能撑多久？”
“撑到打完这一仗就行。”赵铁锤一边拧螺丝一边说，“记住，别做太复杂的动作。要是卡住了，就靠脑子赢。”
陈渊没说话，只是伸手碰了碰那个新装的轴承。金属还有点温热，像是刚从炉子里取出来。
小李这时从通讯器里冒头：“海盗编队减速了，距离八十公里，开始展开攻击阵型！”
赵铁锤最后一颗螺丝拧紧，合上护板。“好了。这玩意儿不一定完美，但至少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抬头看着陈渊，眼神很平静。
“上去吧。这次没人给你模拟训练，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陈渊戴上头盔，关闭舱门。
系统提示：驾驶员已锁定。
启明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外部对接臂开始解锁。
他透过观察窗望出去，漆黑的宇宙中，那片红点已经分裂成三个小队，分别从左、中、右包抄而来。
他知道，他们想要的东西，从来就不该属于那些靠掠夺活着的人。
他的手指搭在发射钮上，轻轻地说了一句。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