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省军区大院,宁静中透着一种不容逾越的秩序感。谢家小楼内,早餐桌上的气氛却与这外表的平静格格不入,仿佛昨夜未曾散尽的硝烟又重新弥漫开来。
谢薇沉默地喝着稀饭,筷子在咸菜碟里无意识地拨动着。她打定主意,吃完就立刻返回农科院招待所,回到那个虽然简陋却让她感到自由和温暖的小房间,回到廖奎身边。
萧雅姿看着女儿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头火起,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尖锐的力度:“薇薇,你昨晚就没好好想想?妈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那个廖奎,他跟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现在年轻,被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迷了眼,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谢广安虽然没说话,但沉着脸喝粥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压力。
谢薇放下筷子,抬起头,眼神里是经过一夜思虑后更加清晰的坚定:“爸,妈,我想得很清楚。廖奎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更了解。他有担当,肯努力,对我是真心的。这就够了。”
“真心?真心能当饭吃?能当前途?”萧雅姿气得胸口起伏,“现在是什么形势?成分!出身!比什么都重要!他一个农村来的,就算有点手艺,能翻起什么浪?周建国那样的,根正苗红,年轻有为,才是……”
“妈!”谢薇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模仿着母亲昨晚的语气,“人家建国哥哥是‘最可爱的人’,保家卫国,光荣无限。我知道,我都知道。”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父母,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可廖奎,他可能没那么多大道理,但他会为了我来省城拼一个机会,会把他觉得最好的东西给我,会在我担心的时候笨拙地安慰我。在我这儿,他是不是‘最可爱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辜负这份心意。”
她站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提包:“我回单位了。这几天培训任务重,可能就不回来了。”
“你!”萧雅姿也跟着站起来,还想说什么。
谢广安终于沉声开口:“行了!让她去!让她自己碰碰钉子,就知道好歹了!”他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沉闷的空气里。他没有直接暴力阻止,但这种“放任自流等着看你吃亏”的态度,有时比直接的反对更让人窒息。
谢薇没有回头,挺直脊背走出了家门。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心头的沉重。父母的反对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
另一边,廖奎早已坐在了培训班的教室里。
清晨的革命歌曲依旧嘹亮,但教室里的气氛似乎比昨天更添了几分凝重。讲台上,吴教授正在讲解《家畜解剖学》中的消化系统,语调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黑板上画满了复杂的结构图,密密麻麻的标注让人眼花缭乱。
廖奎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跟着教授的讲解在书本上勾画。这些理论知识对他来说,确实如同天书,每一个专业名词都需要他付出比旁人多几倍的努力去理解和记忆。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有孙建国那种带着淡淡优越感的无视,有陈思远毫不掩饰的敌意,也有周小河那种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漠然,当然,更多的还是普通学员们或认真或迷茫的眼神。
课间休息时,他听到旁边几个学员在小声议论:
“听说了吗?下周可能要组织一次政治学习讨论,重点看对《语录》的理解和运用……”
“唉,理论考试就够头疼了,还得准备这个……”
“可不是嘛,又红又专,缺一不可啊……”
廖奎默默听着,心头更沉。政治的弦无处不在,他这个出身有“瑕疵”的人,在这种环境下,更是如履薄冰。他不由得想起谢薇,想起她面临的家族压力。自己如果不能在这里尽快站稳脚跟,拿出实实在在的成绩,又如何能给谢薇信心,去对抗来自她家庭的阻力?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攫住了他。他必须更快地消化这些知识,必须在这个培训班里脱颖而出。
……
谢薇回到招待所时,已是下午。她推开廖奎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书本整齐地放在桌上,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皂角和阳光的气息。她知道他还在上课,便动手将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把那两个印着大红喜字的旧搪瓷缸彻底收到角落,换上了廖奎新买的白缸子。小小的举动,却像是在一点点地抹去这个房间临时的痕迹,赋予它更多“家”的意味。
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省城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五味杂陈。与父母争执的疲惫,对未来的不确定,以及那份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的决心,交织在一起。
直到天色渐暗,门外才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钥匙转动的声音。
廖奎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倦色,眉宇间还凝结着白日里学习带来的困惑与压力。但在看到谢薇的瞬间,那些负面情绪仿佛冰雪消融,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充满了暖意。
“嗯。”谢薇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伸手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很累吧?是不是课很难?”
廖奎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感受着那细腻的温暖,摇了摇头:“还好,就是有些地方听得不太明白。”他不想让她过多担心学习上的困难,转而问道,“家里……没事吧?”
谢薇闻言,脸上强装的轻松褪去,露出一丝委屈和无奈。她靠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带着室外凉意的衬衫前襟,闷闷地说:“跟我爸妈摊牌了,吵了一架。”
廖奎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更紧地抱住她,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他们……很生气吧?”
“嗯。”谢薇在他怀里点头,声音带着鼻音,“我妈说,你是‘最可气的人’。”她模仿着萧雅姿的语气,带着点夸张的抱怨,试图冲淡这沉重的话题。
廖奎听了,却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传递到谢薇耳畔。他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里,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郑重和承诺的语气,清晰地说道:“那我就当你这个‘最可气的人’的‘最可靠的人’。”
这句话如同定心丸,瞬间抚平了谢薇心中所有的不安和委屈。她抬起头,眼眶微红,却带着明亮的笑意,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试探或激情,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依赖和彼此确认的温暖。唇齿交缠间,是无声的誓言和共同的坚守。
就在两人情意正浓,气息交融,几乎要沉醉在这片刻的温存与慰藉中时,廖奎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个清晰而机械的提示音: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情感能量达到阈值,精神压力得到有效缓解。符合隐性激励条件‘革命伴侣,互相促进’。
【奖励发放】:飞天茅台 x 2, 红双喜奶糖 x 1斤, 《赤脚医生手册》x 1(附:系统批注-知识就是力量,亦可增进“革命友谊”)
廖奎的身体瞬间僵住,吻也随之停顿。
谢薇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微微分开,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廖奎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手里和身旁的床铺上,凭空多出了几样东西——两瓶熟悉的飞天茅台酒,一个印着红双喜字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花花绿绿的奶糖,还有一本封面朴素、标题醒目的《赤脚医生手册》。
“……”廖奎(系统怎么不放进空间)看着手里突然出现的这些东西,尤其是那本《赤脚医生手册》,表情精彩纷呈,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这系统……奖励得也太是时候,也太“贴心”了吧?茅台和奶糖还好说,这《赤脚医生手册》……他下意识地翻看了一下,目光扫过里面关于“生理卫生”、“常见疾病防治”、甚至还有简易接生知识的章节,脸上顿时一阵发热,哭笑不得。系统那句“亦可增进‘革命友谊’”的批注,更是让他觉得这破系统是不是在故意调侃他。
谢薇也看到了突然多出来的东西,美眸瞬间睁大,满是惊诧:“这……这酒和糖……还有这书?你从哪儿变出来的?”。这眨眼功夫又拿出两瓶茅台和一包糖,还有一本明显崭新的书,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廖奎看着谢薇探究的目光,脑子飞速运转,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干咳了一声,含糊其辞地解释道:“咳……没什么,之前……之前就藏着,以备不时之需。刚才顺手拿出来的。”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归功于自己“未雨绸缪”。
谢薇看着他略显尴尬和慌乱的神情,又看了看那本《赤脚医生手册》,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也飞起两朵红云。她嗔怪地瞪了廖奎一眼,语气带着娇羞和一丝了然:“你……你准备这个干嘛……”她以为廖奎是特意找了这类书,存了些“物资”,是为了他们之间可能更深层次的“革命友谊”做准备。
这误会反而帮廖奎解了围。他顺势将错就错,伸手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低声道:“有备无患嘛……知识就是力量。”他引用了一句时下流行的话,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重新流转,比之前更加浓烈。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光线在墙壁上投下两人紧密相拥的影子。远处隐约传来城市模糊的喧嚣,更反衬出这小屋的静谧与独立。
酒意未曾沾染,人却已自醉。那些外界的压力、家庭的阻挠、学业的繁重,在这一刻都被摒弃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之外。他们像是两只在风浪中相互依偎的小船,唯有彼此的体温和心跳,才是最真实的依靠。
廖奎的手指轻轻拂过谢薇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动作带着珍视的温柔。谢薇闭着眼,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粗糙暖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情感如同涓涓细流,在寂静中交汇、奔涌。
台灯的光晕模糊了界限,将他们的身影融合在一起。崭新的《赤脚医生手册》和那包红双喜奶糖静静地躺在床边,与那两瓶茅台一起,成为了这个特殊夜晚沉默的见证者。在这个物质与精神都倍感压抑的年代里,这一点点由系统“赞助”的、带着些许荒诞的甜蜜与温暖,以及两个年轻灵魂之间不顾一切的靠近与慰藉,显得如此珍贵,又如此充满了对抗整个世界的孤勇。
夜色温柔,将所有的低语与悸动。
【叮。检测到宿主与关键人物情感与身体联结深度提升。奖励评定中....
【奖励评定完成。奖励:飞天茅台(500ml装)*2。】
【备注:适度饮酒,有益身心和“润滑”效果。过量伤身,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