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深在心里数了一下叶青芜给他的雷符的数量,当时她怕他有危险,给他塞了不少符。
他和叶青芜在一起生活了五年,见过她使用过各种各样的符。
他们当年刚接手同安县时,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问题,她用符的次数不少。
他当时对她的那些符十分好奇,曾细细问过她关于符的事。
她也从未曾对他有隐瞒,将各种符的特征和使用方式都对他说过。
所以如今她给他的这些符,若是用得好的话,也许能救下整个湘州。
沈云深是个思虑周全的人,也是个十分喜欢谋划的人。
当他发现这张雷符能把朝廷的军队吓退后,他心里便有了好些组合使用这些符的法子。
他便对众人道:“这是朝廷不仁,天道降下神雷处罚他们!”
“我们必胜!”
石云永大声:“我们必胜!必胜!必胜!”
众将士跟着大声喊道:“必胜!必胜!必胜!”
他们的士兵原本十分低迷,都觉得这一次必死无疑。
沈云深用这一记雷符,给他们劈出了信心。
他们都相信,只要有沈云深在,他们就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
原本死气沉沉的月城,被这记雷生生劈出了生机。
沈云深看到众人喜气洋洋的脸,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没谱的。
因为他知道,他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叶青芜虽然给他留了很多符,但是那些符用在战场上,数量就太少了。
今日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效果,不过是因为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一记雷劈得太过突。
等到次数多了之后,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沈云深便在心里琢磨,要怎么把叶青芜留下来的符利用最大化。
他之前虽然也用过叶青芜的符,但是使用的频率不算高。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对于这些符不熟,所以这个组合他也不熟。
这些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就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
沈云深伸手按了按眉心,难得的生出了几分焦虑。
他从城墙上走下来的时候,他看见下面有不少百姓在看他,他们看他的眼光和平时有些不同。
他下来的时候,有人小心翼翼地问:“沈大人,下次敌人攻上来时,你还能用雷把他们劈死吗?”
沈云深回答:“能。”
众人欢呼雀跃:“那就好,那就好!我们有救了。”
有人忍不住继续问:“现在城里没有粮食了,沈大人能带我们出城抢粮食吗?”
这个问题把沈云深给问到了。
因为细算起来,打仗真不是沈云深的强项。
尤其是这种打开城门,去外面抢粮这种事,难度就更高。
这种抢粮的方式,比打一场狙击战还要难。
沈云深摇头:“我们现在已经被包围,城门一开,敌人很快攻进来,到时候我们的处境会变得十分危险。”
“最难的不是打开城门,而是在我们的人抢到粮食后回城时。”
“就怕敌人会尾随而来,到时候就算我们的人抢到粮食,只怕也回不来。”
“所以如果出去抢粮,就需要做充分的准备。”
他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普通人都能听得懂。
只是道理是道理,事实是事实。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事实是,城中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
哪怕他们再省着吃,最多也就吃个十天。
十天之后,就算朝廷的军队攻不进来,他们也会活活饿死。
石其昌走过来道:“有沈大人在,断然不会让我等饿死在这里的。”
“天色不早了,该值守的值守,该歇息的歇息。”
众人应了一声后便四下散了。
石其昌想得比他那个傻儿子要多得多,今日就算沈云深用雷符将朝廷的兵马打退,他知道他们都撑不了久。
他苦着一张脸对沈云深道:“我们的米粮撑不了多久,这样下去不是回事,我们得想办法。”
这事不消石其昌说,沈云深也是知晓的,只是解决这事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城抢粮。
于是便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沈云深问石其昌:“你对月城最是熟悉,月城可有通向城外的秘道?”
石其昌摇头:“没有。”
沈云深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没有的话,就只能想办法从城门口出去。”
“如果要从城门口出去,那便是九死一生的事。”
“这件事情你让我再琢磨一下。”
石其昌见他最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也亲眼看见他带着为数不多的士兵打退了朝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凭心而论,石其昌觉得,若他处在沈云深的位置,他根本就不可能撑到现在。
这段时间沈云深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劝沈云深:“大人也在注意休息,别把自己累垮了。”
沈云深看向他,他又补了一句:“若是大人累垮了,整个月城便没了主心骨。”
“大人若是出了事,整个月城怕是都没人能活得下来。”
朝廷的兵马是什么德性,石其昌也是知晓的。
在这个时候,他们必须要撑到秦州的兵马过来。
石其昌对叶青芜也十分钦佩,裴玉珩自不必说。
他知道,只要秦州的兵马一打过来,他们便能活。
沈云深淡声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石其昌便不再多言,沈云深便回他的住处。
叶青芜一行人走后,他便住在国师府。
国师府离城门处不太远,指挥起来也方便,他便依旧住在这里。
不知道为何,他今夜走到国师府的门口时,莫名有些恍惚。
他想起当初与叶青芜分开时,他站在国师府的台阶上送她了的情景,她将车帘拉开,冲着他笑。
只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当初他并没有站在国师府的台阶上送叶青芜,他是在城门口送的叶青芜。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看见叶青芜从马车里探出头对他笑。
他伸手按了按眉心,发现他的记忆里有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非常确定那不是他的记忆。
若不是他的记忆,那又是谁的记忆?
沈云深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