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芜不可能不担心,但是她知道,事情到这一步,她能做的事情不多。
今日刚好碰上过年,召集人马也会比平时慢上一些。
她知道报信人从湘州过来哪怕是快马加鞭,也至少需要七八日。
他们召集好兵马过去支援,至少需要十日。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沈云深只怕很难支撑这么长的时间。
叶青芜下意识地想要为沈云深算一卦,裴玉珩握住她的手道:“青芜,别算。”
叶青芜看向他,他轻声道:“算了你知道他的情况,不管他是生还是死,我们此时都无力改变。”
“对现在的我们而言,能做的就是争分夺秒,尽快带着兵马杀过去。”
叶青芜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用道门术法算出来的结果,不管是什么,都是事实,她改变不了什么。
在十万大军面前,她要救沈云深,凭她一人是不可能的。
她能做的只有等着秦州的兵马集结好之后,她带着人去救他。
她看着他问:“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在这一桩事情中,裴玉行是旁观者,所以他看得更清楚。
她还知道,像他这种道术免疫的人,其实灵性更高,对很多事情,都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感知和预判能力。
裴玉珩摇头:“没有,只是怕你太过着急,伤了身体。”
“二表哥做事非常利索,你不要急,顺利的话,明日中午前,便能将兵马集结完毕。”
叶青芜定定地看着他,他平静地回看着她,眸光冷静无波。
她轻声道:“其实我知道,不管你感应到了什么,对我而言,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们此时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裴玉珩点头:“你先回房休息,明日收拾一番便要出发。”
叶青芜点头,虽然在这个时候她根本就睡不着,但是她知道接下来的几日是急行军,他们都需要保持好体力。
楚温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叶青芜粗略地说了一下情况,楚温看了她一眼后问:“那个姓沈的是你的好友?”
叶青芜回答:“他于我有救命之恩。”
楚温轻点了一下头:“你们放心去,秦州不会出乱子。。”
发生这种事情,就算是他,也帮不上太多的忙。
他能做的,便是看好北回,不让北回人在裴玉珩不在,又抽走大半兵马的情况下,生出乱子来。
叶青芜看着他道:“多谢。”
叶青芜知道这世间有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在这天地间,一个人其实是十分渺小的,对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
楚温笑了笑后道:“我不需要你的谢,我只要你平安。”
叶青芜也回以一笑。
而此时远在湘州的沈云深,他正在做梦。
那个梦有些荒涎,有些古怪,有些让他不知今夕何夕:
他梦见叶青芜,却又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叶青芜。
他梦里的叶青芜头发束着,是最典型的道门发式。
她穿的是件破旧的道袍,上面虽然没有补丁,却洗得发白。
她的身上背着一把桃木剑,眼神清澈而又透着几分调皮。
在梦里,他们是未婚夫妻,两人的婚事是叶青芜的师父定下的。
沈云深闹不太清楚他有叶青芜这么一个未婚妻是什么心思,梦里的他很忙,非常忙。
他每天都有很多的会要开,要见很多人,要签很多文件。
他对这些东西烦透了,却又无法甩开不管,他的心一片荒芜。
若现实中的他对于人生有些认知,对于身边的人,还能有喜欢和讨厌的话,那么梦里的他就是一片平淡。
叶青芜的师父说他情根损伤,所以他感知不到人间的七情六欲,对人间的一切都提不起来兴趣。
他所做的一切,就像是有人设定好了一切,他只需要做就好,他所有的情绪都是淡化的,都不重要。
他看到的世界是灰白的的,看不到其他的色彩。
在那个清晨,叶青芜敲开了他的门,他整个人也是和以前一样木然的。
她来之前,叶青芜的师父曾对他说过,叶青芜是早夭的命格,活不过十八岁。
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命格,是因为她前世欠了他一个承诺,欠了他一条命。
她余下的寿命都匀给了他。
所以想要破除她早夭的命格,只有他将这一世的寿命匀给她,她才能活下来。
梦里的沈云深对这个说法完全不以为然,他不觉得活着有多好,也不觉得死了有多不好。
所以叶青芜的师父让他把命匀她一半时,他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只是在他看见才十岁的叶青芜时,他就呆在那里。
那是一个清晨,叶青芜打开门,逆着光走了进来,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时,他看见她用红色发带绑的发。
他看见她脸上健康的粉红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十分无辜地看着他问:“你就是我的未婚夫吗?”
梦里的沈云深第一次发现,这世上竟有如此可爱的女孩子。
他也是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了他从未看过的表情。
他还看到了他在这个世上从未看过到的色彩。
因为她的出现,他的世界有了颜色。
沈云深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他只觉得原本自己死寂的人生,在见到她之后,才瞬间鲜活了起来。
原本了然无趣的人间,也渐渐变得有趣。
他便觉得,将他的命分她一半,是他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叶青芜却不理解他的行为,她也不知道他们的婚约是建立在分享一半寿命的基础上。
沈云深点头:“是的。”
叶青芜歪头看着他道:“可是你看起来比我要大很多!”
沈云深认真地道:“因为比你大很多,所以我能照顾你。”
“往后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都可以找我。”
叶青芜看着他的目光依旧充满了不解。
许是他的性子太闷,她的年纪又太小的缘故,他们之间相处的十分平淡。
他总想在她的面前展现的热情一些,可是他的热情,在正常人看来,还是十分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