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母心燃魂力 荒山忽闻旧乡音
烈日灼沙,热浪扭曲视线,每一口呼吸都如同吞咽着火炭。李娥的意识在药力与脱水的双重折磨下不断模糊,眼前阵阵发黑,唯有怀中孩子们的重量和身后可能存在的追兵,如同鞭子般抽打着她早已透支的身体,逼迫她向前奔跑。
脚步踉跄,深一脚浅一脚,在沙丘上留下歪斜的足迹,很快又被风吹来的流沙掩埋。小丫被她紧紧拽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通红。
怀中的小鱼儿似乎感受到了母亲极致的痛苦与危机,不安地扭动着,周身那温润的金辉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试图驱散母亲的疲惫,却如同杯水车薪,反而加剧了他自身的消耗,小脸变得苍白。
另一侧的无尘,依旧沉寂,但那冰冷的身体似乎绷紧了些,眉心微不可查地蹙起。
“不能倒……不能倒……”李娥机械地重复着,嘴唇干裂出血,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她甚至已经无法思考方向,只是本能地向着远离绿洲的方向逃窜。
然而,希望渺茫得令人绝望。在这无边沙海,没有水源,没有食物,她又能逃到哪里?墨守的同伙随时可能追来。
果然,没过多久,身后远处便传来了令人心悸的蹄声!并非马蹄,而是某种更沉重、更适合沙地的坐蹄踏击沙地的闷响,速度极快!
李娥回头望去,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快速移动的黑点,正朝着她的方向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那个脸色阴沉、胸口还残留着血迹的墨守!
他们竟然有沙地坐骑!
完了……
彻底的绝望瞬间击垮了李娥最后的精神支柱。她脚下一软,猛地扑倒在滚烫的沙地上,孩子们也摔了出去。
“娘!”小丫吓得尖叫,拼命想拉她起来。
李娥挣扎着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看着摔在沙地上、因受惊而开始哭闹的小鱼儿和依旧沉默却眼神冰冷望向追兵的无尘,一颗心如同被浸入了万载冰窟。
不!绝不能让孩子们落入他们手中!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力量,混合着极致的母爱与守护的执念,如同火山般在她濒临崩溃的体内轰然爆发!
那并非真气,也非法力,而是一种最纯粹、最灼热的生命本源魂力!
“啊——!”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哑尖啸,原本干涸的识海中,那沉寂的守意剑魂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精铁,骤然间光芒万丈!
嗡——!!!
前所未有的璀璨白光自她眉心爆发开来,不再是温和的守护之念,而是带着一种决绝、悲壮、宁为玉碎的凛然剑意!白光冲天而起,甚至暂时逼退了灼热的烈日光辉,在她周身形成一道凝实无比的光柱!
冲在最前面的墨守脸色剧变,猛地勒停坐骑,眼中充满了惊骇与贪婪:“燃烧魂力?!疯婆子!你竟敢……”
他话未说完,那白色的剑意光柱已如同有了生命般,化作一道横扫千军的匹练,朝着追兵狠狠斩去!
没有技巧,没有章法,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意志的宣泄!
轰!
沙浪冲天而起!冲在前面的几名骑手连同他们的坐骑,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那恐怖的剑意匹练直接汽化!墨守也是怪叫一声,拼尽全力祭出一面黑色的骨盾挡在身前!
咔嚓!
骨盾瞬间布满裂纹,墨守再次喷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沙丘上,眼中只剩下恐惧。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但这一剑,也彻底抽干了李娥的一切。魂力燃烧带来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守意剑魂的光芒瞬间黯淡到几乎熄灭,重新沉入识海深处。
她眼前彻底一黑,鲜血从七窍中缓缓流出,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天际似乎有数道陌生的流光,正被这边巨大的能量波动吸引,急速飞来……
是敌?是友?
她已无从知晓。
……
荒山野岭,张简拖着疲惫的身躯,依照脑海中星图的指引,翻过一座又一座山丘。伤势未愈,长途跋涉极为辛苦,但他不敢停歇。
正午时分,他找到一处阴凉的山涧,掬起冰凉的溪水痛饮,又稍微清洗了一下伤口,略作休整。
就在他准备再次上路时,怀中断裂的“守秘”令牌,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发热!甚至微微震动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指引,而是一种急切、强烈、仿佛源自同脉相承的共鸣与呼唤!
方向……赫然指向西北方!与他原本要去的“垣”之方位截然不同!
怎么回事?难道西北方有“守秘”一脉的同道遇到了极大的危险,正在以秘法求救?还是……
他猛地站起身,望向西北方向,心中天人交战。
“垣”的方位是东南,是希望所在,或许能找到家人和组织的线索。
而西北方的呼唤如此急切,显然是遇到了生死危机,同为“守秘”一脉,他岂能见死不救?而且,万一……万一那危机与娥娘她们有关呢?
仅仅犹豫了数息,张简便做出了决定。
他必须去看看!
他立刻改变方向,循着那令牌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共鸣感,向着西北方疾奔而去!
那共鸣感不仅指引着方向,似乎还在微弱地增强着他的气力,让他奔跑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
翻过两座山头,前方的山势变得险峻,出现了一处狭窄的裂谷。
而就在那裂谷之中,隐隐传来兵刃交击之声和愤怒的呵斥!
张简心中一紧,加快速度,悄无声息地潜行到裂谷上方,向下望去。
只见谷底,三名穿着与之前神殿中移花宫门人相似、但服饰更为精致的女子,正围攻着一个身穿灰色麻衣、身形矫健、剑法却已明显散乱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身上已有数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袍,却依旧死战不退,剑光挥洒间,带着一股堂堂正正、却又略显古拙的意味,竟与张简的浩然气有几分神似!
而更让张简心神剧震的是——那男子的侧脸轮廓,以及他怒吼时偶尔传来的、带着浓重河窝村地方口音的乡音!
“你们这群妖女!休想得逞!老子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过去!”那男子怒吼着,剑势愈发拼命,却已是强弩之末。
是家乡人?!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被移花宫的人围攻?!
张简的血瞬间涌了上来!同乡遇险,岂能不救?!
更何况,围攻他的,是移花宫!
新仇旧恨瞬间交织!
眼看一名移花宫女子冷笑一声,手中冰蓝长剑如同毒蛇出洞,直刺那男子空门大开的胸口,张简再也按捺不住!
他猛地从藏身之处跃下,体内那缕浩然气全力运转,并指如剑,发出一声震动山谷的怒吼:
“住手!”
声随人至,一道凝练的淡金色浩然剑气脱手而出,精准地斩向那柄冰蓝长剑!
锵!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
那移花宫女子猝不及防,只觉一股堂堂正正、却又犀利无比的力量沿着剑身传来,震得她手腕发麻,长剑险些脱手,攻势瞬间被破!
“什么人?!”三名移花宫女子大惊失色,齐齐后退,警惕地望向突然杀出的张简。
那灰衣男子也愣了一下,趁此机会喘了口气,惊疑不定地看向张简。当看到张简那陌生的面容,却又感受到对方身上那与自己功法隐隐同源、且出手相助的浩然正气时,更是愕然。
张简落在那灰衣男子身前,横身将他护住,目光冰冷地扫过三名移花宫女子,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河窝村,张简。你们移花宫的孽障,欺我乡人,其罪当诛!”
话音落下,他缓缓摆开了七叔公所传、那套他已演练过无数遍的、最为基础的浩然掌法的起手式。
虽只一人,虽衣衫褴褛,伤痕累累,但那挺直的脊梁和眼中燃烧的怒火,却仿佛能撼动整座山谷。
局势,瞬间逆转!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