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折卿蜷缩在酒店羽绒被里,像只疲惫的猫。
床头边缘放着《刃间香》的实体书,扉页上还有冷疏墨用钢笔写的“给最好的裴梦邈”。
药香混着电子闹钟的嗡鸣渗入梦境,她下意识把脸埋进枕头,却听见小乐清脆的声音穿透耳膜:“卿姐——该喝药啦!”
托小乐话唠属性的福,她在旁边这么一念叨,谢折卿想赖床都没办法。
莫问,问就是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的。
从床的怀抱里挣扎起身之后的谢折卿接过了小乐递过来的保温杯,眼睛一闭,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三下,残留的最后几滴被小乐早有预料地用手帕接住——上回这黑褐色液体溅在雪白床单上,足足洗了三次才褪色。
“这次比昨天快了两秒!”
小乐变戏法似的摸出颗大白兔奶糖递给谢折卿,“卿姐喝药的样子特有女侠范儿!——”
她突然噤声,因为看见谢折卿正用食指轻轻刮着锁骨处的红疹,怕是晚饭刚食用过的海鲜而与中药产生的过敏反应。
“小乐,”谢折卿抱着换洗衣物往浴室走去,声音轻缓,像是怕惊扰了谁的梦,“我没事的,你不用特意逗我开心。”
进入浴室后,谢折卿看见浴室镜子上贴着便签:“记得吃维生素”——肯定是小乐昨天偷偷贴的,谢折卿弯起唇角,心里一阵暖流划过。
其实自己也是有人在关心着的呢。
水龙头哗哗作响,小乐低头刷着保温杯,鼻尖突然一酸。
卿姐总是这样——明明自己才是最需要被照顾的那个,却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波动。
那种近乎本能的敏锐,就像她的指尖能直接触碰到别人心底最细微的褶皱。
“高敏感人群”——小乐突然想起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这个词。
当时她还不太理解,现在却觉得,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卿姐演戏时总能精准地抓住每个角色的灵魂。
可这份天赋放在生活里,却成了双刃剑。
她想起上个月偷听到刘姐那通电话:“折卿,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别总想着把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往自己肩上扛。”
水流冲走了杯底最后一点药渍,小乐悄悄抹了把眼睛。
刘姐说得对,可卿姐要是真能听进去,就不是卿姐了。
小乐知道,此刻浴室里的卿姐一定在借着水声掩盖咳嗽。
就像她知道,明天卿姐又会是片场第一个到的人。
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让那句“我没事”显得格外沉重。
热水器启动的轰鸣里,谢折卿的声音混着衣料摩挲声传来:“明天……”
她顿了顿,把“不用跟组”咽回去,改成“帮我把护心丸分装进维生素瓶里带上。”
磨砂玻璃上映出她解开发簪的剪影,三千青丝垂落如瀑。
小乐不知道的是,早在第一次合作结束后,白叙雯导演就曾私下对谢折卿说过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折卿,细腻敏感是你的天赋,但有时候太过共情反而会伤到自己。记得给自己留一道缓冲的边界,就像演员需要第四面墙。”
哗哗的水流声中,小乐仔细擦拭着保温杯内壁。
这已经是她跟在谢折卿身边做贴身助理的第三个年头。
虽然对更早以前的事知之甚少,但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她都看在眼里——那些深夜里皱着眉头硬喝下去的苦苦的中药,片场间隙蜷缩在躺椅上补眠的疲惫,还有明明身体不适却依然强撑着完成拍摄的坚持。
最让小乐揪心的是,她卿姐虽然名义上有个同住的爱人,实际相处却比合租室友还要疏离。
至少合租的室友还会在听到同住人咳嗽声时递杯热水,看到脸色不好时还会问句“要不要帮忙”……
可她姐那位……
小乐用力甩了甩保温杯里的水珠,仿佛这样就能甩掉心里那股无名火。
算了,再想下去怕是又要气得睡不着觉。
雾气氤氲的浴室里,冲完淋浴的谢折卿将身体缓缓沉入浴缸。
热水漫过肩颈时,她仰头轻叹一声,任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五年了……”
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水面。
这是她演戏后的习惯——总要借着泡澡的由头,把片场带来的情绪一点点揉碎在这缸热水里,“过得还挺快……”
水波荡漾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五年前那个夏天,冷疏墨刚捧回第三座影后奖杯,媒体铺天盖地都是“史上最年轻三金影后”的标题。
而她们那部《刃间香》,就在这样微妙的时间点悄然上线。
她还记得首播当晚,自己蜷在沙发里刷实时热搜时颤抖的手指。
#裴梦邈银针渡毒#在凌晨三点冲上榜首,豆瓣小组一夜建起三百个剧情分析楼。
在播期豆瓣实时热度连续破亿,最高时更是突破2亿5千万。
之后更是被多家电视台买走轮播,成了上星剧。
而她谢折卿也通过这部剧里的裴梦邈一角成功跻身一线小花行列。
母亲还打来电话说:“菜市场卖鱼的王阿姨都问我,电视里那个会扎针的姑娘是不是你家闺女。”
那段时间她正在另一个剧组全身心投入拍摄工作。
片场休息时,她总是独自坐在角落研读剧本——那本被她翻得卷边的剧本上满是荧光笔标记的重点,页边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人物分析和表演笔记,甚至还有用不同颜色区分的情绪层次标注。
她仅有的两位站姐曾抓拍到这样的画面:她化好妆后进剧组等待拍摄时,挎包里露出的剧本一角像彩虹般绚烂,字里行间都是她对角色的用心揣摩。
然而就在新剧播出的第二天,整个剧组的氛围突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向对她公事公办的统筹老师破天荒地调整了她的通告时间,将原本总是最早出工、最晚收工的通告,换成了她从未奢望过的黄金时段。
服化组的老师们也明显更加用心了,化妆师会轻声询问“这个眼妆要不要再调整一下”,服装师会主动帮她整理戏服的每个细节。
就连场务送来的盒饭,都会特意放在保温箱里温着。
她捧着温热的盒饭,想起前几天统筹老师冷着脸对组里的新人演员说“新人就该多磨练”的样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剧本上那些熬夜写下的笔记。
某个瞬间她突然明白:那些被荧光笔涂得五彩斑斓的页面,就像她在这个圈子里跌跌撞撞走过的路,终于有人看见了。
经纪人刘若薇曾这样对谢折卿说:“折卿啊,我带你这几年也算品出来点儿——”
深深叹了口气,然后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你这个人的灵魂里,怕是藏着座坏了的天平。哪怕别人放上一克温柔,你都愿意押上十斤真心。这太傻、太容易受伤了,所以你得改。”
当时的谢折卿怔愣片刻,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巷口卖栀子花的老婆婆多送她两枝花骨朵,她就连着一个月绕远路去帮老人收摊的陈年旧事。
——改?可是,真的改得掉吗?
即便因为那部剧播出效果极佳,剧组上下对她的态度越发友好,谢折卿越发觉得自己必须用加倍的努力回报这份善意。
于是,在片场里,她几乎成了最拼命的那一个——即便统筹老师调整了她的出工时间,她依然清晨最早到,深夜最晚走,每一个镜头都反复琢磨,连导演喊“过”的戏份,她也会主动要求再来保一条。
直到那天拍摄一场激烈的打斗戏。
对手演员一个没收住力道,谢折卿胸口处挨了重重一击后,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未做防护的砂石地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她咬着牙没出声,但剧变的脸色还是出卖了她,涌上喉间的腥甜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卡!快叫救护车!”
导演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就冲了过来,紧张的声音都变了调。
医院诊断结果并不乐观——旧伤复发,需要静养。
导演二话不说拍板:“剩下的戏份不急,你给我好好躺着静养。”
他看了眼谢折卿欲言又止的表情,又补了句:“这是命令,不是商量。等医生说可以出院再回剧组。”
剧组人员陆陆续续去医院探望她,在她的病房窗台摆满剧组人员送的手写卡片(美工组还画了夸张的q版的她)。
病房里光线柔和,谢折卿半靠在床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精心剪辑的视频——冷疏墨在红毯上回眸的瞬间被慢放,光影交错间,镜头无缝衔接谢折卿某次采访中望向远方的侧脸,配上煽情的bGm和满屏飘过的“嗑到了”、“她们是真的!”的弹幕,简直甜度超标。
“啧,这个卡点绝了……”
谢折卿小声嘀咕,拇指飞快点赞,顺手又点开评论区翻看粉丝们的激情分析。
正当她沉浸在cp宇宙里无法自拔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冷疏墨一身休闲西装,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西装笔挺、表情严肃的律师。
空气瞬间凝固。
谢折卿手一抖,手机“啪”地掉在被子上,屏幕里还循环播放着冷疏墨被粉丝p上猫耳特效的动图,配字:【冷老师:老婆贴贴!】
“……”
“……”
窗外适时传来乌鸦叫声,仿佛在嘲笑这场社会性死亡。
冷疏墨目光扫过她的手机屏幕,又缓缓移回她脸上,眉梢微挑。
冷疏墨的律师默默低头推了推眼镜,假装没看到手机内容。
谢折卿瞬间从耳尖红到脖颈,一把抓起手机锁屏,强装镇定:“冷、冷老师,您这是……?”
冷疏墨的声音像雪山融溪般清冽干净,那是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清澈音色。
可若你真敢伸手去触碰,定会被那刺骨的寒意冻得缩回爪子——就像她此刻的眼神,明明说着最私密的话题,却像是在讨论一份财务报表般公事公办。
“我需要找个人跟我结婚。”
她修长的手指将一份文件推到谢折卿面前,纸张与小桌板桌面接触时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目前最适合的对象是你。这是协议书,我的律师可以给你逐条讲解。”
谢折卿正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一颤,差点再次把手机甩出去。
她手忙脚乱地接住,后背已经惊出一层薄汗——还好这是VIp单人病房,医院安保系统又足够严密,否则光是“冷影后病房求婚”这种标题就够八卦小报狂欢三个月了。
“冷老师,您刚才说……要找人结婚?”
谢折卿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她抬眸望向对面端坐的冷疏墨,墨玉色的瞳孔里盛满了难以置信,“为什么是我?”
冷疏墨修长的手指在檀木桌面上轻轻叩击,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她冷白的肌肤上投下细碎光斑,衬得她整个人如同冰雕般清冷。
“你形象干净,没有绯闻,演技足够应付媒体,我们两个现在还是大热cp,而我家里长辈催得紧。”她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声音依旧不带温度,“需要个形式婚姻应付。”
谢折卿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听起来我像个完美工具人。”
她边小小声说着边悄悄打量着这位享誉影坛的冰山美人——分明是休闲西装却硬是让她穿出来商务正装的感觉,连袖扣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样的人物,居然会为家事所困?
“我明白了。”
谢折卿最终还是轻轻点头,转向候在一旁的律师小姐姐,“能麻烦您详细说明下协议内容吗?”
冷疏墨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她优雅起身,黑色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迈开,不动声色地为二人留出空间。
转身时,她听见谢折卿小声询问律师:“所以是……假结婚?”
窗边的冷疏墨唇角微勾。
果然,她的直觉从不出错——没直接撵人就是有门儿。
这份合约婚姻协议书写得滴水不漏,律师逐条解释时,谢折卿垂眸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轻敲。
条款念完,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接过黑色签字笔就在末尾签了名,行云流水得像在签一份再普通不过的片约合同。
——就当是和冷疏墨签了个五年期的cp捆绑协议呗,谢折卿觉得自己不亏。
签完字把文件推回去时,谢折卿嘴角还噙着一丝嗑到糖的笑,仿佛晚一秒落笔都是对她自己嗑这对cp的不尊重。
但此时的她还没意识到,她这个最怕亏欠人情的人,偏偏活得最像一场豪赌。
冷疏墨接过合约,在谢折卿的名字旁边也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谢折卿下意识抬头看她,却怔住了——向来冷若冰霜的冷疏墨唇角竟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那双常年结冰的眼眸此刻像是融化的雪水,泛着罕见的柔和光泽。
“等你出院,我们就去办手续。”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温度。
谢折卿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晃花了眼,下意识就要应下:“好……”
话到嘴边突然惊醒,她还有未完成的承诺,“啊不是,”她急忙改口,“出院后我得先回剧组,戏还没杀青呢。”
话音未落,那抹来之不易的笑意就像被寒风吹散的薄雾,瞬间从冷疏墨脸上褪去。
她的眼神重新凝结成冰,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了几度。
“那等你杀青后再联系我。”
她语气平淡地将文件递给旁边的律师收好,转身时休闲西装外套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方才那昙花一现的温情仿佛从未存在过。
“好的。”
谢折卿轻轻点头,声音如同病房里飘散的消毒水气味般清淡。
她看着冷疏墨修长的背影转身离去,休闲小西装外套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冷疏墨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却在即将踏出病房门时戛然而止。
她忽然转身,逆光中轮廓分明的侧脸半隐在阴影里,目光淡漠中带着疏离。
“有几个综艺制作人联系了我,”她的声音依旧像是冰山化开的雪水,却比平时多了一丝斟酌,“都是邀请我们两个一起参加的。”
谢折卿注意到她说“我们”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像是这个词语烫到了她的舌尖,“作为演员,我认为应该与观众保持适当的距离感。”
她的目光越过谢折卿,落在窗外摇曳的梧桐树上,“所以我全都推掉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折卿忽然想起她们第一次合作时,她也是这样站在片场的逆光处,说着“表演需要神秘感”。
“如果那些制作人转而联系你……”
冷疏墨的视线终于落回她脸上,语气中带着罕见的迟疑。
“好,我会推掉的。”
谢折卿抢在她说完前应道,嘴角扬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她看见冷疏墨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下来,心里却泛起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那些未能说出口的邀约,就像被风吹散的剧本页,终究成了无法演绎的剧情。
当时的谢折卿只是将这份遗憾轻轻压在心底最不起眼的角落。
既然冷疏墨已经如此明确地划下界限,她自然会尊重她的选择——就像之后的五年来她做的那样。
“还有几个代言点名要找我们两个一起。”
冷疏墨站在病房门口,指尖轻轻搭在门把手上,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谢折卿微微一怔,抬眸看向她。
“我那边已经同意了。”
冷疏墨顿了顿,目光淡淡扫过来,像是随口一提,却又隐约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估计很快就会联系你这边了。”
谢折卿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回应,冷疏墨已经转身推开了门。
走廊的灯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记得同意。”她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脚步声渐行渐远。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医疗仪器轻微的运作声。
谢折卿望着已经关上的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情绪——冷疏墨向来不喜欢商业合作,这次竟然主动接了双人代言?
律师小姐姐站在一旁,见状体贴地上前,轻轻带上了病房门。
金属锁扣“咔嗒”一声合上,像是给这段对话画上了句点。
现在回想起来,别的综艺邀约推了也就推了,可那档旅游慢综——《远行与诗》,是真的可惜。
节目组发来的策划案她偷偷翻过好几遍,北欧的极光小镇、托斯卡纳的葡萄庄园、京都枫叶季的和风庭院……
每一站都像精心编织的梦境,而节目最大的卖点,是让嘉宾在慢节奏的旅途中自然而然地流露真实性情。
如果当时她们一起去了,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镜头外,她们或许会并肩坐在雪山下的温泉旅馆里,冷疏墨难得放松地靠在木栏边,雾气氤氲中侧脸线条变得柔软。
又或者在南法的向日葵田里,她弯腰查看向日葵旁生长的不知名小野花时,谢折卿趁机用拍立得偷拍她被阳光镀金的发梢。
节目组准备的真心话环节,冷疏墨大概会皱眉拒绝,却在深夜民宿的露台上,对着星空突然说起某个从未提过的往事……
这些画面在谢折卿脑海里栩栩如生,仿佛平行时空确实存在这样的旅程。
而不是像现在——她们的相处永远定格各种特殊日期的cp营业里,在片场礼貌的点头致意里,在商业活动上可能会挨在一起的座位里。
最亲密的大概就是两个人拿到的合法证件,最遥远也不过是,她们明明拥有那么多共同的镜头,却从未共同看过镜头外的风景。
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氤氲的热气早已消散殆尽。
谢折卿这才恋恋不舍地从水中起身。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划过水面,荡开最后几圈涟漪,仿佛连这片刻的放松都值得珍惜。
谢折卿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像极了当年庆功宴上没忍住的眼泪。
那时冷疏墨隔着香槟塔对她举杯,水晶吊灯的光影落在影后的眼角眉梢,漂亮得让人心尖发颤。
用干发帽裹住湿漉漉的发丝,她对着镜子草草擦了擦身上的水珠。
镜面蒙着一层薄雾,她随手抹开一道清晰的痕迹,映出自己略显疲惫的脸——眼睑下淡淡的青影在暖黄的灯光下依然无所遁形。
“再不睡明天肯定要完蛋……”
她小声嘀咕着,看了眼手机屏幕,她还能再睡三个小时。
胡乱拍了两下精华水,谢折卿掀开被角钻进被窝。
羽绒被蓬松柔软,带着酒店特有的洗涤剂香气,却莫名让人想起家里那张永远铺着真丝床单的床。
她蜷缩着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把脸埋进枕头里,任由倦意如潮水般涌来。
在彻底坠入梦乡前的最后一刻,她迷迷糊糊地想,明天收工后一定要再泡个更久的澡——最好能加上那瓶舍不得用的浴盐,再点个香薰蜡烛,反正后天上午她没有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