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仕廷在京城的雷霆出手,其冲击波跨越千里,
精准地撼动了汉东本就脆弱的权力平衡。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通过各种隐秘渠道,迅速传到了相关各方的耳中,引发的反应各不相同,却都同样剧烈。
沙瑞金是在一个绝对私密的电话中得知此事的。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尽可能保持平静却难掩震撼的叙述,他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久久没有说话。
陆仕廷……竟然直接下场了!
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狠辣决绝,直指钟家经营多年的核心地盘!
他缓缓放下电话,独自在办公室里踱步。
最初的震惊过后,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对陆则川的“磨砺”和“保护”,其背景和尺度,可能需要重新评估。陆家这位定海神针的出手,意味着汉东的棋局,已经不再局限于汉东一省,甚至不再仅仅是他与陆则川之间的“教学局”。
更高层面的意志和较量,已经清晰地投射下来。
这对他而言,既是压力,也是……一种解脱?
他原本就肩负着“稳定过渡”和“扶上马送一程”的使命,如今陆仕廷以这种方式表明了陆家彻底的态度和力量,他的一些计划或许可以更加放开手脚,或者说,需要更加精准地配合。
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依旧车水马龙,心中迅速盘算。
钟家遭受重创,其在汉东的残余影响力必然大幅衰减,依附于钟家之流,恐怕此刻已是惶惶不可终日。
这无疑是削弱对方阵营的绝佳机会。但同时,陆则川有了其父如此强势的支撑,气势必然更盛,如何继续有效地“磨砺”而非激化矛盾,成了新的课题。
他需要立刻调整策略。之前的“高压”姿态,或许需要适当微调,更多地转向“引导”和“顺势而为”。
……
高育良获悉这个消息时,正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对着棋盘发呆,思考着如何在这死局中觅得一线生机。
当心腹用颤抖的声音汇报完京城剧变后,他手中的一枚白玉棋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棋盘上,滚了几圈,停在了一个死眼的位置。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陆仕廷动手了!目标直指钟家!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陆家已经彻底亮剑,不再有任何顾忌。
而他高育良,这个曾经试图在陆、钟(沙)之间寻找平衡,甚至一度将宝押在陆则川身上的“聪明人”,
此刻却因为妻弟那该死的牵连,以及其他一些秘密的暴雷,俨然即将成了风暴中的那一叶扁舟。
沙瑞金会放过这个彻底清查他的机会吗?
陆则川在得到如此强援后,还会像以前那样需要他、或者说容忍他吗?
一种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攫住了他。
他感觉自己正在凝视无尽的深渊,四周都是冰冷的墙壁,无处可逃。
“备车!”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嘶哑,“去……去省委!”他必须立刻见到沙瑞金,或者陆则川,他必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哪怕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
陆则川接到父亲电话的时间,比其他人稍早一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办公室的窗边,远眺着城市。
他没有感到特别的兴奋,反而更加冷静。
权力越大,责任越重,面临的局面也越复杂。他清楚地知道,父亲的出手,会让沙瑞金重新评估,会让高育良有所反应,也会让许多观望者迅速倒向自己。
但这并不意味着胜利唾手可得。
沙瑞金依然在位,;某些人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难以预料;汉东积弊的革除,更需要他一步步去推动。
他按下内部通话键:“请祁同伟同志和李达康同志过来一趟。”
他需要趁着这股东风,加快吕州案件的审理,进一步巩固京州的发展成果,同时,也要密切关注沙瑞金、田国富的动向,准备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变局。
……
田国富几乎是连滚爬地冲进沙瑞金办公室的,他甚至顾不上基本的礼仪,脸上写满了恐惧:“沙、沙书记!京城……京城那边……”
沙瑞金冷冷地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鄙夷,却也知道,这条狗暂时还有用。“慌什么!”他呵斥道,“天塌不下来!”
“可是,我……我们要完了啊!”田国富声音带着哭腔,“陆仕廷他……他开始出手了,他这是要赶尽杀绝!沙书记,您可要救救我啊!我可是紧跟您的步伐……”
“救你?”沙瑞金嗤笑一声,
“那要看你怎么做了。把你手里关于高育良,还有……其他一些人的材料,都老老实实、清清楚楚地交出来。戴罪立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田国富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我交!我全都交!我知道高育良很多事,还有赵立春当年的一些……”
……
汉东的夜晚,注定无人入眠。
陆则川在与祁同伟、李达康密谈,部署下一步行动。
高育良在沙瑞金办公室外焦急等待,却吃了闭门羹,面如死灰。
沙瑞金在重新审视棋局,思考着如何在这新的格局下,完成自己的使命。
而一场由京城始发的海啸,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席卷向汉东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