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寡妇那尖利刻薄的污蔑声,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林薇的耳膜,也瞬间点燃了她压抑已久的怒火!
看到吓得缩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女,看到张寡妇那副得意洋洋、扭曲恶毒的嘴脸,再想到山中经历的惊险与此刻一身狼狈,所有的愤怒、委屈、后怕和憋屈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张寡妇!你放屁!”
一声冰冷彻骨、却蕴含着骇人怒火的厉喝,猛地炸响在嘈杂的院子上空,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声音!
所有人都是一愣,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院门口。
只见林薇和陈大柱浑身泥土、衣衫破损、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显然刚从极其凶险的地方归来。林薇眼中燃烧着骇人的火焰,那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张寡妇,竟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气势一滞。
“娘!”铁蛋和丫丫看到父母回来,如同看到了救星,哭喊着就要扑过来。
“站那儿别动!”林薇喝住孩子,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张寡妇,一步步走进院子,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带着冰冷的杀意,“你刚才说,谁偷了你的腊肉?谁手脚不干净?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撕烂你这张满口喷粪的臭嘴!”
她的气势太过骇人,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玉石俱焚的狠厉,完全不同于往日撒泼打滚的泼妇状,竟将在场所有人都镇住了。
陈大柱也跟了进来,虽然依旧害怕,但看到妻子的模样和受委屈的孩子,一股血性也冲了上来,他猛地将肩上背篓卸下,重重顿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赤红着眼睛瞪着张寡妇,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里正陈老根的眉头紧紧皱起,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尤其是状若疯魔的林薇,沉声道:“王秀娥!你回来了正好!张氏说你家铁蛋偷了她家腊肉,人赃并获,你怎么说?”
“里正叔明鉴!”林薇转向里正,强行压下沸腾的怒火,尽量让声音保持一丝理智,但其中的愤懑却清晰可辨,“俺和大柱天不亮就进山找吃食,拼死才挖到几株草药,差点把命丢在山里!孩子们在家饿得啃野菜,哪来的力气去偷她家腊肉?更何况,张寡妇家与俺家隔着小半个村子,铁蛋一个孩子,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她家偷了东西还能被‘人赃并获’在她家门口?天下哪有这样的蠢贼?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她逻辑清晰,句句在理。围观的村民中开始出现窃窃私语,看向张寡妇的眼神也带上了怀疑。确实,这事听起来太过蹊跷。
张寡妇脸色一变,立刻跳脚骂道:“王秀娥你少血口喷人!不是偷的,难道还是老娘把肉送到你家门口的?!就是你家小崽子饿疯了偷的!里正叔,您别听她胡搅蛮缠!东西就是在铁蛋手里发现的!”
“哦?”林薇目光更冷,“在哪发现的?怎么发现的?你亲眼看到他偷了?还是你‘刚好’路过俺家门口,‘刚好’就看见他拿着肉?”
她特意加重了“刚好”两个字,暗示意味十足。
张寡妇被问得一噎,眼神闪烁了一下,强辩道:“俺……俺是听见院里有动静,过来一看,就看见他拿着肉慌慌张张地想藏起来!”
“俺家丫丫吓哭了,铁蛋抱着她哄,院里能有啥动静?”林薇步步紧逼,“你说肉是他偷的,那肉呢?拿来我看看!”
张寡妇似乎就等着这句话,立刻从身后拿出小半块黑乎乎、干瘪瘪的腊肉,得意地晃着:“喏!这就是赃物!还想抵赖?”
那肉看起来确实有些年头,品相并不好。
林薇却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她猛地走上前,不等张寡妇反应,一把将那腊肉夺了过来,放在鼻子下仔细一闻,又用手指捏了捏。
随即,她发出一声极度嘲讽的冷笑!
“张寡妇!你拿一块被耗子啃过、放了不知多久、都快发臭生蛆的腌臜肉来诬陷我儿子?!你这肉,怕是扔路上野狗都不屑啃!我儿子饿得吃土都不会碰这种脏东西!你问问大伙,谁家偷东西专偷这种货色?!”
她声音高昂,将那块肉举起来让周围邻居看。果然,那肉干瘪异常,边缘还有细小的齿痕,颜色暗淡,凑近了确实能闻到一丝不新鲜的哈喇味。
村民们顿时哗然,看向张寡妇的眼神充满了鄙夷。用这种肉来诬陷孩子,实在太下作了!
“你……你胡说!”张寡妇脸色瞬间惨白,没想到林薇眼睛这么毒,情绪激动之下口不择言,“这肉明明是好……”
“好什么?!”林薇厉声打断她,目光如炬,猛地指向她家的方向,“你敢不敢现在就让里正叔派人去你家看看!看看你家灶房里挂的、真正的好腊肉少了没有!如果没少,那你这块‘被偷’的肉是哪儿来的?难不成是你特意藏了块坏肉,就等着今天来陷害俺们?!”
这话如同致命一击,彻底戳穿了张寡妇的谎言!她怎么可能让人去查?她家灶房梁上挂着的腊肉可一块都没少!
“我……我……”张寡妇彻底慌了神,支支吾吾,眼神躲闪,额头冒出汗珠。
形势瞬间逆转!
里正陈老根活了这么大岁数,哪里还看不明白?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感觉自己被当枪使了,怒喝道:“张氏!你到底搞什么名堂?!”
“里正叔……俺……俺……”张寡妇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完整话。
林薇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她放下腊肉,猛地将躲在陈大柱身后的铁蛋拉过来,撸起他的袖子,露出孩子瘦骨嶙峋、带着新旧伤痕的胳膊,声音带着悲愤和哽咽,对着所有村民道:
“大家伙都看看!看看俺家孩子被欺负成什么样了!俺们家是穷!是快揭不开锅了!但俺们穷得有骨气!孩子再饿,也没偷过谁家一针一线!某些人,心肠比这臭肉还脏!仗着俺们好欺负,白天地里使绊子,晚上偷偷摸进俺家踩烂俺们活命的草药!现在更歹毒!拿块臭肉来诬陷孩子,想往孩子身上泼脏水,要把俺们往死里逼啊!里正叔,您今天一定得给俺们做主!不然俺们这日子,真就没法过了!”
她声泪俱下,句句血泪,既控诉了张寡妇,也博取了众人的同情。村民们看着铁蛋胳膊上的伤(有些是原主打的,此刻却成了证据),再看看林薇和陈大柱一身狼狈、显然是冒险从山里刚回来的样子,不由得都心生恻隐,对张寡妇的行径更加不齿。
舆论彻底倒向了林薇一家。
里正气得胡子直抖,指着张寡妇骂道:“好你个张氏!整天搬弄是非,搅得村里鸡犬不宁!现在竟敢做出这等下作事,诬陷孩童,欺压乡邻!真当老子这个里正是摆设吗?!罚你明日之前,送半斗粟米到陈大柱家,给孩子们压惊赔罪!再敢有下次,滚出陈家坳!”
半斗粟米!张寡妇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那简直是在割她的肉!但她看着里正铁青的脸和周围村民鄙夷的目光,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哭丧着脸应了下来,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灰溜溜地跑了。
一场风波,终于以林薇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村民们渐渐散去。里正看了看林薇一家,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背着手走了。
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铁蛋和丫丫扑进林薇怀里,放声大哭,宣泄着刚才的恐惧和委屈。陈大柱看着妻子,眼神复杂,有后怕,有庆幸,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刚才的妻子,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利,冰冷,却又强大得让人安心。
林薇安抚着孩子,身心俱疲。她今天消耗了太多的心神和力气。
然而,当她目光扫过地上那个背篓时,心里却猛地一紧——
背篓里,那三株好不容易挖来的、救命的三七,因为刚才陈大柱情急之下的重重一墩,再加上一路颠簸,其中最肥大、品相最好的那一株,根须似乎……被摔断了?珍贵的汁液正慢慢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