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嶙峋的乱石,成了他们临时的壁垒,也成了困住他们的囚笼。
李寻欢和龙啸云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剧烈地喘息着。身上都已挂彩,李寻欢的衣袖被划开,手臂上一道血痕触目惊心;龙啸云的发髻被打散,额头见汗,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石堆外围,剩下的七八名黑衣人并未急于强攻,而是如同耐心的狼群,缓缓散开,重新结成包围圈,封死了所有可能的退路。他们的眼神冰冷而专注,显然在酝酿下一次更致命的合击。
“李兄弟…飞刀…还有么?”龙啸云喘着粗气,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方才李寻欢那例不虚发的飞刀,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李寻欢默默摇头。刀囊已空。最后几柄在突围时为了阻挡追兵,也已掷出。
他手中只剩那柄并不擅长的短剑,和满地的碎石。
绝境。
真正的绝境。对方人数占优,实力强悍,配合默契,而他们已是强弩之末。
龙啸云脸色一白,咬牙道:“看来…今日你我兄弟要栽在这里了…能与李兄弟并肩战死,我龙啸云…不枉此生!”他说得悲壮,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包围圈相对薄弱的一角,似乎在寻找最后一线生机。
李寻欢没有看他。他的目光扫过地面,扫过那些大小不一、棱角锋利的碎石。脑中忽然闪过汪小闲在废园中的话:
“飞刀,是手的延伸…最快的不是手,是心…”
“万物皆可为刀…”
心?
万物?
一名黑衣人似乎失去了耐心,发出一声低吼,率先挥刀扑上!其他人见状,也同时发动!数道寒光从不同角度劈刺而来,交织成一道死亡之网!
龙啸云怒吼一声,挥剑奋力格挡,剑光却被完全压制!
李寻欢瞳孔紧缩!短剑根本不足以同时应对来自三个方向的攻击!
躲不开!挡不住!
就在这生死刹那——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脚下一块拳头大小、边缘锐利的青石!
不是刀!
但…为何不能是刀?!
心至刀至!
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全凭一种在极限压力下迸发的本能!
他弃了短剑!弯腰!抄起那块青石!身体借着弯腰之势猛地一旋,避开一刀,同时手腕以一种极其古怪的、绝非投掷石块的方式猛地一抖一甩!
那石块并非直来直去,而是以一种低平的、急速旋转的诡异轨迹呼啸而出!目标并非任何一个人,而是狠狠砸向冲在最前面那名黑衣人脚下的地面!
“砰!”
石块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上,瞬间爆裂开来!
无数尖锐的碎石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覆盖范围极大!
“啊!”“我的眼睛!”
冲在前面的几名黑衣人猝不及防,或被碎石击中面门,或被划破手臂,攻势顿时一乱!惨叫声响起!
这变故太突然!太诡异!
谁也没想到,一块石头竟能被用出如此可怕的效果!
这根本不是投石,这更像是…一种以石代刀的、范围性的凌厉杀招!
龙啸云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出剑。
李寻欢自己也怔了一瞬。他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看向那一片混乱的黑衣人。
方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将全身的力量集中于一点,通过手腕的瞬间爆发传递出去,作用于“兵器”之上,使其崩裂溅射…
这…这似乎暗合了汪小闲那十八式中某一式的发力法门!是…震刀撼岳?不,不完全一样,但那股磅礴震裂的意境,却隐隐相通!
他福至心灵,再次弯腰,左右手各抄起一块石头!
这一次,他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更强的信心!
手腕以更精妙的角度发力!一抖!一送!
两块石头呼啸着飞出,一块砸向左侧敌人密集处的地面,另一块则划着弧线,精准地撞向右侧一名黑衣人手中的钢刀!
“砰!”“铛!”
左侧碎石再次爆射,逼得敌人连连后退。
右侧那石块撞在刀身上,竟发出金铁交击般的巨响!那黑衣人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虎口迸裂,钢刀险些脱手!整个人也被震得踉跄后退!
威力虽远不及真正的“震刀撼岳”,却胜在出其不意,以拙破巧!在这无刀可用的绝境,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走!”
李寻欢低喝一声,猛地一拉还在发愣的龙啸云,向着被石块打乱的包围圈缺口疾冲而去!
龙啸云如梦初醒,急忙跟上。
黑衣人们从混乱中反应过来,嘶吼着想要追击。
李寻欢头也不回,反手又是几块石头掷出,不求伤敌,只求阻挡!石块呼啸,逼得他们不得不闪避格挡。
就这片刻的阻滞,两人已冲出包围,如同脱困的猛虎,头也不回地扎进远处更茂密的林地,瞬间消失了踪影。
只留下一地狼藉的碎石、几滴鲜血,和一群面面相觑、又惊又怒的黑衣人。
他们看着同伴脸上的血痕,看着地上崩裂的石头,实在想不明白,那年轻人的飞刀明明已经用尽,这凭空而来的、堪比强弓硬弩的“石雨”,又是怎么回事?
阳光穿过林隙,照亮空荡荡的小径。
风中,似乎还残留着那少年绝境中顿悟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而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