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通道比陈默想象的更阴冷潮湿。墙壁上凝结的水珠不断滴落，在寂静中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他打开手机照明，微弱的光线仅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路。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让他的喉咙发紧。
根据陆沉的图纸，这条通道长约三百米，直通b区7号地下二层。陈默小心地挪动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每走几步，他就停下来倾听，确认没有追兵。
通道墙壁上偶尔会出现一些标记——潦草的数字或箭头，显然是张克俭的人留下的。陈默用手机拍下这些标记，作为证据的一部分。转过一个弯道后，通道突然变宽，出现了一个类似休息区的小空间。这里有张简易桌子和几把椅子，墙上钉着几张图纸。
陈默凑近查看，心跳骤然加速。这是b区7号的完整平面图，明确标注了\"收割者实验室\"的位置——地下三层，正是张雅临死前提到的地方。图纸旁边还贴着一张名单，列出了十几个人名和职务，其中有几个是经常在新闻上出现的省级高官。
\"保护伞网络...\"陈默轻声自语，迅速拍下这些证据。
桌子抽屉没上锁。陈默拉开它，发现里面有个小型硬盘，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7.15会议备份\"。他毫不犹豫地将硬盘装进口袋。
继续前行约五十米，通道开始向下倾斜。陈默的脚踩到一个金属物体，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低头看去，是一枚袖扣，上面刻着\"L.Y.\"——陆远山名字的缩写。
\"父亲来过这里...\"陈默捡起袖扣，胸口一阵刺痛。这很可能是陆远山被害前留下的线索。他将袖扣放进贴身口袋，感觉仿佛接过了某种无形的接力棒。
前方传来模糊的说话声。陈默立刻关掉手机光源，贴在墙边屏息静气。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通道。
\"省长老是疑神疑鬼。\"一个粗犷的男声抱怨道，\"谁会知道这条通道？\"
\"闭嘴，好好检查。\"另一个声音更冷静，\"上周监控显示有异常信号从这边传出。\"
陈默慢慢后退，寻找藏身之处。通道两侧光滑，没有任何凹室或岔路。眼看灯光越来越近，他突然注意到头顶有一个通风管道入口。踮起脚尖试了试，盖板可以移动。
说话声已近在咫尺。陈默使出全身力气，引体向上撑进通风管道，刚好在两名警卫到达前将盖板复位。狭窄的管道几乎无法转身，金属边缘刮蹭着他的后背，但他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看，我说没人吧。\"粗犷声音就在正下方。
\"再往前检查一段。\"另一人坚持道。
脚步声渐渐远去。陈默等了整整两分钟才小心地推开盖板，跳回通道。他必须更快了——警卫的巡逻意味着张克俭已经有所警觉。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防爆门，需要虹膜和指纹双重认证。陈默从工具袋中取出陆沉准备的仿生虹膜片，贴在眼球上。第一次尝试失败了，系统发出警告红光。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位置再次尝试。
绿灯亮起，门锁发出\"咔哒\"声。陈默推开门，眼前是一个小型电梯间。墙上贴着b区7号各层的标识：地下一层是仓库，地下二层是\"医疗废物处理\"，地下三层没有任何标注，只有一个红色的\"R\"字母。
\"收割者...\"陈默按下地下二层的按钮。根据图纸，必须先通过二层才能到达三层。
电梯无声下降。门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纯白色走廊，与通道的阴暗形成鲜明对比。走廊两侧是玻璃隔断的实验室，几名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忙碌。陈默压低厨师帽，假装推着根本不存在的推车，镇定地走过。
他需要找到通往三层的入口。按照图纸，应该在这个区域的西北角。拐过几个弯后，陈默看到一个标着\"设备间\"的门，两名警卫站在门口。
正当他思考对策时，整个区域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警示灯开始闪烁。
\"安全漏洞，所有人员立即撤离！\"广播里传来冷静的指令，\"重复，所有人员立即撤离！\"
研究员们迅速放下工作，沿着指定路线离开。警卫也离开了岗位，加入疏散队伍。陈默躲进一个空实验室，透过玻璃观察。这一定是陆沉和陆明玥在外部制造的混乱。
人群疏散完毕后，区域陷入诡异的寂静。陈默溜出来，直奔设备间。门没锁，里面是各种管道和电箱。最里侧的墙上，有一个不起眼的键盘锁。
陈默输入张雅告诉他的密码：0715——张克的生日。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段向下的螺旋楼梯。
\"地下三层...\"陈默的掌心渗出冷汗。二十年的谜团，答案就在下面。
楼梯尽头是另一扇门，这次没有任何锁具，只有一个手掌大小的生物识别面板。陈默想起张雅的话——只有他的基因信号能打开这扇门。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面板上。一阵刺痛，面板上的针头采集了他的血液样本。几秒钟的等待像几个世纪那么长。
门开了。
眼前的景象让陈默的血液凝固：一个足有篮球场大小的实验室，中央是十几个圆柱形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个人形生物。它们有着类似人类的外形，但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四肢比例略微失调。
\"欢迎，17号。\"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默转身，看到三指医生站在门口，手中举着一把手枪。他身后是两名警卫，押着满脸是血的苏芮琪。
\"我就知道你会来。\"医生冷笑道，\"张省长说你对'白色房间'有执念，果然没错。\"
陈默的目光扫向苏芮琪。她的右眼肿得睁不开，嘴唇破裂，但眼神依然清醒锐利。两人目光相交的瞬间，她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不要轻举妄动。
\"放开她。\"陈默咬牙道，\"你们要的是我。\"
\"聪明。\"医生示意警卫将苏芮琪推到一旁，\"你是'收割者'项目的核心，唯一成功的基因模板。\"他狂热地指向那些培养舱，\"看看这些艺术品！每一个都能精准识别目标基因，释放致命毒素，而不会伤害其他人。\"
陈默强迫自己冷静，观察着实验室布局。右侧有一排控制台，可能是整个系统的中枢。如果能到达那里...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故意拖延时间，\"张克俭已经是省长，权力和财富都有了。\"
\"权力？\"医生讥笑道，\"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政治权力不过是儿戏。'收割者'将改变人类文明进程，而我们——它的创造者，将成为新世界的神。\"
他的疯狂让陈默想起养父陈志远的话：\"极端的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现在他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展示给他看，博士。\"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陈默抬头，看到二楼观察室里站着张克俭，通过麦克风对下面说话。\"让他明白自己的价值。\"
医生走向控制台，按下几个按钮。中央大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段基因序列比对。
\"这是你的基因。\"医生指着左侧序列，\"而这是新疆某少数民族的典型基因特征。\"两侧序列在屏幕上并排闪烁，\"'收割者'可以精确识别并攻击这种特征，误差率低于百万分之一。\"
陈默胃部一阵绞痛。他终于完全理解了张克俭的计划——这不是简单的谋杀武器，而是种族清洗工具。
\"你们疯了...\"他喃喃道。
\"不，这是进化。\"医生纠正道，\"就像你，17号。经过基因优化的完美样本。\"他走向一个独立的培养舱，\"知道为什么你如此特别吗？因为你的基因不仅能作为模板，还能生成'收割者'的解毒剂。\"
舱内悬浮着一个较小的生物体，形状像人类胎儿，但胸腔异常发达。
\"这是用你的干细胞培育的'抗体工厂'。\"医生骄傲地介绍，\"它能生产抵抗所有'收割者'变种的血清——当然，只供我们核心团队使用。\"
陈默终于明白了自己真正的价值。他不仅是武器模板，还是唯一的解药来源。难怪张克俭二十年来从未放弃寻找他。
\"现在，该完成你的使命了。\"医生从台子上拿起一支注射器，\"我们需要新鲜的骨髓样本，进行最后阶段的测试。\"
他示意警卫按住陈默。挣扎中，陈默的厨师帽掉落，藏在里面的微型摄像头滚了出来。
\"这是什么？\"医生捡起摄像头，脸色骤变，\"你在录像？\"
陈默抓住这瞬间的分神，一记肘击打在左侧警卫的喉结上。那人痛苦倒地，他趁机夺过电击棒，戳向另一名警卫。高压电流让后者瞬间痉挛着倒下。
\"拦住他！\"观察室里的张克俭怒吼。
医生举枪瞄准，但苏芮琪突然扑上来，用肩膀将他撞倒。枪走火，打碎了一个培养舱，绿色液体喷涌而出。
陈默冲向控制台，但更多的警卫从侧门涌入。他被按倒在地，脸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最后看到的景象是苏芮琪被粗暴拖走的背影，和医生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带他去提取室。\"医生冷冷地说，\"既然他这么想重温童年记忆，就让他在'白色房间'里度过最后时刻。\"
警卫拖起陈默，向实验室深处走去。经过苏芮琪身边时，她突然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手表...按下按钮...\"
陈默被带进一个纯白的房间，正中央是一张手术台，周围是各种他噩梦中出现过的仪器。警卫将他绑在台上，医生拿着注射器走近。
\"二十年前你逃过一劫。\"医生俯视着他，\"今天，没人能救你了。\"
陈默的手指悄悄摸索着手表侧面——陆明玥给他的那块怀表。他记得表冠可以按下...
就在医生俯身的瞬间，陈默用尽全力按下了表冠。
什么都没有发生。
医生的针头刺入他的手臂。陈默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从注射点扩散，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中，他仿佛听到了警报声和远处的骚动，但也许只是幻觉...
黑暗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