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着陆家老宅的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敲打摩斯密码。陈默站在卧室窗前，看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一个被雨痕分割成碎片的人。胸口的芯片已经平静下来，但那种异样的感觉仍在血管里流淌，仿佛有蓝色的火在骨髓中燃烧。
董事会已经过去三天。林耀东辞职了，但黑曜石集团的阴影远未消散。更糟的是，陈默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
他抬起手，用水果刀在掌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刚涌出，皮肤下的蓝光就开始流动，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几秒钟后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见鬼...\"陈默喃喃自语。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五次测试了。每次愈合都比上次更快，蓝光也更明显。
楼下传来苏芮琪的笑声，她和陆明玥似乎在看什么有趣的电视节目。陈默强迫自己放下刀，整理好表情下楼。不能让她们担心，尤其是苏芮琪——她已经因为芯片的事够自责了。
厨房里飘着热巧克力的香气。陆明玥正往三个马克杯里倒饮料，苏芮琪则端着刚出炉的饼干。看到陈默，两人同时露出笑容，但那笑容背后藏着担忧。
\"感觉怎么样？\"苏芮琪递给他一块饼干，手指轻轻拂过他掌心那道几乎消失的伤痕。
\"还好。\"陈默接过饼干咬了一口，肉桂和巧克力的味道在舌尖绽放，\"就是有点累。\"
陆明玥将热巧克力推给他：\"周教授来电话了。她分析了董事会当天的录像，认为莫妮卡使用的控制技术是基于声波频率的神经干扰。\"
\"那些董事现在如何？\"陈默问。
\"都恢复了，但完全不记得被控制时的事。\"陆明玥皱眉，\"更奇怪的是，他们手腕上的印记也消失了。\"
苏芮琪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屏幕，表情微变：\"我得接这个。\"说完快步走向花园，甚至没顾上拿伞。
透过雨幕，陈默看到她站在薰衣草田边，急切地说着什么。雨水打湿了她的衬衫，贴在背上，但她似乎毫不在意。
\"国际刑警的事吧。\"陆明玥顺着他的目光，\"她这三天接了不少神秘电话。\"
陈默点头，但心里升起一丝异样。苏芮琪确实经常接到工作电话，但从未这样避开他。而且她站姿紧绷，那是她在执行任务时才有的状态，不是日常放松的样子。
二十分钟后，苏芮琪回来了，头发滴着水，笑容有些勉强：\"总部需要一些任务报告的细节。抱歉，你们刚才说到哪了？\"
夜深了，雨仍在下。陈默躺在床上，听着苏芮琪均匀的呼吸声。她睡得很沉，这三天她总是很累。陈默轻轻起身，拿起她的手机走到浴室。
密码没变——他的生日。陈默滑开通话记录，最新一条显示\"K主管\"。他点开详情，通话时长18分32秒。没有录音，没有文字记录。
犹豫了一下，他打开她的邮箱。加密频道，需要二次验证。正当他准备放弃时，一条新邮件突然弹出：
\"目标已进入第三阶段。准备提取程序。保持密切观察，记录所有异常表现。p物质安全吗？——K\"
陈默的手指僵在屏幕上。目标？第三阶段？提取程序？这些冰冷的术语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性：苏芮琪的任务从未结束，而他，就是那个\"目标\"。
浴室门突然打开。苏芮琪站在门口，面色苍白：\"你在干什么？\"
陈默举起手机：\"谁是K主管？什么是第三阶段？\"
苏芮琪的眼睛里闪过太多情绪——震惊、愧疚、恐惧，最后归于一种决然：\"把手机给我。\"
\"先回答我。\"陈默站起来，胸口开始隐隐发烫，\"你一直在监视我？向谁报告？\"
雨声填满了沉默。苏芮琪最终叹了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陈默的声音在颤抖，\"从一开始就是任务吗？接近我，获取信任，监视基因变化？\"
苏芮琪没有立即否认，这比任何回答都伤人。陈默感到一阵眩晕，芯片又开始发热，蓝光透过衬衫隐约可见。
\"陈默，冷静点。\"苏芮琪上前一步，\"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陈默后退，撞上洗手台，\"解释你怎么一边说爱我，一边向你的'K主管'汇报我的'异常表现'？\"
苏芮琪的眼中泛起泪光：\"我确实爱你。但我也宣誓效忠...\"
\"滚出去。\"陈默打断她，声音低沉得可怕，\"现在就滚。\"
苏芮琪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出浴室。几分钟后，前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传来。她走了。
陈默滑坐在地上，胸口的蓝光越来越强，映得整个浴室如同海底。他扯开衬衫，看到芯片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半透明，下面的蓝色能量如血管般蔓延。
\"不...不...\"他抓挠着胸口，仿佛想把那该死的芯片挖出来。指甲划破皮肤，但伤口立刻愈合，蓝光更盛。
\"陈默？\"陆明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还好吗？我听到...\"
门开了。陆明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弟弟蜷缩在蓝色光晕中，皮肤下流淌着非人的光芒。
\"老天...\"她跪下来，不顾灼热抱住陈默，\"呼吸，跟我一起呼吸。\"
在陆明玥的引导下，陈默慢慢平静下来。蓝光逐渐减弱，但皮肤下的纹路依然可见。
\"苏芮琪...\"他嘶哑地说，\"她一直在监视我。向国际刑警报告我的'进展'。\"
陆明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跟我来。\"
她带陈默去了书房，从保险箱里取出一本旧笔记本：\"父亲的私人日记。我本来不想给你看，但现在...你需要知道真相。\"
陈默翻开笔记本。里面是陆远山密密麻麻的笔记，夹杂着剪报和照片。一页页翻过，一个故事逐渐清晰：
普罗米修斯项目确实旨在创造超级人类，但陆远山和艾丽卡·斯通很快发现黑曜石集团的真正目标——培育能够控制他人的\"主宰者\"。他们秘密修改了17号的基因序列，加入抑制因子。项目负责人莫妮卡（代号雅典娜）发现后，下令销毁17号，但陆远山带着胚胎逃走了。
最后一页写着：\"明辰不仅是实验体，更是我和艾丽卡的孩子。我们用自己的基因改良了他，让他能够抵抗控制。他是希望，不是武器。\"
\"父亲从未把你当实验品。\"陆明玥轻声说，\"他爱你，从始至终。\"
陈默抚摸着那些字迹，胸口的光纹慢慢恢复正常。但心里的痛楚丝毫未减：\"那苏芮琪呢？她爱过我吗？还是全是任务？\"
陆明玥没有直接回答：\"国际刑警确实与黑曜石集团有秘密合作。但苏芮琪...她看你的眼神不可能是假的。\"
窗外，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照在花园里那片薰衣草上。陈默想起苏芮琪种下它们时的笑容，教他做巧克力熔岩蛋糕时的专注，在他做噩梦时抱着他的温暖...那些都是演技吗？
\"我需要找到她。\"陈默突然说，\"当面问清楚。\"
陆明玥点头：\"我帮你。但首先...\"她指向笔记本最后一页的草图，那是一个复杂的分子结构，\"父亲和艾丽卡设计的稳定剂配方。能暂时抑制芯片活性，防止它完全控制你。\"
\"材料呢？\"
\"大部分实验室都有。但核心成分...\"陆明玥犹豫了一下，\"是p物质。\"
陈默苦笑：\"所以苏芮琪带回来的东西，恰好是唯一能救我的？多么讽刺。\"
\"更讽刺的是，\"陆明玥拿出平板电脑，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看看这个。\"
画面显示苏芮琪的房间，时间是昨晚。她跪在床上，对着那个金属小箱低声哭泣，然后拿出一支注射器，从试管中抽取了少量蓝色液体，注入自己的手臂。
\"她在干什么？\"陈默困惑地问。
\"根据父亲笔记，p物质不仅能激活普罗米修斯基因，还能让携带者相互感应。\"陆明玥暂停画面，\"我想...她是在尝试理解你的感受。\"
陈默胸口一紧。如果苏芮琪真的只是执行任务，为什么要这样做？除非...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陌生号码。接通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17号，想见见你心爱的警官吗？\"莫妮卡的声音如丝绸般滑腻，\"她在我这里，非常...合作。\"
背景音里，陈默听到了苏芮琪痛苦的呻吟。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厉声问道。
\"只是启动了配对程序。\"莫妮卡轻笑，\"雅典娜和普罗米修斯，多么完美的组合。当然，如果你更愿意亲自参与...\"
\"地点。\"陈默打断她。
\"b区7号，地下三层。你知道路的。\"莫妮卡顿了顿，\"哦，记得带上剩下的p物质。你女朋友的剂量...不太够。\"
电话挂断。陈默和陆明玥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我召集保安团队。\"陆明玥说。
\"不。\"陈默摇头，\"这次我一个人去。\"
\"你疯了吗？那是陷阱！\"
\"当然是陷阱。\"陈默平静地说，\"但只有我能结束这一切。\"他指向笔记本上的分子式，\"帮我准备这个。如果...如果我回不来，至少我知道真相了。\"
陆明玥的眼睛湿润了：\"父亲花了二十年保护你。\"
\"而现在轮到我保护别人了。\"陈默拥抱了她，\"谢谢你，姐姐。\"
走出书房时，陈默胸口的蓝光再次亮起，但这次，他不再恐惧。无论苏芮琪最初接近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她需要他——这就足够了。
夜空中，乌云散去，露出满天星辰。陈默想起那个看星星的夜晚，苏芮琪靠在他肩上的重量，以及那枚戴在她手指上的银戒。有些感情，或许比任务、比基因、比命运更真实。
他发动汽车，驶向b区7号。这一次，不是作为陈默，也不是作为陆明辰，而是作为普罗米修斯17号——带着火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