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一缕金线般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落在锦被交叠的床榻上。苏妩在朦胧中翻了个身，指尖触到一片温热坚实的肌肤，这才意识到身侧之人竟还未起身。
她微微睁开眼，入目的是顾衡近在咫尺的睡颜。平日里总是紧锁的剑眉此刻舒展着，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竟透出几分难得的柔和。晨光为他深邃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连下颌处新冒出的青茬都显得格外生动。
苏妩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难得一见的景象。自从她有了身孕，顾衡便再未在天亮前离过床榻，总是等她睡足了才轻手轻脚地起身。谁能想到，那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竟会有如此温柔细致的一面？
她悄悄伸出手指，悬在空中，虚虚描摹着他的轮廓。从饱满的额头，到挺拔的鼻梁，再到那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
\"看够了？\"
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惊得苏妩手指一颤。顾衡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里哪有半分睡意，满是促狭的笑意。
\"将、将军醒了？\"苏妩慌忙收回手，脸颊腾地烧了起来。
顾衡低笑一声，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入怀中。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将脸埋在她颈窝处深吸一口气：\"嗯，被一只不老实的小猫挠醒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惹得苏妩一阵轻颤。她羞赧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哪、哪有...\"
顾衡却不依不饶，故意用新冒出的胡茬蹭她细嫩的颈侧，惹得她咯咯直笑，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地躲闪。
\"别...好痒...\"苏妩笑得眼角沁出泪花，声音软得不像话。
闹腾间，顾衡的大掌突然覆上她的小腹，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固定住她乱动的身子：\"当心孩子。\"
这简单的三个字如同定身咒，苏妩立刻乖乖不动了。她低头看着那只宽厚的手掌，如今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虽然还不明显，但确确实实能看出与往日的不同了。
顾衡的手在她腹间轻轻摩挲，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今日感觉如何？可还反胃？\"
苏妩摇摇头，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好多了。甜甜说...\"她猛地顿住，暗叫一声不好。一时松懈，竟差点说漏了嘴。
\"甜什么？\"顾衡果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挑眉看她。
\"呃...我是说，太医开的药很甜，很管用。\"苏妩急中生智，心跳如擂鼓。
顾衡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再追问，只是撑起身子，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今日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苏妩眼睛一亮：\"酸梅汤！还有...蜜汁莲藕！\"自从有孕，她的口味变得极为刁钻，昨日还嗜甜如命，今日就可能突然馋起酸来。
顾衡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尖：\"贪嘴。\"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他翻身下床，动作利落地披上外袍，却又在转身时突然弯腰，将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凝神细听。
\"还早呢，哪能听到什么动静...\"苏妩红着脸推他。
顾衡却一本正经：\"我昨日问过太医，双胎会比单胎动得早些。\"说着，他竟对着她的小腹低声道：\"两个小东西，今日也要乖乖的，别闹你们娘亲。\"
这罕见的幼稚举动让苏妩心头一软，眼眶竟有些发热。谁能想到，那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顾将军，竟会有这样一面？
日上三竿时，苏妩正在庭院里的软榻上小憩。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得人昏昏欲睡。忽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她眯着眼看去，只见顾衡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
\"将军？这个时辰怎么回来了？\"苏妩惊讶地支起身子。按理说，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军营操练士兵才对。
顾衡在她身边坐下，将手中的食盒打开：\"路过西市，看到有新摘的杨梅，想着你可能爱吃。\"
食盒里，紫红色的杨梅颗颗饱满，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一看便是精心挑选过的。苏妩顿时口舌生津，迫不及待地拈起一颗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汁水立刻在口腔中爆开，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
\"好吃吗？\"顾衡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苏妩连连点头，又拈起一颗递到他嘴边：\"将军也尝尝？\"
顾衡张口含住，却在她的指尖即将离开时轻轻咬了一下，惹得她轻呼一声，红着脸缩回手。
\"酸。\"他皱眉评价，却还是咽了下去，\"你倒是喜欢。\"
苏妩抿嘴偷笑，又接连吃了好几颗，直到顾衡拦住她：\"够了，吃多了伤胃。\"
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忽然眼珠一转，凑近顾衡：\"将军，我嘴角沾了汁水吗？\"
顾衡定睛一看，果然见她粉嫩的唇瓣上沾着一点紫红色的汁液，衬得肌肤愈发白皙。他喉结微动，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嗯。\"
\"那...\"苏妩眨着水润的眸子，一脸无辜，\"将军帮我擦擦？\"
顾衡眸色一深，猛地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吻了上去。这个吻带着杨梅的酸甜，炽热而缠绵，直到苏妩气喘吁吁地推他，他才意犹未尽地退开，拇指抚过她红肿的唇瓣：\"擦干净了。\"
苏妩羞得耳根都红了，却见顾衡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
\"给你的。\"他将盒子递到她手中。
苏妩好奇地打开，里面竟是一对玲珑剔透的玉坠子，雕成小巧的麒麟模样，栩栩如生。
\"这是...\"
\"麒麟送子。\"顾衡的声音有些紧绷，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直白地表露心意，\"保平安的。\"
苏妩心头一热，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对玉坠。麒麟是武将的象征，顾衡这是将自己的守护也一并给了未出世的孩子。她抬起头，眼中闪着盈盈水光：\"谢谢将军，我很喜欢。\"
顾衡似乎松了口气，接过坠子亲自为她系在腰间：\"我问过住持，说玉能安胎。\"顿了顿，又补充道，\"另一只等孩子出生后给他戴。\"
苏妩噗嗤一笑：\"万一是女儿呢？也戴这么威武的麒麟？\"
顾衡一愣，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皱眉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那就再打一对凤佩。\"说着，竟真的起身要去安排。
苏妩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将军！我开玩笑的！\"她哭笑不得，\"再说了，现在准备这些还太早...\"
顾衡却一脸严肃：\"不早。双胎更需万事周全。\"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眼中满是期待，\"我的孩子，自然要最好的。\"
这句话让苏妩心头一颤。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铁血男人正在用他的方式，笨拙而热烈地爱着他们还未出世的孩子，也爱着她。
夕阳西下时，顾衡扶着苏妩在花园里散步。太医说多走动对孕妇有益，他便雷打不动地每日陪她走上一刻钟。春日的花园里百花盛开，香气袭人。苏妩走累了，便靠在他肩头小憩。顾衡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将军...\"苏妩迷迷糊糊地唤他。
\"嗯？\"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顾衡沉吟片刻，轻声道：\"若是男孩，就叫顾承安，承袭家业，平安顺遂；若是女孩...\"他难得地卡壳了，显然不太擅长给女儿取名。
苏妩轻笑：\"若是女孩，就叫顾念卿，可好？\"
\"念卿...\"顾衡低声重复，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包含了千言万语。苏妩知道，这个名字里，藏着他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意。
暮色四合，顾衡弯腰将昏昏欲睡的苏妩打横抱起。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子：\"将军！我能自己走...\"
\"别动。\"顾衡收紧手臂，大步流星地往寝殿走去，\"我抱我的妻儿，天经地义。\"
月光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却柔和得不可思议。苏妩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只觉得无比安心。
这一夜，将军府的寝殿内，烛火通明，暖意融融。顾衡的大掌始终轻轻覆在苏妩隆起的小腹上，仿佛守护着整个世界最珍贵的宝藏。而苏妩在他怀中安然入睡，唇角带着甜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