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马蹄声如战鼓般敲击着大地,德隆侯爵率领的风临援军终于冲破弥漫的硝烟,出现在兴登堡守军模糊的视线中。
“看!是王都的旗帜!”城墙上一个满脸血污的士兵嘶哑地喊道。
库勒拄着卷刃的长剑,艰难地喘息着。他的铠甲早已破烂不堪,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暗红色的血块凝结在铁甲缝隙中。当看到德隆侯爵那熟悉的蓝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时,他干裂的嘴唇终于微微上扬。
“开后面的东城门!放他们进来”库勒用尽最后力气吼道,“弩炮手压制城墙上空的蝙蝠魔,让辎重队快速通过!”
德隆纵马穿过城门,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战场。城墙外侧堆积着数不清的怪物尸体,但更多的黑影仍在不断涌来。他注意到守军们眼神涣散,动作迟缓——这是体力透支的征兆。
库勒踉跄着迎上前,与德隆重重击掌。“你们再晚来半天,就只能给我们收尸了。”德隆望向城外如潮水般涌来的魔物,眉头紧锁:“威廉大公的部队呢?”
“在南侧城墙外冲阵了。”库勒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这些畜生根本不知疲倦,它们不分昼夜地进攻,”库勒喘息着说,“那些‘蝙蝠魔’专门袭击落单的士兵,已经折了我们不少人。最可怕的是‘巨牙兽’,它们几乎清场了外围防线所有的塔楼。”
就在此时,威廉公爵的部队也趁着战斗间隙迂回全部进入城堡。这位以精明着称的贵族小心地保全着自己的兵力,但仍不免在几次冲锋中损失了些许人手。
德隆转身对库勒快速部署:“让你的人退后休整,这里交给我。”库勒抓住他的臂甲:“不行,你们不熟悉这些怪物的弱点。”
“德隆,库勒,”威廉快步走上城墙,他的银甲依旧光亮,与周围浴血奋战的士兵形成鲜明对比,“这样打下去,不出三天我们都会累死。我建议实行轮换抵御。”
德隆点头同意:“正合我意。将所有人整编,合理分配分为三部分,轮换休息!”德隆的声音已经嘶哑,“第一队坚守,第二队救治伤员,第三队抓紧进食睡觉!”
三人达成意见,战场上却一刻都未有停歇。
库勒靠在垛墙上,机械地往嘴里塞着干粮。他的弯刀已经砍出无数缺口,左臂不自然地垂着。
德隆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水囊:“你守了多久?”
“三天三夜。”库勒苦笑,“扎哈木的三千守军,现在还剩不到一千左右,其余势力的两千武装现在也所剩几百人吧,你们来的太及时,没有支援,兴登堡恐怕撑不过今晚。”
德隆沉重地拍他的肩:“你是好样的,不愧扎哈木的雄鹰荣光!”
“我奉陛下之命,这次带来风临城三千正规军,另有五千青壮可随时协防。我们还带来了足够支撑月余的粮食、清水,以及……”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更加有力,“五百桶火油。”
连续激战两天,此刻残阳如血,映照着兴登堡被硝烟熏黑的城墙。威廉公爵站在墙垛边,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城外依旧汹涌的敌潮,指尖因长时间紧握剑柄而微微颤抖。
“可曾见到风神教团的踪迹?按约定,他们的圣教军团应在昨天前就该抵达这里,与我们会合。”
德隆的眉头紧紧锁起,摇了摇头,一股不安在他心中弥漫:“没有任何消息,公爵大人,这不正常。”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不仅如此,我们派往北部防线联络的信使,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人返回。整个北部,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威廉的心猛地一沉,那股被他强行压下的疑虑再次浮现。他环顾四周,看着身边那些虽然疲惫却依旧忠诚拱卫着他的高阶武士们,看着城墙上伤痕累累却仍在奋战的士兵。
“教会失去联系,北部音讯全无……”威廉喃喃自语,随即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他提高了声音,不仅是对德隆,也是对周围所有将领说:“无论原因为何,我们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剑和身边的兄弟。至于风神教……”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们再等最后一天。若明日此时他们依旧未至,我们就必须按照‘最坏的情况’来重新制定计划。兴登堡,绝不能在我们手中陷落!”
威廉与德隆正对着北境情况低声商议。忽然,一名身披冰原狼皮斗篷的传令兵踉跄登城,冻僵的手指紧攥着一封以黑蜡封缄的信件。
“斯贝城急报…高加尔团长亲笔…”士兵喘息着单膝跪地,呈上那封仿佛带着北境寒气的信函。
威廉接过信件时,指尖不经意触到封蜡上那枚冰原团的徽记——一头在暴风雪中咆哮的巨狼。他与德隆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随即用匕首利落地划开封印。
羊皮纸展开的瞬间,两人瞳孔同时收缩。
「洛克斯城血战。共生会黑袍近千,掠食者四万余,气境强者四人尽出,贝克拉尔大公亲率驰援。」
德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将地图边缘捏得发皱。四万掠食者如同蝗虫过境,四位气境强者足以摧毁整支军队,这样的敌人规模远超他们最坏的预估。
然而接下来的字迹又让他们呼吸一缓——风神教会及时驰援,虽付出惨痛代价,但敌军几乎全军覆没。四万掠食者尽戮,黑袍全军覆灭,三位气境强者被杀死。这本该是值得举杯庆贺的胜利,直到他们读到后续的内容。
「胜利后两日,洛克斯城失去联络。高加尔派斥候探查…」
威廉的呼吸骤然停滞。羊皮纸上赫然写着:洛克斯城已成人间炼狱,城墙挂着北境大公的残旗,街道堆积着无数的尸骸,整座城市被屠城。最令人窒息的是那两个被鲜血描摹的名字——冰原‘战狂’气境卡洛斯,北境大公贝克拉尔公爵,皆已陨落。
“幸存者称…”德隆念到这里声音开始颤抖,“是风神教皇下令屠城。”
“不可能!”威廉猛地一拳击上墙砖“风神教会可是与我们并肩作战的…”
德隆的视线死死钉在最后几行字上,每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风神教叛变,现已兵临风临城下。”
那张记载着背叛的羊皮纸飘落在地,德隆突然暴起,一拳砸在城墙上。
“该受千刀万剐的叛徒!”他的怒吼震得梁柱簌簌作响,“以风神之名起誓,我必亲手将教皇的心脏掏出来祭旗!”
威廉默然拾起信纸,借着跳动的火光反复审视每个字。他注意到描述屠城细节的墨迹格外浓重,仿佛书写者当时正竭力控制颤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