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又见赵阳
另外两个壮汉更惨，被几个木头人围在中间，胳膊被拧成麻花似的姿势，嘴里发出的嚎叫比杀猪还难听。
“就是现在！”
张浪拽起还在发愣的郝建，老周已经先一步冲到门口，正抬脚踹向刚才被撞飞的木门残骸。
那扇破门板 “哗啦” 散成碎片，露出外面洒满月光的院子。
三人踩着木屑往外跑时，身后传来木头人拳头砸在骨头上的闷响，混着范二愣子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张浪回头瞥了一眼，看见那些木头人还在机械地挥着拳头，只是攻击的目标已经从他们变成了三个不速之客 —— 范二愣子带来的那具木头人被挤在中间，胸口的朱砂符文不知何时熄灭了，倒像个被遗忘的摆设。
“快跑！”
老周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正沿着墙角的阴影狂奔，皮靴踩过积水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身后的惨叫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偶尔夹杂着木头人关节转动的 “咔嗒” 声。
张浪攥着怀里的古画，突然觉得那卷轴不再硌得慌 —— 刚才急中生智的瞬间，他好像听见郝建在背后闷笑了一声，那笑声混在风声里，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安心。
晨露在草叶上滚成透亮的珠子，老周伸手抹了把脸，掌心里的血渍混着露水往下滴 —— 那道被木头人撞出来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不及后背的酸痛来得真切。
他望着远处山坳里刚冒头的太阳，金红色的光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张浪的影子歪歪扭扭地晃着，怀里的古画卷轴把衣摆顶出个可笑的弧度。
“妈的…… 活下来了。”
郝建往地上一坐，刚想揉揉还在发麻的膝盖，就被草叶上的露水冰得一激灵。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裤脚撕开个大口子，露出的脚踝上沾着半片干枯的树叶，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带出来的。
张浪把古画往背包深处塞了塞，拉链拉到一半又停住 —— 晨光透过帆布照进来，能看见卷轴边缘露出的半片绢布，在朝阳里泛着柔和的光泽。
“现在不是歇着的时候。” 他踢了踢郝建的鞋跟。
“得赶紧报警，那些木头人要是跑出去……”
话没说完就被老周打断。
“普通派出所肯定不行。”
老周正用撕成条的衣角缠胳膊，动作还是当兵时的标准手法。
“那些玩意儿刀砍不动，胶水粘不住，得叫上带家伙的队伍。”
他抬头望向通往山下的小路，路面上的碎石被晨露打湿，泛着青灰色的光。
三人刚站起身，郝建突然 “嘶” 了一声 —— 他的鞋底不知何时扎进块小石子，正想弯腰去抠，就看见小路尽头的晨光里，有个白影正慢慢走过来。
那身影走得极稳，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拎着个棕色的皮质公文包，步伐不快却没停过，像走在办公室走廊里似的。张浪眯起眼睛，看见对方走近时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在朝阳里闪过一道光。
“赵阳？”
张浪的声音里带着疑惑，脚底下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这张脸他记得清楚 —— 三天前在火车上，这人就坐在对面，捧着本书看了一路，说话时总带着点慢悠悠的斯文气，连倒杯热水都要先擦干净杯沿。
赵阳也看见了他们，脚步顿了顿，随即露出个温和的笑。
“好巧。”
他走到三人面前站定，目光扫过老周缠着布条的胳膊，又落在张浪鼓鼓囊囊的背包上，最后停在郝建撕开的裤脚上。
“你们这是…… 爬山遇到意外了？”
晨风吹过树梢，带起阵细碎的声响。张浪突然觉得后颈有点发紧 —— 赵阳的白衬衫干净得过分，连袖口都没沾半点尘土，公文包的皮质亮得能映出人影，怎么看都不像是走了半天山路的样子。
“你怎么会在这儿？”
老周往前站了半步，挡住身后的郝建，缠在胳膊上的布条被风吹得扬起个角，“这地方连本地人都少来。”
赵阳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晨光里显得格外亮。
“我来找人。”
他顿了顿，手指在公文包搭扣上轻轻敲了两下。
“找我的舅舅，还有…… 几个不太听话的‘藏品’。”
张浪的手猛地攥紧了背包带，指节压在古画卷轴上，能感觉到绢布下隐约的纹路。
郝建悄悄往老周身后缩了缩，突然想起火车上赵阳看书时的样子 —— 当时觉得那人翻书的手指修长好看，此刻却觉得那双手要是握住木头人的胳膊，说不定比范二愣子还稳。
朝阳终于完全爬上山头，把赵阳的影子钉在三人脚边。他的白衬衫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可张浪盯着对方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总觉得鞋跟处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没擦干净的朱砂。
赵阳的指尖还在公文包搭扣上打着圈，眼镜片反射着朝阳的光，语气慢悠悠的，像是在问邻居借酱油。
“你们要干什么去？怎么身上脏成这样，瞧这狼狈劲儿。看你们的样子，怕是在这山上待了一夜吧？”
他说话时，白衬衫的领口连个褶皱都没有，和张浪他们沾满泥土草屑的衣服比起来，简直像两个世界的人。
郝建憋了一肚子的惊吓和委屈，刚听到问话就忍不住开口。
“我们要去报警！这山上有……”
“郝建！”
张浪猛地拽了他一把，声音压得极低。他的余光瞥见赵阳身后的山路上，一个灰扑扑的人影正慢慢挪过来，那人佝偻着背，手里好像还拖着什么东西，在晨露打湿的路面上留下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赵阳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扶眼镜的手指顿了顿。
“报警？”
他往前微不可察地挪了半步，原本温和的声音里多了点冷意。
“报什么警？你们发现了什么？”
张浪能感觉到背包里的古画在发烫，他和老周交换了个眼神，又看了看郝建。三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个突然出现、还说要找 “藏品” 的赵阳，绝对不能信。他们的脚不约而同地往后蹭了蹭，草叶被踩得发出细碎的声响。
就在这时，赵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