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市的第三天，苏晓晓的公寓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型研究站。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从图书馆借来的民俗学书籍，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同时开着十几个关于少数民族祭祀文化的网页。
\"这些资料说金龙谷所在的民族信仰'龙神'，但具体形态和祭祀方式记载很少。\"苏晓晓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着手机那头的顾清弦说道。
玉佩微微发热，传来顾清弦沉稳的声音：【凡人的祭祀，重在诚心。你既已感应到金之灵的存在，当知它偏好秩序与尊重。】
\"我明白。\"苏晓晓翻开一本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她从村民谈话中提取的关键词，\"他们提到'金鳞'、'铃声'、'螺旋图案'，还有祭祀时必须面向东方。\"
【金主西方，为何面向东方？】
\"我也觉得奇怪。\"苏晓晓调出一张卫星地图，\"但金龙谷的地形是螺旋状，主谷口确实朝东。而且村民说，听到铃声时要立即面向东方低头。\"
陈美娟抱着一大摞刚取回来的快递推门进来，听到最后一句，立刻接话：\"那个铃声真的很神奇，我当时差点想掏手机录下来，幸好忍住了。\"
苏晓晓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对顾清弦说：\"我打算按照他们的传统准备祭品，但会加入一些蕴含金系灵力的材料，看看能否引起金之灵的注意。\"
【可。但切记不可投机取巧。金之灵性刚直，最厌欺诈。】
结束通讯后，苏晓晓看着满桌资料发呆。陈美娟拆开一个快递箱，拿出里面色彩鲜艳的童装在她面前晃了晃。
\"别愁眉苦脸的了，来看看我给孩子们买的衣服。这条红裙子就是那个小女孩想要的，我还多买了几条不同尺寸的。\"
苏晓晓接过裙子，指尖触到细腻的棉布，突然想到什么：\"美娟，你还记得村民穿的衣服有什么特点吗？\"
\"嗯...都是手工织的土布，颜色偏深，但领口和袖口有金色的刺绣。\"陈美娟回忆道，\"阿木的衣服上绣着螺旋花纹，村长的更复杂些，像是某种动物鳞片。\"
\"金色刺绣...\"苏晓晓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一点，\"祭祀时，我们最好也穿当地传统服饰。\"
\"这个交给我！\"陈美娟拍胸脯保证，\"我昨天已经联系上一个专门做民族服装的工作室，约了下午去看样品。\"
苏晓晓点点头，注意力回到电脑屏幕上。她调出之前在金龙谷记录的能量波动数据，与收集到的祭祀信息进行交叉分析。
\"有趣...\"她喃喃自语，\"能量峰值出现在清晨日出时分，正好对应他们面向东方的习惯。\"
\"这说明什么？\"陈美娟凑过来看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图。
\"金之灵的能量与日光有关，但又不是简单的光合作用。\"苏晓晓放大其中一个峰值，\"看这里，能量在日出时达到第一个高峰，然后逐渐减弱，但在正午时分又有小幅提升。\"
陈美娟眨眨眼：\"所以它早上起床活动，中午睡个回笼觉？\"
苏晓晓被她的说法逗得轻笑：\"更可能是它在不同时段活跃度不同。祭祀通常是在清晨举行，这很合理。\"
她站起身，从储物间拿出几个密封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矿物样本——都是在修真界收集的金属性材料。
\"你想用这些做祭品？\"陈晓娟好奇地拿起一块泛着金光的石头，手感温润，出奇地轻。
\"不是直接使用。\"苏晓晓接过石头，放在能量检测仪上，\"我要分析它们的共振频率，找到最接近金之灵的那一种。\"
检测仪发出细微的嗡鸣，屏幕上跳出复杂的频谱图。苏晓晓对比之前在谷中记录的数据，不时在笔记本上做标记。
陈美娟看了一会儿，自觉帮不上忙，便转身去整理给村民准备的物资。她清点着堆满半个客厅的纸箱：药品、文具、手电筒、电池、食盐、糖...还有特地托人从乡下收来的老种子。
\"晓晓，你说我们带这些种子去，村民会喜欢吗？\"她举起一包用油纸包好的稻谷种子。
苏晓晓头也不抬：\"只要不是转基因的就行。他们很重视传统。\"
\"放心，都是老品种，我特意问过的。\"陈美娟仔细地把种子放进防潮箱里，\"对了，祭祀要用的香烛和纸钱要不要准备？\"
\"不用，村长说祭品必须用谷中产物。\"苏晓晓终于从数据中抬起头来，\"我们只需要准备布匹、食盐和药品作为礼物，祭祀用品他们会准备。\"
\"那多不好意思，白吃白喝还白拿。\"
\"所以我才要确保我们的参与是真诚的，不是观光客式的猎奇。\"
苏晓晓合上笔记本，走到窗边。城市的天空灰蒙蒙的，与金龙谷清澈的湛蓝形成鲜明对比。她想起谷中那些泛着金属光泽的树木，想起空灵神秘的铃声，想起阿木说到龙神时虔诚的眼神。
\"你在担心什么？\"陈美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
\"担心我们是否真的理解他们在守护什么。\"苏晓晓轻声道，\"金之灵选择在那里栖息，肯定有它的理由。如果我们只是为了获取力量而去，和那些想开发山谷的商人有什么区别？\"
陈美娟放下手中的物资清单，走过来拍拍她的肩：\"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想救小凡，而且你尊重那里的规矩。昨天你还阻止我摸那些金叶子呢。\"
\"那是因为摸了真的会手痒三天。\"苏晓晓无奈道，\"阿木后来告诉我，那些树分泌的油脂对皮肤有刺激性。\"
\"看，这就是尊重嘛！\"陈美娟笑嘻嘻地说，\"要是那些开发商去了，肯定要先砍几棵树回去研究。\"
下午，她们如约来到那家民族服装工作室。工作室藏在一个老小区里，门口连个招牌都没有，全靠陈美娟强大的人际关系才找到地方。
开门的是个六十岁上下的妇人，穿着自己织的土布衣裳，满头银发整齐地盘在脑后。她自称龙婆婆，说话带着浓重口音，但手脚利落，眼神锐利如鹰。
\"你们要的金龙谷服饰，我这里有几件样品。\"龙婆婆带她们走进里间，墙上挂满了各式民族服装，\"不过你们得告诉我，为什么要去参加祭祀？\"
陈美娟刚要开口编个理由，苏晓晓抢先一步如实相告：\"我们前些天去过金龙谷，被允许参加一个月后的丰收节祭祀。想尊重当地传统，所以需要合适的服装。\"
龙婆婆打量她们一番，目光在苏晓晓脸上停留片刻：\"你去过谷里？听到铃声了吗？\"
\"听到了。\"苏晓晓点头，\"面向东方，直到铃声消失。\"
老人的表情柔和了些：\"看来龙神认可你们了。来吧，试试这几件。\"
她取下一套深蓝色的衣裙递给苏晓晓，袖口和领口用金线绣着精致的螺旋花纹。另一套给陈美娟的则是墨绿色，绣着类似植物藤蔓的图案。
\"为什么花纹不一样？\"陈美娟好奇地问。
\"螺旋纹是给未婚女子的，藤蔓纹是给已婚妇人。\"龙婆婆帮她们整理衣领，\"你们没婚配吧？\"
两人同时摇头。苏晓晓穿上那套衣服，惊讶地发现尺寸几乎完美贴合。布料触感粗糙但透气，金线刺绣在灯光下泛着微妙的光泽。
\"这刺绣用的线...\"她仔细看着袖口的纹路。
\"老手艺了，用植物染料染的丝线，掺了真金箔。\"龙婆婆颇为自豪，\"现在会做的人不多了。\"
陈美娟在原地转了个圈，裙摆扬起优美的弧度：\"婆婆，这衣服多少钱？\"
龙婆婆摆摆手：\"不谈钱。你们是去参加祭祀的，我送你们。只要求你们一件事——\"
她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两条编织精巧的金色手绳，绳结处缀着小小的金属片，上面刻着螺旋图案。
\"把这个带给村长，就说龙阿婆问好。\"
苏晓晓接过手绳，敏锐地察觉到上面附着的微弱灵力。这绝不是普通的装饰品。
\"您和村长...\"
\"他是我弟弟。\"龙婆婆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很多年没回去了，但血脉相连的东西，总该送回去。\"
回程的路上，陈美娟兴奋地摆弄着新衣服，苏晓晓却一直沉默着。
\"你想什么呢？\"陈美娟终于注意到她的安静。
\"龙婆婆...她不是普通人。\"苏晓晓摩挲着手中的金色手绳，\"这东西上有灵力痕迹，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你是说她也修真？\"
\"不一定。可能是长期接触金之灵影响的族人特有的气息。\"苏晓晓想起村民那些带有金属光泽的器皿，\"这个民族，恐怕世代都与金之灵有着某种联系。\"
回到家，苏晓晓立刻联系顾清弦，描述了手绳上的灵力特征。
【应是守护者血脉的印记。】顾清弦判断，【某些灵物会与特定血脉建立联系，代代相传。你不可强行切断这种联系，而应寻求合作。】
\"我明白。\"苏晓晓看着桌上准备好的祭品方案，\"所以我想在祭祀时，除了传统的谷物和果实，是否可以加入这个——\"
她拿起一块淡金色的水晶，这是她在修真界找到的\"共鸣石\"，能够放大周围的能量波动。
【可一试，但需置于祭品中最不显眼处。记住，你是在请求认可，而非展示能力。】
接下来的几天，苏晓晓白天在理发店帮工，晚上研究祭祀文化。陈美娟则忙着采购和整理要带回村的物资，小小的公寓很快被各种纸箱占满。
\"我觉得我们想要去扶贫。\"陈美娟清点着药品数量，开玩笑地说。
\"某种程度上是的。\"苏晓晓头也不抬地回应，\"但更重要的是建立信任。金之灵选择那里不是偶然，村民世代守护山谷也不是偶然。\"
\"你说...金之灵知道村民的存在吗？\"
苏晓晓停下敲键盘的手，思考片刻：\"应该知道。那天的铃声，很可能就是它对外来者的检测机制。村民因为长期接触，已经适应了那种频率。\"
\"像免疫系统一样？\"
\"很贴切的比喻。\"苏晓晓微笑，\"所以我们不能硬闯，而要慢慢让'免疫系统'接受我们。\"
陈美娟若有所思：\"所以参加祭祀，就像是...接种疫苗？\"
苏晓晓被这个奇怪的比喻逗笑了：\"差不多吧，让金之灵熟悉我们的气息，认可我们的存在。\"
一周后的晚上，苏晓晓终于完成了祭祀方案的初稿。她不仅详细记录了祭祀的流程、禁忌和注意事项，还结合修真知识，分析了每个环节可能对金之灵产生的影响。
陈美娟凑过来看她在平板电脑上绘制的祭祀场地示意图，上面标注了各种能量流动的方向。
\"你这图拿出去，别人肯定以为是哪个科幻片的分镜脚本。\"
\"科学和玄学本来就不是对立的。\"苏晓晓放大图像中心，\"看这里，螺旋状的石阵很可能是天然的能量聚集器，村民无意中发现了它的最佳使用方式。\"
\"无意中？\"
\"很多传统文化中的仪式，最初都是对自然现象的观察和模仿。\"苏晓晓解释道，\"他们可能不知道什么是能量场，但世代传承的经验告诉他们，在特定时间、特定方位举行仪式，会得到'龙神'的回应。\"
陈美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继续整理要给孩子们的礼物。她特地去批发市场买了几十个崭新的书包，按照孩子们的年龄分装不同的文具。
\"晓晓，你说我们这么做，算不算在破坏他们的传统文化？\"她突然问道，\"用现代物品换取接触神圣之地的机会...\"
苏晓晓沉默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她也思考过很多次。
\"关键在于心态。\"她最终回答，\"如果我们抱着施舍或交换的心态，那就是破坏。但如果是分享和尊重，那就不一样。记得阿木接过手电筒时的表情吗？\"
陈美娟回想了一下：\"他很开心，但也很郑重，像是接受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物品的价值，也感受到我们的诚意。\"苏晓晓合上电脑，\"村民不排斥现代文明，他们只是选择以传统方式生活。我们送礼物，是表达友谊，不是要改变他们。\"
夜深了，陈美娟已经在地铺上睡着，苏晓晓却毫无睡意。她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手中握着那枚能穿梭两个世界的玉佩。
一个月后的祭祀，将是她接触金之灵的最佳机会。但更重要的是，这是她第一次尝试以平等、尊重的态度去接近一个古老的存在，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要么全盘用科学解释，要么完全依赖修真手段。
这种平衡，或许就是顾清弦一直强调的\"道\"。
她轻轻摩挲着玉佩，感受着其中流动的灵力。修真界和现代世界，看似截然不同，但本质上都是对宇宙规律的不同理解与应用。金之灵的存在，就是这种共性的最好证明。
\"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诚意。\"她对着夜空轻声说，不知是在对玉佩说，还是对远在山谷中的金之灵。
第二天清晨，苏晓晓被手机铃声吵醒。是岩教授打来的，询问她们金龙谷之行的收获。
\"我们准备一个月后回去参加丰收节祭祀。\"苏晓晓简单汇报了情况，省略了关于金之灵的部分。
\"很好，尊重当地文化很重要。\"岩教授的声音透着欣慰，\"我这边也有些发现，关于那个螺旋状山谷的地质形成...\"
通话结束后，苏晓晓叫醒陈美娟，开始为今天的行程做准备。她们要去采购最后一批物资，特别是祭祀可能用到的特殊物品。
\"龙婆婆说祭祀要用新鲜的谷物和水果，这个得提前一天准备。\"陈美娟翻看着清单，\"还有，要用竹编的容器，不能用塑料的。\"
\"这些到时候在县城买就好。\"苏晓晓检查着背包里的检测设备，\"重要的是我们自己的准备是否充分。\"
\"你还在担心金之灵不认可我们？\"
\"有点。\"苏晓晓承认，\"它已经在那里栖息了不知多少年，见过无数代村民。我们只是偶然闯入的过客，凭什么获得它的信任？\"
陈美娟系好鞋带，站起来拍拍她的肩：\"就凭你是真心想救小凡，而且尊重它的家。动物都能感受到人的善意，何况是那种...呃，超级能量体？\"
苏晓晓被她的说法逗笑了：\"希望如此。\"
出门时，阳光正好。小区的桂花开了，空气中弥漫着甜香。苏晓晓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一个月后的祭祀，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紧张。
毕竟，真诚永远是最好的通行证——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在那个神秘的金龙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