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厂的焦糊味还没散尽,夏天就带着人在废墟上立起了“联义堂药材加工厂”的木牌。
阳光透过晨雾照在牌面上,倒比之前的厂房多了几分坦荡。
“夏哥,龙爷的人刚才传信,说已经扣下了十四K在码头的三船货。”
刀疤强跑过来,脸上沾着灰,眼里却闪着光,“白面虎被堵在船舱里,据说正哭着求蒋先生救命呢。”
夏天正指挥人清理玻璃幕墙的框架,闻言头也没抬:“知道了。让弟兄们盯紧点,别让龙爷把功劳全占了——那批军火的账,咱们还没跟十四K算完。”
“明白!”刀疤强刚要走,又停住脚,“对了,刚才来了个穿中山装的先生,说是您的‘同乡’,在会客室等着呢。”
夏天心里一动。
她擦了擦手上的灰,走进会客室时,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正对着墙上的药材图谱出神。
对方转过身,笑容温和:“夏先生,我是周明,从内地来。”
他递过一份文件,“这是上级批的许可,以后您这里的药材,走正规渠道就能运过去,不用再冒险了。”
夏天接过文件,指尖有些发颤。
纸上的红章清晰醒目,像团火,烫得她心口发热。
“这次火灾,我们都听说了。”周明看着窗外的废墟,“上面让我带句话,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技术、设备,只要能帮上忙,都能协调。”
“我需要一套无菌生产线。”夏天没客气,“还有,我想在内地建个药材基地,从种植到加工,形成产业链。”
周明笑了:“巧了,云南那边正有个扶贫项目,缺技术支持。您要是愿意,我们可以共建,利润您六我四。”
两人正谈着,外面突然吵了起来。
夏天出去一看,是龙爷带着人来了,身后还押着鼻青脸肿的白面虎。
“夏老板,人给你带来了。”
龙爷往地上一踹,白面虎像滩烂泥似的瘫着,“十四K的码头现在归我了,你那三成药材生意,可得说话算话。”
夏天瞥了眼白面虎,对刀疤强说:“带下去,让他把十四K藏货的仓库全说出来,少一个字,就别想吃饭。”
等白面虎被拖走,龙爷才凑近夏天,眼神复杂:“你跟内地走得很近?”
“做生意而已。”夏天迎上他的目光,“龙爷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入股。”
龙爷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看不懂。不过……”
他压低声音,“蒋先生背后有英国人撑腰,这次没抓住他的把柄,迟早还会来找麻烦。”
“我知道。”夏天看向周明刚才坐过的椅子,“所以我需要盟友。”
龙爷挑眉:“你想拉我跟你一起……趟这浑水?”
“不是浑水,是生路。”夏天指着正在安装的玻璃幕墙。
“龙爷您看,以后这里生产的药,既能在港岛卖,又能供内地,两头赚钱,不比跟英国人勾心斗角强?”
龙爷沉默了。
他看着工人们热火朝天的样子,又看了看夏天眼里的光,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行,我赌一把。需要我做什么,开口。”
这时,阿婆提着篮子过来,里面是刚蒸的馒头。
她塞给夏天两个,又给龙爷递了一个:“趁热吃,夏哥说今天要蒸新馒头庆祝,大家都有份。”
龙爷捏着热乎乎的馒头,突然笑了。
他在道上混了几十年,吃遍了山珍海味,却觉得这口带着面香的馒头,比什么都实在。
远处,蒋先生站在高楼的阴影里,看着重建的药厂,脸色阴沉。
身边的洋人顾问递过一份电报:“先生,伦敦那边同意支持我们,只要毁掉联义堂,新界的地盘就归您。”
蒋先生接过电报,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看向药厂门口那面随风飘动的红旗,那是夏天今早特意挂上去的,红得刺眼。
“知道了。”他扔掉电报,“通知下去,今晚行动。”
夜色渐浓时,夏天收到了刀疤强的消息:“夏哥,发现十四K的人在附近聚集,带了家伙,看样子是要来硬的。”
夏天站在玻璃幕墙前,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街灯。
周明留下的文件还在口袋里,温热的。她拿起对讲机:“龙爷,准备好了吗?”
“早等着了。”
龙爷的声音带着笑意,“我的人已经把他们包围了,就等你下令。”
夏天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
外面,十四K的人举着砍刀冲过来,却被突然亮起的探照灯照得睁不开眼。
龙爷的人从两侧包抄,联义堂的弟兄们拿着消防水枪,里面掺了辣椒水,对着人群猛喷。
混乱中,夏天看到蒋先生想跑,她追上去,一记勾拳将他打倒在地。
蒋先生抬头,眼里满是不甘:“你到底是谁?”
“我是夏天。”她蹲下身,拿出周明给的许可文件,拍了拍他的脸。
“一个只想好好做生意的人。可惜,你总不让我如愿。”
警笛声由远及近。
这次,来的不止是港岛的警察,还有穿制服的内地干警,周明提前协调好的,跨境联合执法。
蒋先生看着亮闪闪的手铐,终于瘫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夏天站在新车间的玻璃墙前,看着阳光照进来,映得满地狼藉都温柔了几分。
刀疤强跑进来,手里拿着份报纸:“夏哥,你看!报纸都在夸咱们呢,说联义堂是‘新界之光’!”
夏天接过报纸,头版是她和龙爷站在药厂前的照片,标题写着“跨界合作,共促民生”。
她笑了笑,看向窗外——阿婆带着街坊们来送锦旗,上面绣着“医者仁心”。
龙爷走过来,递上一杯茶:“下一步,真要去云南建基地?”
“嗯。”夏天抿了口茶,“那里的气候适合种三七,我已经让人去考察了。”
“算我一份。”龙爷看着她,“我也想看看,你说的‘生路’,到底能走多宽。”
夏天望着远处的海面,晨光正从海平面升起,把海水染成金红色。
那些曾经的刀光剑影,终将被药材的清香覆盖。
那些暗夜里的厮杀,终会变成车间里机器的轰鸣。
而她,夏天,不再是那个在笼屋里挣扎的少年,也不是靠拳头说话的社团大佬。
她是联义堂药材加工厂的负责人,是架起两地桥梁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