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前往观星台,谢无疾的队伍精简却精锐。除了他自己,只带了奥莉薇娅、莉拉和艾莉莎。奥莉薇娅负责外交与细节把控,莉拉是绝对可靠的护卫,而艾莉莎,则是对星陨学会知识和“世界之伤”研究不可或缺的“危险顾问”。领地则由雷克斯、巴瑞克和费伦共同主持,伊芙琳坐镇遗迹研究,艾尔薇拉监控内外情报,确保后方无虞。
他们没有大张旗鼓,乘坐的是经过伪装的、由哈米尔工坊最新改进的马车,拉车的马匹也喂食了掺有微量月光紫罗兰精华的草料,显得神骏非凡,耐力与速度都远超寻常。马车内部更是铭刻了简单的隔音与缓冲符文,舒适度大大提升。
一路无话,行程比预想中更加顺利。或许是龙巫妖一战的余威尚存,或许是各方势力都在观望,他们并未遇到任何阻拦或窥探。
当那座矗立于孤峰之巅、仿佛与星辰对话的银色建筑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时,谢无疾的心境与第一次来时已截然不同。第一次,他是带着好奇、警惕和一丝寻求答案的渴望而来。而这一次,他是带着筹码、力量和一个关乎世界存亡的使命而来。
马车在熟悉的山脚下停下,那位名叫凯勒布林的战斗法师早已在此等候。他的目光扫过谢无疾一行人,尤其在谢无疾明显精进的气息和那若有若无、内敛却更显危险的右拳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谢无疾男爵,奥莉薇娅夫人,莉拉女士,艾莉莎女士,会长已等候多时。”凯勒布林的声音依旧沉稳,做了个请的手势。
登上那仿佛通往星空的旋梯,再次踏入那布满星辰运转轨迹的圆形大厅。马拉斯蒂尔依旧站在大厅中央,背对着他们,仰望着穹顶变幻的星图。但这一次,他没有让谢无疾久等。
几乎在他们踏入大厅的瞬间,马拉斯蒂尔便转过身来。他那双仿佛蕴藏着无尽星辰的眼眸,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谢无疾身上,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欣慰?
“你来了,钥匙。”马拉斯蒂尔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看来,北境的战火与死亡的考验,并未将你摧毁,反而让你真正开始了‘淬炼’。”
他的目光又扫过奥莉薇娅和莉拉,在她们身上那微弱的、却本质奇特的星辉之力波动上停顿了一下,最后落在了艾莉莎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周。
“还有一位……追逐禁忌知识的同行者。欢迎来到观星台,艾莉莎女士。”
艾莉莎嘴角微扬,带着她那特有的、介于礼貌与嘲讽之间的笑容:“能见到传说中的星陨学会领袖,是我的荣幸。希望我们能有……深入的交流。”
简单的寒暄过后,双方分宾主落座。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进入了正题。
“你在信中提到,接触到了‘古老的遗产’,并遇到了知识壁垒。”马拉斯蒂尔开门见山,“看来,龙巫妖的袭击,反而为你们打开了一扇意想不到的大门。”
“可以这么说。”谢无疾坦然承认,“我们确实发现了一处遗迹,并获得了一些……超越当前认知的知识与力量。但也正因如此,我们才更深刻地意识到自身的不足,以及对这个世界面临的危机认知的浅薄。我们需要更系统的知识,需要了解‘界域行者’,需要知道如何修复‘世界之伤’。”
他直接抛出了“界域行者”和“世界之伤”这两个关键词,目光紧盯着马拉斯蒂尔。
马拉斯蒂尔脸上并未露出惊讶之色,仿佛早已料到。他轻轻挥动手中的短杖,众人面前的星图一阵变幻,凝聚成一幅更加宏大、也更加令人心悸的图景——
那是一个巨大、复杂、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世界结构模型。但在模型的数个关键节点上,出现了明显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黑色裂痕,其中最深、最狰狞的一道,正位于北方安格玛的区域。裂痕中,不断有污秽的、充满死亡与虚空气息的能量渗出,侵蚀着整个结构。
“这就是我们所在世界的现状,”马拉斯蒂尔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世界之伤’,并非比喻,而是真实存在的结构破损。安格玛的亡灵天灾,凋零教团的虚空低语,乃至静默修会所依赖的扭曲力量,其根源,都来自于这些‘伤口的感染’。”
他指向安格玛那道最深的裂痕:“这里,是上古时期,‘界域行者’一次失败的跨维度稳定试验造成的初始创伤。漫长的岁月中,它不断被死亡与虚空的意志侵蚀、扩大,最终形成了如今的‘安格玛死域’。巫王,不过是占据了这道伤口,并以此为温床壮大自身的寄生虫之一。”
“而‘钥匙’……”马拉斯蒂尔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谢无疾身上,“你并非简单的试验失败产物。你是那次试验中,唯一成功与这个世界底层规则产生深度共鸣、并被其‘标记’的个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把可以重新连接、校准、乃至修复那些因试验而紊乱或破损的‘界域行者’设施的活体密钥。同时,你也是唯一有可能直接接触并净化‘世界之伤’核心而不被其瞬间同化的存在。”
真相如同沉重的山峦,压在了谢无疾的心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意外的产物,却没想到自己的存在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因果和使命。
“为什么是我?”他忍不住问。
“命运的选择,或者说,规则在绝望中的自救。”马拉斯蒂尔轻轻摇头,“我们无法解释为何是你,只知道,当你穿越时空裂隙降临此世时,世界的规则向你发出了呼唤,并留下了印记。星陨学会的职责,便是观测、引导,并在你足够强大时,提供必要的支持,共同完成修复。”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但我们必须警告你,钥匙。修复世界的过程,本身就是在与侵蚀世界的死亡和虚空意志直接对抗。安格玛的巫王,虚空中的低语者,它们绝不会坐视你的成长。你未来的道路,将充满前所未有的凶险。甚至……你可能需要做出一些……艰难的抉择。”
大厅内一片寂静。奥莉薇娅和莉拉脸上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艾莉莎则眼神闪烁,不知在思考什么。
谢无疾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马拉斯蒂尔,也看向那幅布满伤痕的世界星图。
“从我来到这个世界,拿起枪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能安稳度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历经生死后的淡然与坚定,“为了生存,我战斗。为了守护同伴和领地,我战斗。现在,如果战斗的意义是为了修复这个给予我新生的世界……”
他顿了顿,缓缓站起身,右拳不自觉地微微握紧,那被压制和净化后的死亡规则之力在指间隐现。
“那么,我很乐意,用我的方式,轰碎所有挡在路上的敌人。”
他的表态,简单,直接,却充满了力量。
马拉斯蒂尔看着他,眼中终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赏。
“很好。那么,星陨学会,将正式与你,谢无疾,缔结‘救世盟约’。”马拉斯蒂尔也站起身,手中的短杖散发出柔和而庄严的星光,“我们将向你开放学会积累的部分知识库,包括关于世界规则、能量体系、上古历史以及‘界域行者’的更多记载。同时,我们也会提供必要的资源和技术支持,帮助你尽快成长。”
知识的壁垒,终于要被打破了。
一场关乎世界命运的盟约,在这观星台之上,正式达成。谢无疾和他的鸦林镇,从此不再是孤军奋战,但也将直面更加宏大和危险的舞台。
而属于他的传奇,才刚刚进入真正的核心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