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模拟星空的穹顶还在忠实地运行,投下微弱的光辉。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古老岁月的气息,混合着刚才能量涌动后残留的臭氧味。
谢无疾站在原地,闭目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灵魂的创伤被抚平了大半,不再有针扎般的刺痛,只剩下一种大病初愈后的虚弱感。内息虽然远未恢复巅峰,却也不再是之前的枯竭状态,如同干涸的河床重新注入了清泉,正在缓缓流淌,滋养着受损的经脉。最令他惊异的是右臂,那盘踞的死亡规则之力并未被清除,但在那股精纯的界域行者能量冲刷下,似乎被“净化”和“压缩”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躁动不安地试图侵蚀他的生机,反而变得……更易于引导?仿佛从一头狂暴的野兽,变成了一把虽然危险却可能听从指挥的利刃。
他脑海中多出的知识更是无价之宝。几种利用此地能量(他暂时称之为“界域能量”)进行修炼和攻击的初级法门,虽然粗浅,却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指明了一条可能超越本土力量体系的道路。关于前哨站功能的了解,也让他意识到,这里可以成为一个绝佳的避难所、研究基地和力量源泉——如果能解决能源问题的话。
“你……没事吧?”莉拉的声音带着担忧,打破了大厅的寂静。她和艾尔薇拉等人一直紧张地注视着谢无疾,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光束让他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谢无疾睁开眼,看向同伴们,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没事,反而……因祸得福。”他将“守秘人”告知的信息,筛选了关键部分,简略地告诉了众人。
“……修复世界结构?‘世界之伤’?”艾尔薇拉听得目瞪口呆,这远远超出了一个情报官的认知范畴。那两名潜行者更是如同在听天书。
莉拉则陷入了沉思,精灵的古老传承中,似乎有一些关于世界平衡和远古灾难的模糊记载,此刻与谢无疾的话相互印证,让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也就是说,安格玛和虚空低语,是在加速世界的毁灭?而我们……是在拯救世界?”艾尔薇拉试图理解这庞大的信息,语气中带着一丝荒谬感和莫名的兴奋。
“可以这么理解,虽然听起来有些……不自量力。”谢无疾自嘲地笑了笑,随即神色变得严肃,“但‘守秘人’也说了,前哨站能源不足,即将休眠。我们能依靠的,主要还是自己。”
他的目光扫过大厅四周那些封存的器械和样本,以及控制台上那些不明觉厉的光屏。“这里的东西,价值无法估量。艾尔薇拉,立刻调派绝对可靠的人手,接管此地的防卫,保密等级提到最高,除了核心成员,任何人不得进入。”
“明白!”艾尔薇拉郑重点头,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先出去。”谢无疾说道,“这里的信息需要消化,鸦林镇的重建也不能停下。”
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当重新看到外界的阳光(尽管依旧被阴云过滤)时,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奥莉薇娅、伊芙琳和艾莉莎立刻迎了上来。看到谢无疾气色明显好转,奥莉薇娅长长松了口气。伊芙琳则迫不及待地询问里面的情况。
谢无疾再次简要说明,同样隐去了一些过于惊世骇俗的细节,重点强调了前哨站的价值、能源危机以及关于“世界之伤”的信息。
伊芙琳听得双眼放光,恨不得立刻冲进去研究。艾莉莎则对那“被污染的世界之伤”以及界域行者的能量技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能源是个大问题。”奥莉薇娅立刻抓住了关键,“没有能源,这个前哨站就等于一个坚固点的地下掩体。”
“会有办法的。”谢无疾目光深邃,“‘守秘人’提到了寻找其他前哨站或遗产。星陨学会……马拉斯蒂尔,他们一定知道更多。”
他意识到,与星陨学会的合作,必须提升到新的高度。他们追求的不是简单的权力或知识,而是世界的存续。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匆匆跑来:“大人,王子殿下请您和奥莉薇娅夫人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谢无疾与奥莉薇娅对视一眼,知道王都使团这边,也需要一个明确的交代了。
在临时清理出来的议事厅(原领主府大厅损毁严重),法拉米尔王子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两名绝对心腹。
王子的脸色依旧带着疲惫,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坚定和复杂。他看着走进来的谢无疾和奥莉薇娅,目光尤其在谢无疾明显好转的气色上停留了片刻。
“谢无疾男爵,奥莉薇娅夫人。”王子开门见山,“龙巫妖已被击退,北境的危机暂时解除。我以王储的身份,正式承认你在此次保卫战中的功绩,以及你对北境的合法统治权。王都会尽快将正式的册封文书和补给送来。”
这是意料之中的橄榄枝,也是王都在见识了鸦林镇实力和惨烈牺牲后的必然选择。
“感谢殿下。”谢无疾微微颔首。
“但是,”法拉米尔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我必须要知道,你们在爆炸坑底发现了什么?那股古老而强大的能量波动,瞒不过有心人。曼塞尔德他们已经将消息传回了王都。”
该来的总会来。谢无疾早已料到。他沉吟片刻,决定透露部分真相,以争取主动。
“我们确实有所发现。”谢无疾平静地回答,“那是一处上古遗迹,与对抗亡灵和虚空的力量有关。正是借助了遗迹的部分力量,我的伤势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他没有提“界域行者”和“世界之伤”,将这些归结为对抗黑暗的力量,既能解释能量波动,也能堵住一些人的嘴。
法拉米尔王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并不完全相信,但也知道这是对方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解释。他更关心的是实际影响。
“这处遗迹……是否会威胁到王国的安全?”
“恰恰相反,殿下。”奥莉薇娅接口道,语气从容,“这处遗迹蕴含的知识与力量,将能帮助我们更好地对抗安格玛和凋零教团,稳固北境,乃至增强整个刚铎的力量。我们愿意在合适的时机,与王国分享部分研究成果。”
她给出了一个模糊但充满诱惑的承诺。
法拉米尔王子深深地看着他们,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尽力说服父王和议会,将此视为王国的机遇而非威胁。但你们也要谨慎,王都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这就是默认了鸦林镇对这处遗迹的独占权,至少在现阶段。
送走了法拉米尔王子,谢无疾和奥莉薇娅站在残破的议事厅门口,看着远处忙碌的重建景象。
“我们有了喘息之机,也有了更大的底牌。”奥莉薇娅轻声道,“但也成了众矢之的。”
“我知道。”谢无疾抬起自己吊着的右臂,感受着其中那股被“净化”后依旧危险的力量,又想到地底那沉睡的遗迹和关乎世界存亡的使命,目光投向北方那依旧阴沉的天空。
“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在沉默中随着这个世界一起消亡,要么……”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握着手中的枪,踩着敌人的尸骨,杀出一条生路,直到……修复这个破碎的世界。”
他的道路,从未如此清晰,也从未如此艰难。但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为了领地,而是为了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沉重的目标。
鸦林镇的重建如火如荼,地底的秘密悄然隐藏,王都的博弈仍在继续,北方的亡灵虎视眈眈。
而谢无疾,这位身负“钥匙”使命的异界来客,将带着他从死亡与遗迹中获得的新的力量与知识,踏上一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救赎之路。
故事的下一卷,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