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将残存的法则结晶握入手中,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四色流光顺着手臂经脉瞬间涌入体内。地之厚重、水之绵长、火之暴烈、风之迅疾,四种截然不同的法则气息在他体内冲撞,让他本就严重的伤势一阵翻腾,险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强忍着不适,将混沌灵力包裹上去,勉强将其暂时压制,身形却不敢有丝毫停留,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遁光,在狂暴的法则乱流中拼命穿梭。
身后,那股阴冷死寂的气息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锁定了他,并且正在飞速接近!
亡灵巫妖,这些玩弄灵魂与死亡法则的存在,其追踪方式诡异莫测,绝非单纯依靠神识或视线。云逸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周围虚空中的“死气”都在微微波动,为那位亡灵君主指引着方向。
“留下……法则之源……赐你……永恒的安眠……”沙哑、破碎,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灵魂低语,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令人神魂冻结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贪婪。
云逸充耳不闻,将《万象源流观想法》运转到极致,神念如同最灵巧的游鱼,在前方混乱的法则间隙中寻找着最安全、最快捷的路径。他专挑那些地水火风冲突最为剧烈,或是空间褶皱极度不稳定的区域钻入,试图借助这天然的环境来延缓身后追兵的速度。
一时间,法则之海中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景:一道黯淡的紫色流光在前方险之又险地穿梭,时而没入一片突然爆发的烈焰风暴,时而冲进能将万物冻结的玄冰漩涡;而在他身后,一片浓郁如墨的死亡阴云滚滚而来,所过之处,连狂暴的法则乱流都似乎被浸染上了一层灰败的颜色,变得迟滞、衰朽。亡灵巫妖似乎完全无视了大部分法则冲击,那些足以让元婴初期修士重伤的能量乱流,撞上死亡阴云,只是让其波动一下,便平息下来。
两者的距离,仍在一点点拉近!
“这样下去不行!”云逸心头沉重。他伤势未愈,速度大打折扣,而对方显然不受此地环境影响,甚至如鱼得水。继续逃亡,迟早会被追上。
他一边飞遁,一边分出一缕神念沉入体内,观察着那枚残存的四色结晶。结晶只有指甲盖大小,光芒黯淡,但其内部蕴含的本源却无比纯粹。它不再稳定,四种法则力量以一种极其微妙而危险的方式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再次爆发。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再次于云逸心中升起。
《周天星辰炼魔大阵》总纲中,除了引导平衡之法,还有一种更为凶险的运用——“纳元归墟”!此法并非用来对敌,而是引导极端异种能量入体,以自身为烘炉,强行炼化,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搏命之法!通常用于突破瓶颈或修炼某种特殊神通,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眼下,这枚极不稳定的地水火风结晶,不正是最极端的“异种能量”吗?
后有追兵,前路渺茫,伤势在身,遁速不及……似乎只剩下这最后一条路!
云逸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混沌之道,包罗万象,海纳百川!连构成世界的四大基础法则都能包容,为何不能炼化?
他猛地改变方向,不再一味逃窜,而是朝着感知中,一处法则相对“平静”,但空间结构却异常薄弱,仿佛通往未知之地的区域冲去。
那里是一片扭曲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镜面”,镜面之后,是一片深邃的、连光线都被吞噬的黑暗。那是法则之海中自然形成的“空间裂隙”,通往何处无人知晓,可能是绝地,也可能是一处暂时的避难所。
“想逃入空间裂隙?痴心妄想!”亡灵巫妖显然也发现了他的意图,灵魂咆哮中带着一丝讥讽。浓郁的死亡阴云骤然收缩,化作一只巨大的、由森白骸骨与漆黑死气构成的鬼爪,跨越虚空,朝着云逸的后心狠狠抓来!鬼爪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仿佛要被其上的死亡法则侵蚀、崩碎!
速度快到极致,封锁了云逸所有闪避的空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逸做出了让亡灵巫妖也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非但没有加速冲向空间裂隙,反而猛地停下身形,转身直面那遮天蔽日的恐怖鬼爪!
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将那枚残存的、极不稳定的地水火风法则结晶,一把按向自己的胸膛——混沌金丹所在的位置!
“纳元归墟,给我炼!”
“轰——!”
结晶在接触到他混沌灵力的瞬间,被彻底引动!比之前爆炸弱,但却更加精纯、更加本源的地水火风之力,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涌入他的经脉,冲向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噗——!”云逸的身体瞬间变成了一个战场,四种狂暴的法则之力在他体内疯狂冲突、撕扯,他的皮肤表面时而龟裂如干涸大地,时而凝结出冰霜,时而窜起火焰,时而出现无数细密的风刃切割痕迹!剧烈的痛苦几乎将他的意识淹没!
但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将《万象源流观想法》和混沌金丹催动到前所未有的极限!丹田之内,那枚暗紫色的混沌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散发出朦胧的混沌气流,如同一个无形的磨盘,强行拉扯、碾磨着涌入体内的四种法则能量,试图将它们分解、吞噬,化为最本源的混沌!
也就在这一刻,那巨大的亡灵鬼爪,轰然拍下!
然而,预想中云逸被捏碎的场景并未出现!
鬼爪在触碰到云逸身体外围那层因为体内能量剧烈冲突而形成的、混乱不堪的四色能量场时,竟猛地一滞!高度凝聚的死亡法则,与狂暴的地水火风法则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和湮灭!
嗤嗤嗤——!
灰败的死气与四色流光相互消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鬼爪竟无法瞬间突破这层由云逸身体为代价形成的“法则屏障”!
“什么?!”亡灵巫妖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意念波动。他感觉到自己凝聚的死亡法则正在被对方体内那混乱却本质极高的力量迅速消耗!
而此时,云逸借着鬼爪这一拍之力,以及体内能量爆发产生的巨大推力,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以比之前快上数倍的速度,猛地倒射而入,瞬间没入了那道荡漾的“空间镜面”之中!
在他身影消失的最后一刹那,亡灵巫妖只看到那双在极度痛苦中依然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以及一声冰冷决绝的神念传音:
“此仇……我记下了!”
话音未落,空间镜面剧烈波动了一下,旋即恢复了原状,只是后面的黑暗似乎更加深邃了。
巨大的亡灵鬼爪狠狠抓在空间镜面之上,却只激起一圈圈涟漪,无法穿透。镜面之后的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定且混乱,强行闯入,即便是亡灵巫妖,也有迷失在无尽虚空的风险。
“吼——!”充满不甘与暴怒的灵魂咆哮在法则之海中震荡,令周围的乱流都为之平息了片刻。
亡灵巫妖悬浮在空间裂隙之前,周身的死亡阴云剧烈翻涌。他没想到,一个区区金丹期的小子,不仅在他眼皮底下抢走了宝物,还以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从他必杀的一击下逃脱!
“混沌的气息……还有那枚奇特的结晶……”巫妖冰冷的意念回荡着,“你逃不掉……你的灵魂,终将成为我王座下的点缀……”
他并未离开,而是守在了这处空间裂隙之外,浓郁的死亡阴云弥漫开来,开始缓慢而坚定地侵蚀、同化周围的法则,显然打算将这里暂时改造成他的领域,守株待兔!
……
与此同时,空间裂隙之后。
云逸感觉自己像是在被无数只手撕扯,身体和灵魂都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体内,地水火风的冲突与混沌金丹的炼化达到了一个危险的平衡,破坏与修复在他的每一寸血肉中同时进行。外部,是光怪陆离、毫无规律可言的空间乱流,疯狂冲击着他的护体灵光。
他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直到“嘭”的一声闷响,重重砸落在某种坚硬而冰冷的东西上,强烈的震荡让他几乎晕厥过去。
他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宫殿废墟之中?
脚下是破碎的、铭刻着古老花纹的石板,头顶是望不到尽头的昏暗虚空,只有几缕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勉强照亮了这片残破的殿宇。一根根断裂的巨大石柱如同巨人的骸骨,耸立在废墟之间,弥漫着一股苍凉、死寂、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古老气息。
这里,不再是法则之海那狂暴的环境,但空气中弥漫的压力,却比外面更加沉重。
云逸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体内那脆弱的平衡终于被打破!
“哇——!”他猛地喷出一大口蕴含着四色流光的鲜血,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只有他体内的混沌金丹,依旧在本能地、缓慢地旋转着,吸收着此地那稀薄却异常精纯的未知能量,并继续与那肆虐的地水火风之力进行着无声而凶险的拉锯战。
他的身体表面,四色光华与暗紫色的混沌气流交缠闪烁,将他映照得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琉璃人偶。
在这片未知的废墟中,云逸的生死,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