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见陆母付钱爽快，小声地道：“我们仓库还有春季换下来的旧款，婶子你们要不要？”
“旧款能便宜吗？”
售货员摇头，“便宜不了，我可以帮你们申请不用布票。”国营商店偶尔会出一些瑕疵款不要票，每回都是抢都抢不到。这一次是因为前几天下雷暴雨，仓库发现了漏水，有好几匹布都被泡了水。
每年雨水多的时候总要发生这种事情，他们主任就决定重新修缮仓库，让他们将仓库里的存货给卖一卖。
陆母不缺钱，上次掏空了存款给陆小弟买工作后，陆悬舟给了她六百块钱压箱底，说算是他买了他爸工作的钱，要不然对小弟不公平。她当着小弟的面儿收了钱。
这回，可算是能用上这笔钱了。
陆母给林见椿挑了两套秋装，又挑了两套冬装，就跟售货员讨价还价。
售货员被磨得松了口：“便宜是真的便宜不了，要不然我给你们申请几块瑕疵布？”
“我可不——”
陆母刚想拒绝，就被林母拉了胳膊，“瑕疵布可是好东西啊，咱不是要搬家嘛，瑕疵布拿来可以做窗帘桌布，用处可大着呢。”
陆母：“还是亲家你想得周到。”
转头就对售货员道：“我刚可都听到了你们正想办法处理这一批货呢。我们家五个孩子上班，有国营饭店的，街道的，医院的……各个都是好单位的，回去帮你宣传宣传，你这一批货卖得那不得飞起？”
售货员一听心动了 ：“你们家孩子都结婚了吗？有没有没结婚的？我闺女是中专生，偏偏要去教高中，都工作了五年了还不结婚，我急死我了。”
这年头中专生可是被称为天之骄子，只有考不上中专的才会去普通高中。
中专生毕业后，工作包分配。
陆母倒是没想到这个售货员的闺女是个真性子，竟然会选择高中教师老师。
因为这年头老师被划为臭老九，相当有风险，随时有被学生举报的风险特别是初高中。
陆母看了一眼林母，林母笑着道：“我们是乡下来的，跟你们城里人不合适。”
售货员给她闺女拉了那么多次相亲，哪会在乎乡下不乡下的，只要有工作就成。 而且她在这个岗位见多了人，一眼就能看出谁是乡下来的，谁是城里人。
林母依旧笑笑拒绝，阿荣才刚上班，应该以工作为重，才能对得起大闺女这般辛苦地申请来的工作。再说当妈的是售货员，闺女是中专生，这样的家庭哪里是他们家能配得上的。
陆母笑着打岔：“要是有缘分，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行，那咱们要是下次见了，你儿子没对象，我女儿也没有对象，咱们可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见一见。”
售货员也有心卖个好，她给两人用自己的份额给两人申请了布料子。
二人将东西搬回家后，就将林见椿的新衣服下水洗了，打算明早让陆悬舟给林见椿捎去。
谁想，陆悬舟也回家说要出差。
陆母碎碎念：“你媳妇儿加班，你就出差，没看出来妇唱夫随，弄得那么好呢。”
“嗯 ，我媳妇不在家，我也睡不好。”
“嘿，这个臭小子咋的脸皮越来越厚了，真没意思。”
陆母不知道的是，在她没看到的地方，陆悬舟被他媳妇日日调侃，夜夜调戏，这种小调侃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我媳妇的衣服呢，我顺便给她带过去。”
因为天热，下午洗的衣服这会儿都已经干了。
夜幕降临。
林见椿坐着军用卡车，与一号基地的工程师和研究员一起去了西郊的军用机场。
两旁，有几辆车一路护行，陆悬舟开的车子也在这一列中。
到了军用机场后，空地上已经搭起了一个个帐篷，林见椿也分到了一个帐篷，她将东西放好就跟大家汇合。
李工正在交代各组组装，“虽然正式试飞是在一个星期后，但是我们提前两天要全部完成，再进行最后一次检查。”
各组：“收到！”
李工：“散了，都去忙。”
第一次试飞的时候，李工还会说几句鼓舞人心的话，但是这一次他的心七上八下的落不到实处，他不想浪费时间整这些虚的，只想到去各处再检查一下。
就连林见椿也被李工打发去转转，“看看哪里需要搭把手的， 帮一帮。”
林见椿懂了，她就是一颗螺丝钉，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林见椿背着手晃悠着找活干，无奈李工的团队太能干，压根儿找不到她能插手的地方。
逛了两天，林见椿也没有找到活干，倒是找到了螺丝钉组织。
“师父，您这边坐。 ”刘师傅恭敬地让出了自己的小板凳，他的徒弟忙 将自己的板凳放到了刘师傅的屁股底下。
果然，他们师门的尊师是一脉相承的啊。
林见椿坐在小板凳上，喝一口茶，老徒弟就贴心地帮忙端着搪瓷杯。
刘师傅：“师父， 你安心坐着，现在用不到咱们，只有哪儿检查出故障了才会喊咱们加工，以前都是这样的。”
林见椿了然，安心地坐在小板凳上。
刘师傅一张老脸笑得谄媚又老实：“师父，等项目结束后，您能不能赏脸来我家吃个便饭，我还没有正式给您敬茶。”
林见椿想也不想地委婉拒绝了：“咱们师徒之间不重视这种虚的，刚刚我不就喝了你的茶嘛。”
刘师傅的老脸委屈地落了下来，但是作为徒弟不能违抗师父的意思，他有委屈也忍着。
自从他知道李工有意将林工当成自己接班人，他就生怕林工会反悔收他为徒了，毕竟当初就是因为赌约他才给自己输给了林工，连茶都没敬过，比不得正经行过拜师礼的师徒，难怪林工总想不起他这个徒弟，连小板凳都没让他带。
一晃四天而过，飞机各部件组装完成。
李工与待命的飞行员沟通，先在跑道上试跑一次。
试跑一切顺利，现场爆发了齐刷刷的欢呼声。
只李工的眉头却一直没有松开。
林见椿这些天已经深受刘师傅感染，关切地问候李工：“是有哪儿不对吗？”
李工摇头，“直觉告诉我没那么顺利，但是偏偏连试跑都成功了。”
“您太紧张了，先喝点水，我代您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