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元宝前爪扒着单元楼铁门,尾巴像安了弹簧似的扫得地面沙沙响。陆研新刚掏出钥匙,门内就飘来断断续续的二胡声,《茉莉花》的调子揉得软乎乎的,混着桂姨切菜的笃笃声,把深秋的凉意都烘暖了。
“奶奶耳力还是这么好。”金一诺笑着把给奶奶织的羊绒围巾往包里塞了塞,指尖刚碰到陆晶金寄来的幼儿园绘画,门就“咔嗒”开了。
陆奶奶扶着门框,银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二胡斜挎在肩上,琴弓还悬在半空:“我早听见元宝的爪子声了,这狗东西,比快递员的车铃还准。”
“奶奶!”陆研新上前扶住老人,眼尾扫到她指节上的松香,“又练一下午?桂姨没拦着您?”
“拦不住哟,”桂姨端着洗好的冬枣从厨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老太太说等你们来,拉段新学的《喜洋洋》,元宝都蹲旁边听了半钟头。”
元宝像是听懂了,凑到奶奶脚边蹭了蹭,忽然耳朵一竖,猛地蹿进客厅——沙发上搭着件深蓝色外套,领口沾着点实验室特有的金属碎屑,正是陆研新昨天落在这的。它用鼻子把外套拱到陆研新脚边,又叼来奶奶的毛线团,尾巴摇得更欢。
“成精了成精了。”陆奶奶笑得眼角堆起皱纹,拉着金一诺的手往屋里让,“一诺快坐,刚炖的银耳羹,放了桂姨老家寄来的冰糖,甜得很。”
金一诺刚坐下,就看见茶几上摆着陆晶金的画——红笔画的小人手拉手,最左边的“元宝”画得比人还大,尾巴上还飘着个星星。“奶奶,晶晶上周视频说想您,还问二胡能不能拉《孤勇者》。”
“拉不了拉不了,”陆奶奶摆着手笑,“那歌太快,我这老胳膊老腿跟不上,等她回来,奶奶教她拉《小星星》。”
陆研新蹲在地上摸元宝的头,指尖触到狗脖子上的毛,忽然顿了顿——元宝的耳朵正贴着他的手腕,温热的呼吸扫过皮肤,他能清晰感觉到,元宝体内那道属于“鬼子六”的气息,正随着屋内的二胡声轻轻震颤,像在跟着调子打拍子。
“汪!”元宝突然抬头,往阳台方向低吠了一声。陆研新顺着它的目光看去,阳台晾着奶奶的蓝布衫,风一吹,衣角扫过挂在晾衣绳上的玉佩——那是金一诺用灵韵雕刻大法雕的平安扣,玉面上的纹路正泛着淡淡的莹光。
“怎么了元宝?”金一诺探头看了眼,“是不是看见楼下的猫了?”
元宝没动,只是转头蹭了蹭陆研新的手心,又往奶奶那边挪了挪,脑袋枕在老人的拖鞋上。陆研新心里忽然一暖——他想起昨天在实验室,材料模拟天劫的程序卡了壳,是元宝跳上操作台,爪子误触了参数键,反倒让灵石的生成率提了三个百分点;想起金一诺上次在工作室被恶意找茬,也是元宝隔着三条街就嗅出不对,硬是把人拦在了巷口。
“发什么呆?”金一诺递来一碗银耳羹,“奶奶盯着你呢,说你最近瘦了,肯定又在实验室熬通宵。”
陆研新接过碗,眼角瞥见奶奶正摸着元宝的背,低声跟桂姨说:“这狗好,比研新小时候还贴心,晚上我起夜,它总在门口守着。”桂姨点点头,往元宝碗里倒了些牛肉粒:“可不是,上次您脚崴了,它叼着药油就往我房里跑,比电话还快。”
元宝嚼着牛肉粒,忽然抬头看了陆研新一眼,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蓝光——那是鬼子六的意识在回应。陆研新心里一动,指尖在元宝耳边轻轻敲了敲,用只有他们俩能懂的节奏打了个暗号:“实验室的事,谢了。”
元宝尾巴轻扫了下地面,算是回应,又把头埋回奶奶腿边,安心地啃起了骨头。二胡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喜洋洋》的调子,欢快得像要跳起来,陆研新看着奶奶笑弯的眼睛,看着金一诺低头舀羹的温柔侧脸,忽然觉得,所谓的科研修仙、灵石天劫,都不如这一刻门内的暖光、耳边的琴声,还有脚边这条会“读心”的狗,来得踏实。
“对了奶奶,”金一诺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锦盒,“我给您雕了个新的玉坠,比上次那个更润些。”
陆奶奶接过锦盒,刚打开,元宝突然“汪”了一声,尾巴竖得笔直——玉坠上雕的是个小小的二胡,琴弓处缠着一缕银丝,正是用灵韵雕刻大法注入的灵气,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好,好,”陆奶奶摸着眼眶笑,“一诺的手比天上的神仙还巧,挂着这坠子,我拉二胡都更有力气了。”
陆研新看着眼前的画面,忽然想起前世跳江前的黑暗——若不是穿越成陆研新,若没捡到元宝,若没遇见金一诺,他大概永远不会懂,所谓的“此心安处”,从来不是什么修仙大道,而是有人等你回家,有狗为你守门,有一段二胡声,能把所有的疲惫都揉进温暖里。
元宝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思,凑过来舔了舔他的手背,又转头蹭了蹭金一诺的膝盖,最后卧在奶奶脚边,耳朵随着二胡的节奏轻轻晃着。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屋内的灯光暖得像裹了层棉花,陆研新拿起一块冬枣塞进嘴里,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连带着实验室里卡壳的程序,都好像有了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