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光切割机的嗡鸣刚歇，陆研新捏着刚切好的弧形陶瓷基片凑近灯光——淡银的基片边缘光滑无崩口，聚四氟乙烯垫片贴合的弧度刚好卡在探测仪外壳的卡槽里，这是他们熬了一天一夜的成果，距离三天出样的 deadline 还有最后48小时。
“陆哥，原料库里的氧化铝粉末只剩最后两公斤了！”元宝的传音从监控摄像头里传出来，电子音混着点电流杂音，“我查了营地的物资系统，最近的补给要明天下午才能到，要是这两批样品失败，咱们就赶不上科考队的送样时间了！”
陆研新眉头微蹙，将基片放进烧结炉的载物台。窗外的雪又开始下，风卷着雪沫子打在帐篷上，发出“沙沙”的响。他刚设定好烧结温度，林哲突然拿着平板电脑跑过来，脸色发白：“研新，不对劲！总指挥部刚发来加密消息，说咱们的‘灵石’基片——对，他们给这新材料起了代号‘灵石’——在基地的检测中，能量响应值比预期高了300%，让咱们加测一个‘极端磁场耐受’实验，模拟珠峰冰裂缝下的地磁异常！”
“极端磁场？”陆研新接过平板，屏幕上的实验参数让他瞳孔微缩——磁场强度要达到12特斯拉，远超他们之前测试的5特斯拉上限，这已经接近实验室设备的过载阈值。
“总指挥部说，科考队上次在冰裂缝里遇到过地磁暴，探测仪直接失灵了，这次必须确保‘灵石’能扛住。”林哲指着参数表，“但咱们的设备……能撑住12特斯拉吗？”
陆研新抬头看向帐篷角落的磁场发生器，机身贴着“最大载荷10特斯拉”的标签。他犹豫了两秒，对腕表说：“元宝，帮我查设备的出厂极限参数，有没有隐藏的过载余量？”
“查了！”元宝的声音很快传来，“出厂时做过15特斯拉的极限测试，但没写在说明书里，不过持续时间不能超过10分钟，不然线圈会烧！”
“那就试。”陆研新攥了攥拳，转身对张教授说，“张教授，你盯烧结炉，我和林工调磁场发生器；助理，准备好备用冷却剂，一旦超温立刻停机。”
几人立刻忙起来。陆研新拆开磁场发生器的控制面板，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线路——元宝已经把过载调试教程传到了他的平板上，红色的标注线清晰地指向一个隐藏的参数旋钮。林哲抱着冷却剂桶守在旁边，眼睛死死盯着温度监测仪：“线圈温度38c，正常。”
“开始升压！”陆研新转动旋钮，磁场强度的数值在屏幕上缓慢攀升：5特斯拉、8特斯拉、10特斯拉……当数字跳到11.5特斯拉时，发生器突然发出“嗡”的一声闷响，机身开始轻微震动，帐篷里的灯光忽明忽暗。
“温度45c，快超警戒值了！”林哲大喊，手里的冷却剂喷头已经对准了线圈。
陆研新咬着牙，继续转动旋钮——11.8特斯拉、11.9特斯拉……就在数值即将触达12特斯拉的瞬间，磁场发生器的屏幕突然黑了，帐篷里的所有设备集体断电，只有应急灯亮起微弱的红光。
“怎么回事？”张教授从烧结炉旁跑过来，脸色凝重。
陆研新刚要检查线路，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是变形成手环的元宝，机身滚烫，电子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陆哥！刚才……刚才磁场炸了的时候，我好像看见空间‘裂’了个缝！黑色的，像没底的洞，有东西‘看’我！”
“什么看你？”陆研新心头一紧，伸手摸了摸元宝的机身，温度高得吓人，“你是不是传感器坏了？磁场过载产生的电磁干扰而已。”
“不是干扰！”元宝的声音带着颤抖的电流杂音，“那东西……没有形状，就贴在裂缝上，我能‘闻’到它的味道，像烧糊的金属，还有点腥气！现在裂缝没了，但那味道还在帐篷里飘！”
陆研新皱着眉看向帐篷中央——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的冷却剂桶倒在雪地里，渗出的液体冻成了冰。他刚要开口反驳，眼角突然瞥见烧结炉的观察窗——里面原本泛着淡蓝荧光的“灵石”基片，此刻竟在黑暗中发出了微弱的绿光，像颗埋在雪地里的星星。
“基片怎么亮了？”林哲也发现了异常，快步凑到烧结炉前，“刚才断电的时候，炉温已经降到100c以下了，按说荧光早该灭了！”
陆研新伸手打开烧结炉的门，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不是设备冷却的冷，是种带着点潮湿的阴冷，和帐篷里的暖气格格不入。他捏起基片，指尖触到的瞬间，突然感觉一阵轻微的麻痹，像是有电流顺着指尖往上爬，而基片的绿光，竟随着他的触碰变得更亮了。
“陆哥，别碰它！”元宝的声音突然尖锐，“那味道粘在基片上！你碰它，那东西就能顺着你的手爬上来！”
陆研新猛地松开手，基片掉回载物台，绿光颤了颤，又恢复了微弱的闪烁。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没有任何异样，但刚才那阵麻痹感却真实存在，像有只无形的虫子在皮肤下游走。
“是不是磁场过载让基片发生了晶格变化？”张教授试图用科学解释，蹲下身翻看基片的检测记录，“之前的样品从来没有过这种发光现象……”
陆研新没说话，目光扫过帐篷的每一个角落——应急灯的红光下，所有设备都静悄悄的，只有元宝还在不停震动，机身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但那股慌乱的情绪却透过传音，一点点渗进他的心里。
他走到帐篷门口，拉开一条缝往外看——雪还在下，极光计划的帐篷黑着灯，远处的珠峰主峰藏在云层里，像个沉默的巨人。冷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陆研新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刚才元宝说的“裂缝”和“东西”，或许不是错觉。
“陆哥，我查到了！”元宝的传音突然响起，声音里带着点急切，“总指挥部的加密数据库里，有条1987年的旧记录——昆仑山口的科考站，曾经发生过类似的磁场过载，当时的研究员也说‘看见空间裂缝，闻到奇怪的味道’，后来那个科考站……就废弃了。”
陆研新瞳孔微缩，转身对众人说：“先别管样品了，把帐篷里的监控调出来，查刚才断电前后的画面。”
助理立刻打开备用电脑，调出监控录像——前半段一切正常，直到磁场强度升到11.9特斯拉时，屏幕突然出现大片雪花噪点，中间有大概三秒钟的空白，再之后就是断电后的黑暗，只有应急灯的红光。
“空白的三秒钟。”陆研新指着屏幕，“元宝说的裂缝，应该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可监控什么都没拍到啊。”林哲挠了挠头，“会不会真的是设备故障？或者元宝的传感器出了问题？”
“我的传感器没坏！”元宝急得跳了跳，机身撞在陆研新的手腕上，“我能‘听’到它的声音，很轻，像电线漏电的‘滋滋’声，现在还在帐篷外面的雪地里响！”
陆研新沉默了——作为一个研究材料科学的副研究员，他这辈子都在和数据、公式打交道，从未相信过超自然现象。可刚才基片的异常发光、指尖的麻痹感，还有元宝从未有过的慌乱，都在告诉他：这次的事情，或许真的超出了科学的范畴。
他抬头看向窗外，雪地里的脚印已经被新雪覆盖，只有风还在呼啸。那个被元宝称为“有东西看我”的裂缝，那个带着腥气的味道，还有发光的“灵石”基片……无数个疑问在他脑子里盘旋，像团理不清的线。
“先把基片锁进密封箱。”陆研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乱绪，“张教授，你联系总指挥部，把磁场过载和基片发光的事报上去，别提元宝说的‘裂缝’，先确认是不是材料本身的特性；林工，你检查磁场发生器的线圈，看看能不能修；元宝，你盯着帐篷周围，有任何异常立刻告诉我。”
“知道了。”元宝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陆哥，你别不信我，那东西真的很危险……”
“我没不信你。”陆研新摸了摸元宝的机身，语气放软，“只是现在没有证据，咱们得一步步来。”
他蹲下身，看着密封箱里的“灵石”基片——绿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像颗跳动的心脏。陆研新忽然想起总指挥部给这材料起的代号“灵石”，心里竟莫名升起一个荒诞的念头：这东西，该不会真的和传说中的“灵石”一样，能引来什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吧？
帐篷外的风更大了，吹得应急灯的红光摇摇晃晃，映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点说不清的凝重。陆研新知道，从磁场过载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灵石”研究，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新材料开发——有什么东西，顺着那个短暂的裂缝，悄悄闯进了他们的世界，而这场刚刚开始的冒险，或许远比珠峰北坡的冰裂缝，更危险，也更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