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三卷·虚空裂隙 第四十三章 天玑诡算
星路尽头的天玑宫隐在厚重的云层中，与天璇宫的通明截然不同。整座宫阙由暗金色的玄铁筑成，墙面上布满了扭曲的符文，像是无数条凝固的蛇。檐角挂满青铜铃铛，却无半分声响，连风穿过廊道的声音都被吞得干干净净，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叶妄握着六块令牌落地，靴底踩在玄铁地面上，发出“当”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在死寂的宫殿里荡开，竟生出几分回音，仿佛有无数双耳朵在暗处窥听。
刚踏入宫门，身后的星路便骤然消散，化作点点金芒融入云层。叶妄回头时，只余下一片翻滚的灰云，像是从未有过通路。
“来了就别想走。”
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宫殿深处传来，像是有人用冰锥划过玄铁。话音未落，无数道暗金色的锁链突然从地面的符文凹槽中窜出，链身布满倒刺，尖端泛着淬毒般的幽光，直取叶妄四肢百骸。叶妄反应极快，侧身避开锁链的瞬间，左手捏诀，离火晶在掌心骤然发烫，一道赤红火掌带着灼热的气浪拍出。火掌与锁链相撞，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链身上的倒刺瞬间焦黑，可锁链本身却未断裂，反而如同有了生命般，猛地折转方向，缠向他的脚踝。
“是天玑宫的‘困神锁’，”叶妄心头一凛，想起天璇宫守护者的提醒，“专门封禁法则之力。”他能感觉到，锁链上的符文正在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波动，所过之处，体内的潮汐法则竟有些滞涩。
他不再硬抗，右手将六块令牌聚于掌心，青铜光晕流转间，一道淡金光刃凝聚而成。叶妄目光如电，精准锁定锁链的连接处——那里的符文最为稀疏。“铛！”光刃斩在连接处，暗金色的锁链应声而断，断口处冒出黑色的烟雾，落地即化，融入地面的符文凹槽中消失不见。
叶妄刚松口气，宫殿两侧的墙壁突然“咔嚓”裂开，数十道身披暗金铠甲的傀儡从裂缝中走出。傀儡身形高大，铠甲缝隙中没有血肉，只有漆黑的雾气流转。它们手中握着造型诡异的弯刀，刀身泛着能侵蚀神魂的黑光，哪怕只是被那光芒扫到，叶妄都觉得神魂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虫在啃噬。
“天玑宫以‘诡算’闻名，这些傀儡恐怕有阵法加持。”叶妄凝神观察，发现傀儡的站位隐隐形成一个五角星阵，每道傀儡的动作都与其他傀儡相互呼应——左侧傀儡挥刀时，右侧的傀儡必然抬臂格挡；前方傀儡突进时，后方的傀儡立刻弓步蓄力，像是一个精密咬合的齿轮组。
他尝试攻击左侧最边缘的傀儡，弯刀尚未近身，右侧的傀儡已横刀挡在同伴身前，黑光与叶妄拍出的离火碰撞，爆发出刺鼻的白烟。更棘手的是，被攻击的傀儡后退的瞬间，其他傀儡立刻挪动脚步，重新填补了防御空隙，五角星阵依旧完整。
“不能逐个击破。”叶妄迅速后退，足尖点地时将天枢秘印按在地面。淡青色的封印之力顺着地面蔓延，在傀儡脚下形成一道光纹，光纹上的符文与天枢宫封印同源，瞬间爆发出柔和却坚韧的束缚力。傀儡的动作明显滞涩起来，铠甲关节处发出“嘎吱”的摩擦声。
趁着这个间隙，叶妄将六块令牌抛向空中。青铜光芒交织成一道星网，星网的网格中流转着离火与潮汐的力量，朝着傀儡笼罩而去。星网落下的瞬间，傀儡周身的黑光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闪烁，原本流畅的动作变得滞涩，铠甲下的黑雾也黯淡了几分。
“就是现在！”叶妄低喝一声，凝聚潮汐法则于左掌，离火之力蓄于右拳，金红交织的光掌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朝着傀儡阵的薄弱点——五角星阵的中心点拍去。掌风过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半数傀儡在光掌冲击下崩碎，暗金色的铠甲碎片混着黑雾四溅。
可剩余的傀儡却突然齐齐转身，不再攻击叶妄，而是将弯刀指向宫殿深处，如同接到指令的卫兵，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那姿态透着一股诡异的顺从，让叶妄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
“有意思。”叶妄挑眉，压下心中的疑虑，迈步朝着宫殿深处走去。越是深入，周围的空气就越冰冷，墙壁上的符文也从暗金转为漆黑，隐隐透出混沌气息——与墟海意志的气息如出一辙。显然，这里早已被渗透。
宫殿尽头是一座圆形密室，密室中央的黑曜石石台上，悬浮着第七块天棺令牌“天玑令”。令牌周身萦绕着淡紫色的光晕，与其他令牌的青铜色截然不同，光晕中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符文在流转，像是在进行复杂的演算。
而石台旁，站着一道与叶妄身形相似的黑袍人。与之前遇到的虚影不同，这人摘了面具，露出一张与叶妄有三分相似的脸——一样的剑眉星目，一样的挺直鼻梁，只是对方的眼底没有温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你是谁？”叶妄握紧离火晶，体内法则高速运转，随时准备应对突袭。对方周身的气息很复杂，既有天棺法则的纯净波动，又有混沌气息的阴冷粘稠，两种极端的力量在他身上诡异融合，让叶妄捉摸不透。
“我是‘未来的你’。”对方轻笑一声，声音与叶妄的音色几乎一致，只是尾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嘲讽，“准确说，是你若选择与墟海意志合作，未来会成为的样子——执掌混沌，俯视九域，再也不用为地球的安危奔波，也不用为阿箬的残魂耗尽心力。”
叶妄瞳孔骤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又是墟海意志的幻象？”
“幻象？”对方摇头，抬手间凝聚出一道与叶妄同源的潮汐法则，法则流转间，甚至带着叶妄独有的细微波动，“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你夜里会梦见地球被混沌吞噬的场景，惊醒时冷汗浸透衣襟；你背着所有人用精血温养阿箬的残魂，每一次都像被抽走半条命；你甚至在想，或许集齐九块令牌也无法重封墟海，这一切不过是徒劳。”
对方的话语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刺中叶妄最深的软肋。这些日夜啃噬他的恐惧，竟被如此轻易地剖开在阳光下。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一切。”对方上前一步，漆黑的眼底映出叶妄的身影，“墟海意志承诺，只要你交出天枢秘印，它可以护地球百年安稳，还能帮你重塑阿箬的肉身。代价只是……放弃所谓的‘守护’，与它共享九域。”
叶妄心中猛地一动。百年安稳……重塑肉身……这些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些日子的奔波与危险，一次次游走在生死边缘，支撑他走下去的，不就是这些念想吗？若能轻松得到，谁又愿意继续挣扎？
可念头刚起，脑海中便闪过阿箬挡在他身前的最后一幕，她的血落在他手背上，温热而粘稠；闪过天枢宫守护者临终前塞给他秘印的瞬间，那双浑浊却坚定的眼睛；闪过地球上父母的笑脸，他们总说“阿妄要做个有担当的人”。这些画面像烙铁，瞬间烫醒了他。
“我不会选你的路。”叶妄握紧拳头，周身青铜与赤红光芒暴涨，离火与潮汐法则交织成一道坚实的光盾，“守护不是负担，是我必须走下去的道。你不是未来的我，只是墟海意志制造的‘心魔投影’！”
“冥顽不灵！”对方脸色骤变，周身混沌气息暴涨，漆黑的光刃在手中凝聚，刃身翻涌着黑雾，“既然你执迷不悟，就亲眼看看这‘守护’的下场！”
光刃带着撕裂神魂的锐啸劈来，所过之处，密室的玄铁地面竟被划出深深的沟壑。叶妄不再犹豫，将六块令牌与天枢秘印的力量尽数融合，淡青色的封印之力与赤红色的离火交织，凝聚成一道蕴含着守护与毁灭的光掌，迎着光刃拍去。
“轰隆！”
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密室剧烈震颤，墙壁上的漆黑符文尽数崩碎，化作齑粉。暗金色的玄铁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黑曜石石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对方的身影在光掌冲击下逐渐透明，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怨毒：“你会后悔的！混沌终将吞噬一切，你的守护不过是延缓毁灭的徒劳！”
身影消散的刹那，石台上的天玑令缓缓落下，叶妄伸手将其握在手中。七块令牌同时亮起，青铜光晕在密室中交织旋转，最终形成一道完整的天棺虚影。虚影中，第三重封印的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处悬浮在星河中的巨大祭坛，祭坛中央刻着与天玑令同源的符文，符文周围，隐约能看到混沌气息在翻涌。
“第三重封印在星河祭坛。”叶妄心中明悟，刚要收起令牌转身，胸口的洛书印记突然剧烈发烫，像是有火在烧。阿箬的意念急促地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快……叶妄，别去星河祭坛！墟海意志在那里设了陷阱……它要……它要用你的血……解封第三重封印！”
叶妄心中一震，握着令牌的手指骤然收紧。难怪天玑宫的考验如此诡异，原来真正的杀招在星河祭坛。他抬头望向密室顶端的破洞，那里能看到点点星河，而星河深处，正隐隐透出一股熟悉的混沌气息，像是在招手。
没有退路。无论是为了阻止墟海意志解封，还是为了重封封印，星河祭坛都是必须踏足的战场。叶妄深吸一口气，将七块令牌收入怀中，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冲出密室，朝着星河祭坛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声在耳畔呼啸，星河的光芒在眼前流转。叶妄握紧了怀中的令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知道，接下来的考验，恐怕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险。但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燃得更烈的火焰——为了守护，为了那些重要的人，哪怕前方是陷阱，他也必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