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一卷·九龙拉棺 第二十七章 棺内玄机
失重感像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叶妄的心脏,下一秒,他便重重摔在冰凉的地面上。尾椎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咬着牙撑着手臂坐起身,视线在昏暗中缓缓聚焦——这里并非预想中的墟海边缘,而是一间封闭的石室。
四周的墙壁泛着淡青色的冷光,伸手触摸时,指尖传来晶体特有的温润质感,仔细看去,无数细小的光点嵌在晶体深处,像被冻结的星河。最奇特的是,这些光点并非静止不动,而是以极慢的速度流转,偶尔有两颗光点碰撞,会溅起细碎的银辉,落在叶妄的手背上,带着转瞬即逝的暖意。
“阿箬?”叶妄喊了一声,声音撞在晶体壁上,被弹回来时竟带着奇异的回响,像有无数个自己在空旷处应答,却始终没有那个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他扶着墙壁站起身,才发现这间石室比看起来要大得多,脚下的地面并非平整的晶体,而是刻着繁复纹路的黑曜石,纹路间流淌着淡金色的光带,像极了他手腕上棺形印记放大后的模样。
沿着光带往前走了约莫十步,叶妄的指尖突然触到一片温热——晶体壁上竟有处凹陷,形状恰好能容纳半块龟甲。他心头一动,从怀中摸出阿箬塞给他的那半块洛书龟甲,轻轻嵌了进去。
“咔嗒”一声轻响,龟甲与凹陷严丝合缝,仿佛本就长在这里。下一秒,整间石室突然亮了起来,淡青色的晶体壁透出银白的光芒,将那些嵌在深处的光点照得愈发清晰,竟在石壁上投射出流动的星图。叶妄这才看清,所谓的“石室”,其实是水晶棺的内壁——他竟身处一口巨大的水晶棺椁之中。
“原来如此……”叶妄喃喃自语,视线落在石室中央。那里悬浮着半块洛书龟甲,与他嵌进墙壁的这半块恰好对称,周围萦绕的银辉比刚才亮了数倍,将下方的黑曜石地面照得透亮。地面上的纹路开始流转,淡金色的光带顺着纹路游走,像注入了生命,最终在中央汇聚成一个复杂的阵法,阵法中心,隐约能看到“天枢”二字的古篆。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地面的纹路,那些光带竟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手背,与手腕的棺形印记融为一体。刹那间,体内的命盘剧烈震颤,丹田处的淡金色光晕疯狂旋转,无数细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这一次,画面不再破碎,而是连成了一段完整的影像:
九座青铜天棺悬浮在云海之上,每一口棺椁都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芒:天枢棺泛着幽蓝,天璇棺透着绯红,天玑棺裹着鎏金……最中央的天权棺则是纯粹的银白色,棺前站着个穿着素白长裙的女子,正是阿箬。她手里捧着完整的洛书龟甲,龟甲上的纹路与地面阵法如出一辙。
下方跪着一群身着古装的人,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正对着阿箬行叩拜礼:“请守护者启动‘九星连珠’阵,镇压墟海异动。”
阿箬微微颔首,指尖在龟甲上轻轻一点,九道光芒从龟甲射出,分别注入九座天棺。就在这时,墟海的灰雾突然翻涌而来,比叶妄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汹涌,一只覆盖着黑焰的大手从雾中伸出,五指如铁爪,径直抓向最中间的天权棺。
“小心!”老者惊呼出声。
阿箬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将洛书龟甲掰成两半,一半猛地按进天权棺的棺盖,另一半攥在手里。她看了一眼下方惊慌的人群,又回头望了望墟海深处,最终纵身跃入那片翻滚的灰雾,声音隔着雾霭传来,带着决绝的清晰:“守住天棺,等命盘逆生者来。”
影像戛然而止。
叶妄猛地回过神,胸口的洛书龟甲已经与地面的暗纹完全贴合,石室的晶体壁开始发出刺眼的光芒。他抬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淌下两行热泪,心里又酸又涩——原来阿箬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跃入墟海,原来她塞给自己的不是普通的龟甲,而是开启天棺的钥匙,是她用命换来的生机。
“你早就知道……”叶妄喃喃自语,指尖抚过地面的“天枢”古篆,突然想起阿箬跃入墟海前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不是绝望,而是笃定,“你知道我会来,对吗?”
就在这时,石室的顶部传来一阵轰鸣声,像是有巨物正在撕裂长空。叶妄抬头望去,只见晶体壁正在缓缓打开,露出外面的景象——不是他熟悉的墟海灰雾,而是一片璀璨的星河。
九条青铜巨龙正拉着水晶棺在星河中翱翔,每一条龙的鳞片都泛着金属的光泽,龙角上缠绕着流云般的光带。最前面的巨龙龙头上刻着“天枢”二字,它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眸看向石室里的叶妄,虽然没有开口,一段清晰的意识却直接传入叶妄的脑海:
“天棺守护者已唤醒第一重封印,命盘逆生者,随吾等前往北斗大陆。”
叶妄愣住了。他低头看了看手腕的棺形印记,印记上的“天枢”二字正泛着金光,与龙头上的刻字如出一辙。原来“命盘逆生”不是指体质特殊,而是指他能逆转天棺的封印顺序——寻常守护者需按“天枢、天璇、天玑”的顺序解锁,而他却能直接从最核心的天权棺入手。
“北斗大陆……”叶妄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想起阿箬跃入墟海前的眼神,想起她留在自己手背上的温度,想起那半块带着体温的龟甲,眼神变得无比坚定,“阿箬,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帮你恢复完整的洛书龟甲。”
水晶棺突然加速,像一颗流星划破星河。叶妄站在石室里,看着外面不断变换的景象:时而掠过缀满星辰的星云,星云里漂浮着巨大的陨石,陨石上竟长着会发光的藤蔓;时而穿过彩色的光带,光带里游动着半透明的鱼群,鱼尾扫过棺壁时,会留下转瞬即逝的虹光。
他走到晶体壁前,指尖轻轻贴上冰凉的壁面。透过水晶,能看到九条青铜巨龙的鳞片在星光下流转,龙尾扫过之处,会激起一圈圈银色的涟漪。最神奇的是,每条巨龙的脖颈上都挂着一块玉牌,玉牌上的字恰好对应着九座天棺的名字,除了“天权”玉牌是暗的,其余八块都亮着微光。
“原来九龙拉棺不是传说……”叶妄喃喃道。之前在墟海看到的只是能量虚影,而此刻,青铜巨龙的喘息声、龙爪划破星云的气流声、水晶棺与星尘摩擦的细碎声响,都真实得让他心跳加速。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泛着幽蓝色的光,像只凝视着星河的眼睛。九条巨龙同时加速,将水晶棺朝着漩涡送去。叶妄能感觉到棺身轻微的震颤,手腕的棺形印记变得滚烫,地面的“天枢”阵法开始旋转,淡金色的光带顺着纹路爬上晶体壁,在壁面上勾勒出另一座阵法的轮廓——“天璇”。
“第二重封印要解开了吗?”叶妄盯着那座新阵法,突然想起影像里阿箬将半块龟甲按进天权棺的动作。他摸出怀中的龟甲碎片,将其对准晶体壁上新浮现的凹陷,轻轻嵌了进去。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阵温润的白光从晶体壁渗出,顺着叶妄的指尖流入体内。他的丹田处传来一阵暖流,命盘旋转的速度慢了些,却比之前更加沉稳,那些因逆生体质带来的躁动,竟被这股暖流抚平了大半。
“原来如此……”叶妄恍然大悟。阿箬留下的不仅是钥匙,更是为他铺好了路——每解开一重封印,天棺就会反馈给他一股力量,帮他压制逆生体质的副作用。她早就算好了一切,从跃入墟海的那一刻起,就为他规划好了通往北斗大陆的路。
水晶棺穿过幽蓝色的漩涡,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片广袤的大陆悬浮在星河之中,大陆边缘萦绕着七彩的光带,光带里漂浮着无数岛屿,岛屿上点缀着闪烁的光点,想必是居住在那里的生灵。九条巨龙缓缓降下高度,叶妄才看清,这片大陆的轮廓竟与北斗七星的形状一模一样,最北端的“天枢岛”上,矗立着一座通体雪白的城池,城池中央的高塔直插云霄,塔尖的光芒在星河中都清晰可见。
“那是北斗城,天枢域的主城。”天枢龙的声音再次传入脑海,“命盘逆生者,你的第一站就在这里。天枢域藏着天璇龟甲的线索,找到它,唤醒第二重封印,吾等自会前来接应。”
叶妄点头应下,看着九条巨龙转身飞入星河深处,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那座雪白的城池。他能感觉到,水晶棺正在缓缓降落,地面的阵法“天枢”已经完全亮起,而“天璇”的轮廓也愈发清晰。
“阿箬,我到北斗大陆了。”叶妄对着虚空轻声说,仿佛她就在身边,“等我找到天璇龟甲,就离你又近了一步。”
水晶棺落在北斗城前的广场上,棺盖缓缓打开,阳光顺着缝隙洒了进来——这里的阳光比墟海温暖,带着草木的清香,广场上的石板刻着与水晶棺内相同的纹路,往来的行人穿着简洁的长袍,看到水晶棺落下时,只是平静地颔首示意,仿佛早已习惯天棺降临的景象。
一个穿着灰袍的老者走上前,对着叶妄拱手行礼:“命盘逆生者,老夫是北斗城的守棺人,奉守护者之命在此等候。”他的目光落在叶妄手腕的棺形印记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天璇龟甲的线索藏在‘星落书院’,那里的藏书阁第七层,有本《九域异闻录》,记载着天璇域的异动。”
叶妄回礼道:“多谢前辈。不知星落书院怎么走?”
老者指向城池东侧:“穿过三条街,看到那座飘着青色幡旗的建筑便是。不过要小心,藏书阁第七层只对‘命盘持有者’开放,寻常人上去会被阵法反噬。”
“晚辈明白。”叶妄道谢后,迈步走出水晶棺。脚踩在北斗城的石板路上,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灵力比墟海浓郁百倍,每一次呼吸都让他的命盘更加沉稳。他回头望了一眼静静停在广场中央的水晶棺,棺壁上的“天璇”阵法已经亮了小半,像在催促着他前行。
穿过三条街,叶妄果然看到了飘着青色幡旗的星落书院。书院的门楣上刻着“星落”二字,笔锋苍劲,透着股书卷气。门口的书童看到叶妄手腕的棺形印记,眼睛一亮,连忙迎上来:“是命盘持有者吗?守棺人爷爷说您今天会来,快请进!”
叶妄跟着书童走进书院,才发现这里比想象中更热闹。庭院里种着会发光的梧桐,树下摆着石桌石凳,不少学子正围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音、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与墟海的喧嚣截然不同,竟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藏书阁在那边。”书童指向书院深处的一座阁楼,阁楼共七层,每层都亮着暖黄色的灯,第七层的窗口隐约能看到人影,“阁老在第七层等您,他说《九域异闻录》需要您亲自解读。”
叶妄谢过书童,独自走向藏书阁。阁楼的楼梯是用温润的玉髓砌成,踩上去没有丝毫声响。他逐层往上走,看到每层都摆满了书架,书架上的书籍散发着淡淡的灵光,显然都不是凡品。走到第六层与第七层之间的转角时,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屏障上流转着与水晶棺内相同的纹路。
叶妄抬手按在屏障上,手腕的棺形印记发出金光,屏障像水波般退开,露出第七层的入口。阁楼第七层比下面几层小些,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书案,案上摊开着一本泛黄的古籍,正是《九域异闻录》。书案后坐着位白发老者,正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
“命盘逆生者,终于来了。”老者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却异常清晰,“《九域异闻录》的天璇篇被施了咒术,只有命盘持有者的血能解开。滴一滴血在书页上,你自然会看到线索。”
叶妄没有犹豫,指尖在晶体壁上划了道小口,将血珠滴在《九域异闻录》的天璇篇上。血珠渗入书页,泛黄的纸页突然亮起红光,原本模糊的字迹渐渐清晰,浮现出一段文字:
“天璇域有异动,黑雾锁山三百年,山中精怪皆染戾气。传闻黑雾源头藏着天璇龟甲,却无人能靠近。唯命盘逆生者可破,因其血能克戾气。”
文字下方还画着一幅地图,标注着黑雾笼罩的山脉位置——天璇山脉,位于北斗大陆的西南角。
“看来你的下一站,是天璇域。”阁老抚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三百年了,天璇域的百姓早就盼着有人能驱散黑雾。命盘逆生者,这不仅是为了龟甲,更是为了救人。”
叶妄握紧拳头,指尖的伤口已经愈合。他看着地图上天璇山脉的位置,又想起阿箬跃入墟海的背影,突然明白了她那句话的深意——“守住天棺,等命盘逆生者来”。所谓的“守”,从来不是被动等待,而是带着使命的前行,是为了守护更多人而踏上的征途。
“晚辈明白。”叶妄收起《九域异闻录》,对着阁老深深一揖,“多谢阁老指点,晚辈这就启程前往天璇域。”
阁老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天璇域的通行令,带着它,沿途的城镇会为你提供方便。记住,黑雾中的戾气会侵蚀神魂,若感觉不适,便用玉佩的灵力护体,它能撑一时半刻。”
叶妄接过玉佩,玉佩触手温润,上面刻着“天璇”二字,与水晶棺壁上的阵法遥相呼应。他再次道谢后,转身离开星落书院,脚步比来时更加坚定。
走出北斗城时,夕阳正将大陆染成金红色。叶妄回头望了一眼那座雪白的城池,又看了看手中的《九域异闻录》和玉佩,突然觉得,这场冒险早已超越了“寻找阿箬”的初衷——他要解开九座天棺的封印,驱散墟海的异动,完成阿箬未竟的使命。
手腕的棺形印记轻轻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叶妄微微一笑,朝着西南方向走去,身影渐渐融入金红色的余晖中。远处的天璇山脉隐在暮色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命盘逆生者的到来。而水晶棺壁上的“天璇”阵法,此刻已亮起了大半,只差最后一道纹路,便能完全激活。
属于叶妄的征途,才刚刚开始。北斗大陆的风带着新的使命,吹拂着他的衣袍,也吹动了九域天棺即将苏醒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