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二卷·九域烽烟 第三十二章 墟海幻域照本心
墟海的混沌气比葬神渊更浓烈，粘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汁，每前进一步都要牵动全身灵力，叶妄能感觉到玄铁剑在鞘中微微震颤，剑身上的星辰纹路时明时暗，像是在预警着周围潜伏的危险。周遭漂浮的时空碎片比先前密集了数倍，有的映出上古神魔厮杀的残影——青面獠牙的魔神正将长矛刺入金甲天神的胸膛，金色的血液溅在混沌气中，竟凝成了闪烁的星砂；有的碎片里是下界修士的绝望挣扎，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修士被时空乱流缠住，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从指尖到躯干，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碎片里，连一声惨叫都没能留下；更有甚者，叶妄在一块指甲盖大的碎片中，竟看到了地球未来的景象——钢筋水泥的城市被墨绿色的混沌气吞噬，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只有变异的藤蔓在疯狂生长，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影在废墟中艰难前行，背后是猩红的落日。
“别盯着那些碎片看！”阿箬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带着灵力特有的清冽。她抬手将玉簪横在身前，簪头的珍珠骤然亮起，化作一道金色光弧，精准地击中一块即将飘到叶妄眼前的碎片。那碎片“啪”地一声碎裂，化作无数星点消散，里面映出的“地球末日”景象也随之湮灭。“这些碎片会读取你的心念，你越在意什么，它就越会用什么来诱惑你。”阿箬的指尖在洛书龟甲上轻轻划过，龟甲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将两人笼罩在一层淡金色的护罩中，“刚才你盯着碎片的时间太长了，灵力波动都乱了。”
叶妄这才回过神，低头看向掌心——不知何时已沁出冷汗，连握着剑柄的指节都泛了白。他刚要开口，手中的玄铁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剑身上的星辰纹路竟扭曲成了三星堆考古现场的模样：导师正蹲在青铜神树旁，手里拿着放大镜，似乎在研究树身的纹路，阳光透过帐篷顶的缝隙落在导师花白的鬓角上，连他说话时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小叶，你看这纹路。”导师的声音顺着剑身传来，带着熟悉的沙哑，“和你从九域带回来的那块骨片上的‘守’字，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叶妄的心脏猛地一缩，喉结滚动了两下。他确实在九域找到过一块刻着“守”字的兽骨，那是巫族老者临终前塞给他的，后来经阿箬辨认，说是上古守棺人的信物。可这记忆他从未对人说起，幻境竟能精准地挖出来？
“别分心！”阿箬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她突然抬手按住叶妄的后心，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经脉涌入他的丹田，“用命盘逆生的力量守住灵台，这些都是混沌气借你的记忆捏出来的假象！”
叶妄闭上眼，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丹田处的命盘开始缓缓旋转，淡金色的光芒顺着经脉流转全身，所过之处，玄铁剑的震动渐渐平息。他猛地睁开眼，剑身上的幻境如破碎的玻璃般裂开，导师的身影在光芒中化作星点，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叹息，消散在混沌气中。
“多谢。”叶妄长舒一口气，才发现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他看向阿箬，发现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洛书龟甲的光芒比刚才黯淡了几分，“你也受到影响了？”
阿箬点头，指尖划过龟甲上一道新出现的裂纹：“刚才看到了洛书阁被天棺阁血洗的场景，那些守阁的师兄师姐……”她顿了顿，将到了嘴边的哽咽咽回去，“幸好你及时稳住了心神，否则我们现在已经被幻境拖入时空乱流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墟海的混沌气不仅能制造幻境，还能互相勾连两人的记忆，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幻境会越来越复杂，甚至可能出现混淆彼此记忆的陷阱。
“前面就是‘幻域带’了。”阿箬抬手指向前方，那里的混沌气呈现出诡异的漩涡状，无数时空碎片在漩涡中飞速旋转，形成一道闪烁不定的光墙，“穿过这道墙，才能到混沌核心。据说幻域带的幻境能模拟真实的触感，连灵力波动都能仿造，当年有位通玄九阶的长老，就是在这里被幻境中的‘心魔’斩碎了道基。”
叶妄握紧玄铁剑，剑刃在混沌气中划出一道冷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躲不过，就闯过去。”
他率先迈步踏入光墙，只觉眼前一花，混沌气瞬间消散，脚下竟踩在了柔软的草地上。抬头望去，竟是大学时的考古实习基地——几顶蓝色帐篷搭在山坡上，远处的河面上泛着粼粼波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同学正围着一块新出土的陶罐争论，连风里飘来的泥土腥味，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叶妄！你可算来了！”一个穿着迷彩裤的身影朝他跑来，是大学室友王鹏，手里还拿着把洛阳铲，“教授让你去看看东边那座祭祀坑，说是挖出了件带星纹的青铜器，跟你上次说的九域图案有点像。”
叶妄的呼吸微微一滞。王鹏是他在考古系最好的朋友，当年为了掩护他逃离时空裂缝，被坍塌的青铜碎片砸中了腿，至今还在轮椅上度日。这道记忆是他心底的刺，每次想起都觉得喘不过气。
“愣着干什么？”王鹏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真实得可怕，“教授说那青铜器上的纹路能打开‘回家的门’，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怎么回九域吗？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得叶妄心神剧震。回家的门？他下意识地就要跟上去，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阿箬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脸色苍白如纸，握着他的手却用力得泛白。
“你看那河面。”阿箬的声音发颤，指尖指向远处的河面。
叶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平静的河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的倒影竟不是帐篷和人群，而是墟海的混沌漩涡，漩涡中，两道身影正被无数黑色锁链缠绕，正是他和阿箬的模样。
“这是幻境！”叶妄瞬间清醒，玄铁剑猛地出鞘，剑光如练，朝着王鹏斩去。
“你干什么！”王鹏满脸错愕，身体却在剑光中扭曲变形，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变得狰狞，“连朋友都要杀？叶妄，你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为了九域的力量，连地球都能背弃！”
随着他的嘶吼，周围的场景开始崩塌，帐篷化作碎片，同学变成扭曲的黑影，唯有王鹏的脸还保持着原样，眼中的失望像针一样扎进叶妄的心里。
“我没有！”叶妄的剑停在半空，手腕剧烈颤抖。他知道这是幻境，却怎么也无法对那张熟悉的脸下手。
“快动手！”阿箬突然将洛书龟甲按在他的剑脊上，龟甲的金光顺着剑刃蔓延，“这不是王鹏，是幻域借你的愧疚制造的杀招！再不动手，我们都会被它拖进记忆深渊！”
金光刺痛了叶妄的眼睛，也劈开了他心头的迷雾。他闭上眼，猛地挥剑斩下。
“噗嗤”一声，黑影被剑光劈成两半，化作浓郁的黑雾。周围的幻境彻底破碎，两人重新落入混沌气中，只是这次，叶妄的左臂被幻境残留的黑气缠住，皮肤竟泛起了焦黑的纹路。
“这是‘忆毒’！”阿箬脸色骤变，立刻取出赵毅给的星酿，倒在掌心搓热，按在叶妄的伤口上，“幻境没能击溃你的道心，就会释放这种毒，一旦侵入丹田，会让人永远困在自己的记忆里。”
星酿接触到焦黑的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叶妄只觉左臂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刺探骨髓，疼得他冷汗直流。好在星酿的效力极强，片刻后，黑气渐渐消散，只留下一道淡红色的疤痕。
“幻域带的幻境比想象中更毒。”叶妄咬着牙活动手臂，看向阿箬时，发现她的鬓角多了几缕银丝——显然刚才为了唤醒他，她也耗费了大量灵力，“接下来换我护着你。”
阿箬刚要说话，周围的混沌气突然再次翻涌，这次的幻境来得更快，直接将两人卷入不同的场景。叶妄只觉眼前一暗，竟站在了洛书阁的藏书阁里，四周堆满了泛黄的古籍，阿箬正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那是洛书阁的前任阁主，也是阿箬的师父。
“是你害死了师父！”阿箬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凄厉如泣血，“若不是你非要找天棺碎片，天棺阁怎么会找到洛书阁？你看看这些古籍，看看师父的尸体，这都是你带来的灾难！”
叶妄的心像被重锤砸中，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他知道这是幻境，可阿箬眼中的恨意太过真实，师父尸体上的剑伤，分明是天棺阁特有的“蚀骨刃”造成的，连伤口边缘的黑气都和他见过的一模一样。
“不是我……”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撞翻了身后的古籍，书页散落一地，每一页上都浮现出九域修士的脸，他们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叶妄，嘴里重复着同一句话：“杀人凶手……”
就在这时，他突然瞥见阿箬的耳后——那里本该有一颗淡红色的小痣，是上次她受伤时，他帮她上药时发现的。可眼前的“阿箬”耳后光洁一片，连皮肤的纹理都比真人粗糙了几分。
“破绽在这里！”叶妄眼中寒光一闪，玄铁剑突然转向，朝着“阿箬”身后的阴影斩去。那阴影中发出一声尖啸，竟浮现出天棺阁蚀忆者的脸，手中还握着一块暗金色的碎片——正是刚才被他们斩杀的蚀忆者所持之物。
“没想到你能识破！”蚀忆者的虚影狞笑着，碎片猛地爆发出黑光，“那就让你看看更精彩的！”
周围的场景再次变换，这次竟成了九重天棺的封印之地，叶妄眼睁睁看着自己举着玄铁剑，刺向毫无防备的阿箬——那场景太过真实，连阿箬眼中的震惊和绝望，都与他记忆中某次误会时的眼神重合。
“叶妄！”真正的阿箬突然冲破幻境，洛书龟甲的光芒如烈日般爆发，“别信它！这是用我们上次的误会造的假！”
她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笼罩在叶妄心头的阴霾。他猛地收剑，却见剑刃上真的沾着血迹——幻境竟能借用他们过去的裂痕，制造出足以乱真的细节。
“一起动手！”叶妄不再犹豫，将命盘之力注入玄铁剑，阿箬也同时催动洛书龟甲，两道金光在空中交汇，形成一柄巨大的光剑，朝着蚀忆者的虚影斩去。
“不——”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光剑中寸寸碎裂，暗金色的碎片也随之崩解，化作漫天星点。随着虚影消散，幻域带的光墙渐渐变得透明，露出后面翻滚着暗紫色光芒的混沌核心。
两人瘫坐在混沌气中，大口喘着气。叶妄的左臂还在隐隐作痛，阿箬的脸色也白得像纸，洛书龟甲上的裂纹又多了几道。但他们对视时，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刚才的幻境虽险，却也让他们更清楚，彼此的信任早已能抵御最恶毒的陷阱。
“还有最后一段路。”叶妄扶着阿箬站起来，将剩下的星酿递给她，“喝一口，我们去拿最后一块碎片。”
阿箬接过皮囊，仰头饮下一大口，星酿的清凉顺着喉咙滑下，丹田处的灵力竟恢复了几分。她抹了抹嘴角的酒渍，眼中重新燃起斗志：“据说混沌核心里有刑天的一缕残魂，拿到碎片后别停留，我们直接用星航者给的传送符离开。”
叶妄点头，玄铁剑在手中转了个剑花，剑身上的星辰纹路与远处混沌核心的光芒遥相呼应。他知道，真正的决战就在眼前，无论是刑天的残魂，还是天棺阁的埋伏，都挡不住他们要带走碎片的决心。
两人并肩朝着混沌核心飞去，周围的混沌气越来越稀薄，隐约能听到低沉的咆哮声，那声音不似人声，却带着睥睨天下的威压，显然是刑天的残魂在躁动。但叶妄和阿箬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因为他们知道，九域的平衡，甚至地球的安危，都系在即将到手的那块天棺碎片上——这场跨越时空的追寻，终于要迎来最关键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