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一卷·九龙拉棺 第三十三章 峰藏棺影
洛书龟甲的灼烫顺着掌心蔓延至小臂,叶妄低头看向龟甲上跳动的金纹,那些纹路正沿着指缝游走,在手腕的棺形印记上凝成一柄迷你青铜剑的虚影。虚影剑尖所指,正是远处那座刺破云层的断剑峰——峰体如淬火后的青铜般泛着冷光,半截剑身斜插在云海中,剑柄没入山巅的浓雾里,偶尔有金色光点从云缝坠落,像是剑穗上抖落的星子,与天棺碎片的气息撞出细碎的火花。
“那是‘断剑峰’,”幸存的紫霄宗长老拄着断裂的玉如意,咳着血沫说道,“上古神魔决战时,战神刑天的‘裂穹剑’被魔主的‘蚀骨鞭’拦腰斩断,剑身坠在此地化作山峰。传说剑柄里藏着刑天的残魂,可千年来,无数修士登顶都只见到半截剑刃,从未有人寻到过残魂踪迹……”他望着满地的断戟残垣,声音发颤,“若不是玄阴教突袭,我们也不会知道,这峰里竟藏着天棺碎片。”
叶妄指尖摩挲着龟甲边缘,甲面传来的悸动越来越急,仿佛在催促他快点动身。他转头看向盘旋在紫霄宗上空的青铜巨龙,九条龙身交织成金色结界,将残余的黑雾牢牢锁在结界外,龙鳞反射的阳光在废墟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水晶棺暂且托付给诸位,”他拱手道,“玄阴教主力虽退,但难保不会留下暗哨,若有异动,还请帮忙照看。”
为首的天枢龙垂下头颅,龙角上的金纹亮起:“放心去吧。断剑峰的魔气与墟海同源,却比墟海的残魂更凶戾——它们被裂穹剑的煞气镇压了万年,一旦挣脱束缚,后果不堪设想。你此去不仅要寻碎片,更要留意峰上的封印是否松动。”龙息喷在叶妄肩头,带着温润的暖意,“若遇险境,捏碎这枚龙鳞,吾等即刻驰援。”
一片巴掌大的龙鳞落在叶妄掌心,鳞甲上的纹路与他腕间的棺形印记隐隐共鸣。叶妄握紧龙鳞,转身化作一道金光,朝着断剑峰飞去。
越靠近山峰,空气越冷。那不是山间的清寒,而是带着铁锈味的死寂,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在同时切割空气。叶妄落在山脚时,靴子刚触到地面就听见“咔嚓”脆响——脚下的岩石竟冻成了冰碴,冰碴里嵌着细碎的黑色毛发,凑近细看,那些毛发竟在微微蠕动,像是某种虫豸的触须。
“小心脚下,”阿箬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凝重,“这些是‘蚀骨虫’的幼虫,被魔气滋养了万年,哪怕只是碰到皮肤,也会顺着毛孔钻进体内。”
叶妄立刻调动命盘之力,金色光链从腕间涌出,在脚下织成一张光网。光网触到冰碴的瞬间,那些黑色毛发突然蜷缩成球,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他这才注意到,山脚的地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缝,裂缝中渗出的黑雾里,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鬼影在挣扎,它们伸出惨白的手爪,却始终无法越过光网半分。
“这些是被裂穹剑斩杀的魔族残魂,”阿箬解释道,“当年刑天用自身精血为引,将战败的魔族魂魄封在剑峰之下,可万年过去,封印的力量越来越弱,已经快锁不住它们了。”
叶妄顺着裂缝往下望,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他不再停留,足尖一点,光网化作护罩裹住周身,朝着山腰飞去。
半山腰的景象比山脚更可怖。原本该是苍松翠柏的地方,此刻只剩下枯黑的树干,树皮像烧焦的皮肤般剥落,露出里面蠕动的暗红色筋络。岩石上爬满了类似血管的纹路,每根纹路里都流淌着粘稠的黑液,黑液流过的地方,连坚硬的花岗岩都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吼——”
一声兽啸突然从左侧的岩壁后传来,震得叶妄耳膜发疼。他刚转头,就见一道黑影如箭般窜出,腥风扑面而来——那是一头形似巨狼的妖兽,浑身覆盖着油亮的黑毛,毛发间嵌着细小的骨刺,双眼燃烧着猩红的火焰,最骇人的是它的嘴,上下颚裂开至耳根,露出两排锯齿状的獠牙,獠牙上还挂着未消化的碎骨。
叶妄瞳孔骤缩,光链瞬间缠上妖兽的脖颈。可就在光链触到黑毛的刹那,那些骨刺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黑针射向他的面门。他猛地侧身,黑针擦着脸颊飞过,钉在身后的枯树上,树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成粉末。
“是‘骨齿狼’,”阿箬的声音带着急促,“被玄阴教用噬魂晶改造过,骨刺里淬了魔气!”
叶妄这才看清,狼妖的脖颈处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石,晶石上刻着玄阴教的符文,正源源不断地往狼妖体内注入黑气。他冷哼一声,光链突然分化出数十条细链,如灵蛇般缠向狼妖的四肢,同时主链猛地收紧——
“嗷呜!”狼妖发出凄厉的惨叫,黑毛下的皮肤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似乎想挣脱光链的束缚。可光链上的棺纹突然亮起,金色光芒顺着狼妖的皮毛渗入体内,那些被魔气侵蚀的肌肉瞬间泛起白烟。
“还没完!”阿箬提醒道。
果然,狼妖眼中的猩红突然变得更加浓郁,它竟狠狠一口咬向自己的前腿,硬生生撕下一块血肉。借着这股剧痛,它体内的黑气暴涨,竟将光链撑开了寸许缝隙。就在它要窜出光链范围的瞬间,叶妄动了——他凝聚命盘之力于指尖,一道金色指芒破空而出,精准地刺中狼妖脖颈处的噬魂晶。
“咔嚓”一声脆响,晶石碎裂。狼妖的动作骤然僵住,猩红的眼睛迅速黯淡,庞大的身躯软软倒下,落地时已化作一滩黑灰,只留下那块破碎的晶石在光链中灼烧。
叶妄刚喘了口气,周围的岩壁后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兽啸。他抬头望去,只见数十双猩红的眼睛在阴影中亮起,有长着翅膀的蝙蝠怪,有拖着九条尾巴的狐狸,还有浑身覆盖鳞片的巨蟒——每一头妖兽的要害处,都嵌着同样的黑色晶石。
“看来玄阴教早就布好了局,”叶妄握紧拳头,光链在他周身盘旋成盾,“他们故意放出这些魔宠,就是为了阻拦来寻碎片的人。”
“不止,”阿箬的声音带着担忧,“你看它们的阵型——是‘锁魂阵’。这些妖兽的魂魄被噬魂晶禁锢,死亡后会爆发出更强的魔气,形成结界困住你。”
叶妄心中一凛,果然见那些妖兽正缓缓移动,形成一个圆形的包围圈。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将光链尽数收回,转而凝聚出一柄丈许长的光矛。矛尖的棺纹流转着金光,他迎着最前方的蝙蝠怪冲去——与其被困住,不如主动突围!
光矛刺破空气的锐响震得周遭的黑雾都在颤抖。蝙蝠怪扇动着骨翼扑来,翅膀上的薄膜如纸般透明,能看到里面流动的黑色血液。叶妄不闪不避,光矛直刺它胸口的噬魂晶,同时侧身躲开它喷吐的黑雾。
“噗嗤!”晶石破碎的瞬间,蝙蝠怪的翅膀突然爆开,黑色的血雾朝着叶妄笼罩而来。他早有准备,光矛横扫,金色的气流将血雾吹散,同时脚尖在岩壁上一蹬,借力冲向另一侧的九尾狐。
这场厮杀比在紫霄宗的激战更凶险。这些魔宠不知疼痛,也不怕死亡,每一头都像提着引线的炸弹,临死前总要爆发出最后的魔气。叶妄的金色护罩上很快布满了黑色的灼痕,左臂被巨蟒的毒液溅到,伤口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骨头。
“用龙鳞!”阿箬急声道。
叶妄咬着牙,腾出右手捏碎掌心的龙鳞。龙鳞化作一道金色暖流涌入体内,左臂的疼痛瞬间减轻,护罩上的灼痕也在快速修复。同时,远处传来震耳的龙吟,九条青铜巨龙的虚影在云层中一闪而过,虽未真正现身,却让那些魔宠的动作明显迟滞了几分——龙族的威压,对这些被魔气污染的妖兽有着天生的震慑力。
“就是现在!”叶妄抓住机会,光矛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将命盘之力催至极限,矛尖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如同破晓的阳光,瞬间刺穿了包围圈中最薄弱的环节。随着最后一头巨蟒的噬魂晶被击碎,漫天的魔气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闪烁的晶石碎片。
叶妄拄着光矛喘息,汗水混着黑色的毒液从额头滑落,滴在地上冒出白烟。他抬头望向峰顶,那里的云雾不知何时变得稀薄了些,隐约能看到一座石质祭坛的轮廓,祭坛中央,有金色的光芒在缓缓旋转。
“天棺碎片就在上面,”阿箬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激动,“但……祭坛周围的气息很奇怪,像是有玄阴教的阵法。”
叶妄点点头,擦掉嘴角的血迹,拖着有些僵硬的左腿继续向上攀登。越靠近峰顶,空气越凝重,那些暗红色的血管状纹路已经蔓延到了祭坛的石阶上,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苏醒。
祭坛终于完整地出现在眼前。那是一座由黑色岩石砌成的圆形祭坛,直径约有十丈,坛上刻着与玄阴教令牌相同的符文,只是这些符文是金色的,像是用某种金属液浇筑而成。符文中央,悬浮着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碎片上雕刻的棺纹与叶妄腕间的印记完全吻合,正是天棺碎片!
叶妄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伸出手,指尖距离碎片只有寸许——就在这时,祭坛周围的金色符文突然亮起,紧接着,黑色的光罩从符文间升起,瞬间将他困在里面。光罩上流淌着粘稠的黑雾,触之如沥青般冰冷。
“叶妄,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祭坛后方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叶妄猛地转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袍的人从祭坛后走出,脸上蒙着狰狞的鬼面,鬼面中央镶嵌着一块墨绿色的宝石,与之前在紫霄宗遇到的玄阴教左使鬼面如出一辙,只是这块宝石的光芒更黯淡,像是蒙着一层血污。
“是你!”叶妄瞳孔骤缩——这声音,分明是之前在星河中被北斗守护使击溃的黑袍人!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气息比之前强盛了数倍!
黑袍人抬起头,鬼面后的目光落在叶妄手中的洛书龟甲上,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没想到吧?北斗守护使的‘星辰破’虽能击溃我的肉身,却灭不了我的元神。多亏了玄阴教主的‘聚魂棺’,才能让我借尸还魂,还能吸收断剑峰的万年魔气,实力更胜从前。”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阴狠,“而你,竟然还敢主动送上门来——这洛书龟甲,还有天棺碎片,今日都将归我!”
叶妄握紧光矛,体内命盘之力疯狂涌动:“上次没能彻底灭了你,是我的疏忽。今日,定要让你魂飞魄散!”
“口气不小,”黑袍人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柄骨杖,杖顶的骷髅头眼眶里跳动着绿色的火焰,“可惜,你现在被困在‘锁天阵’里,这阵法是用刑天残魂的煞气布成的,你的命盘之力越强,阵法收得越紧。我倒要看看,你的光链能撑多久!”
他话音刚落,光罩突然开始收缩,上面的黑雾像活物般蠕动,渐渐凝聚成无数只手爪,朝着叶妄抓来。叶妄挥动光矛劈开手爪,却发现每劈开一只,就会有两只新的手爪冒出来,很快,他周身就被密密麻麻的手爪包围,金色护罩上的裂痕越来越多。
“放弃吧,”黑袍人走到天棺碎片下方,伸出手似乎要去拿碎片,“你以为玄阴教真的在乎这碎片?我们要的,是能激活碎片的命盘逆生体质。只要吞噬了你,我就能彻底掌控天棺之力,到时候别说北斗大陆,整个九域都会是我们的天下!”
叶妄看着他触碰到碎片的手突然顿住,碎片周围的金色光芒剧烈闪烁,竟将黑袍人的手弹开了。他心中一动:“你根本无法触碰碎片!天棺碎片只认命盘逆生者,就算你吸收再多魔气,也得不到它的认可!”
黑袍人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发出暴怒的嘶吼:“那又如何!等你被阵法吞噬,我自然有办法剥离你的体质!”他猛地挥动骨杖,骷髅头喷出一道绿色的火焰,火焰落在光罩上,光罩瞬间变得滚烫,灼烧着叶妄的皮肤。
剧痛中,叶妄的目光突然落在祭坛边缘的一道刻痕上——那道刻痕与其他玄阴教符文不同,它更古老,更复杂,像是某种封印的钥匙。他想起天枢龙的话:断剑峰的封印与天棺碎片有关。
“阿箬,看看那道刻痕!”他急声道。
阿箬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是刑天的本命符文!传说他用这符文锁住了裂穹剑的煞气,若能引动符文,或许能破了这锁天阵!”
叶妄眼前一亮,他突然调转光矛,不再抵挡那些手爪,而是将所有命盘之力凝聚于矛尖,朝着那道刻痕狠狠刺去。光矛穿过黑雾的瞬间,手爪们疯了般扑上来,撕扯着他的护罩,鲜血从他的肩膀和后背渗出,染红了衣襟。
“自寻死路!”黑袍人见状狂笑,“那符文早就失效了,你以为……”
他的话没能说完。光矛刺入刻痕的刹那,整座祭坛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道刻痕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顺着祭坛的纹路蔓延,所过之处,玄阴教的黑色符文纷纷湮灭。紧接着,半截断裂的剑刃虚影从山峰中升起,剑身流转着青铜色的光芒,正是传说中的裂穹剑!
“不可能……刑天的残魂怎么还在!”黑袍人脸上的鬼面突然裂开,露出底下惊恐的面容——那是一张被魔气侵蚀得面目全非的脸,左眼已经变成了黑洞,右眼则流淌着黑色的泪水。
裂穹剑虚影发出一声嗡鸣,剑身上的符文与叶妄腕间的棺形印记产生共鸣。叶妄感觉体内的命盘之力前所未有的活跃,那些被阵法压制的力量瞬间反弹,金色光链如潮水般涌出,不仅撕碎了光罩,更将黑袍人牢牢缠住。
“不!我不甘心!”黑袍人疯狂地催动骨杖,绿色火焰灼烧着光链,却只换来光链更紧的束缚。裂穹剑虚影缓缓落下,剑尖对准了他的眉心。
叶妄看着他眼中的绝望,突然想起阿箬说过的话:每个被魔气吞噬的人,最初或许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他没有心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同伴的残忍。
“裂穹剑,斩!”
随着他一声低喝,青铜色的剑光闪过。黑袍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连同骨杖一起被劈成两半,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只有那块墨绿色的宝石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剑光散去,裂穹剑的虚影缓缓沉入山峰,祭坛上的符文恢复平静,只剩下那块悬浮的天棺碎片。叶妄走上前,这一次,碎片没有抗拒,主动落在他的掌心。碎片与腕间的印记贴合,发出温暖的光芒,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命盘之力又强盛了几分。
“我们做到了,阿箬。”叶妄轻声说。
“嗯,”阿箬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玄阴教的教主……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他们能让黑袍人借尸还魂,还能操控裂穹剑的煞气,显然对上古秘辛了如指掌。”
叶妄握紧天棺碎片,望向远处的云海。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断剑峰上,将那些黑色的裂缝照得透亮。他知道,这不是结束,玄阴教的阴影还在蔓延,而他必须尽快集齐天棺碎片,才能揭开所有谜团,守护住这九域的安宁。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掌心的天棺碎片突然亮起,碎片上的棺纹与洛书龟甲上的纹路开始重叠,形成一幅残缺的星图。星图上,除了已经找到的两块碎片位置,还有七个模糊的光点,其中一个光点闪烁得格外明亮,似乎就在不远处。
“下一块碎片的位置,”阿箬的声音带着惊喜,“好像……在玄阴山!”
叶妄抬头望向西南方向,那里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仿佛有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他深吸一口气,将天棺碎片收好,转身朝着新的目的地飞去——无论前方有多少凶险,他都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