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一卷·九龙拉棺 第二十八章 星河坠凡
水晶棺破开最后一层星雾时，叶妄正趴在晶体壁上数掠过的星子。那些星子大的像拳头，小的如萤火，被棺身带起的气流拂过，会簌簌落下细碎的光屑，落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像阿箬之前给的冰镇梅子汤。
“还有三刻钟到北斗大陆。”天枢龙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琥珀色的龙瞳转向远处那片旋转的星云，星云边缘泛着淡淡的蓝，像被打翻的靛蓝颜料，“穿过星云就是天枢域的结界。”
叶妄点点头，指尖在晶体壁上划出浅浅的痕迹。这几天在水晶棺里，他已经把《九域异闻录》翻得卷了边，天枢域的风土人情、灵力分布都记在心里，连哪家的桂花糕最出名都没放过——阿箬爱吃甜，等找到她，带她去尝尝。
可没等他把桂花糕的位置在心里标完，水晶棺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叶妄猛地抓住壁上的凸起，只见前方的星云外围骤然亮起一道血色光罩，光罩上爬满扭曲的符文，那些符文像活的蛇，在罩面上蜿蜒游走，每一次蠕动都让周围的星光暗淡几分。
“怎么回事？”叶妄的心跳瞬间加快，手腕的棺形印记突然发烫，印记上的“天枢”二字亮起红光，像是在预警。
为首的天枢龙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巨大的龙爪拍向血色光罩，龙爪上的鳞片在星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砰”的一声巨响，光罩剧烈晃动，却连一道裂痕都没出现，反倒是天枢龙被震得后退了三丈，龙角上的光带都黯淡了几分。
“是‘封界符阵’！”叶妄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想起在墟海古籍里见过的记载：上古邪阵，以生灵精血为引，能隔绝一切空间波动，连九龙拉棺的威压都能挡住。
光罩后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那声音像是用生锈的铁片摩擦出来的，刮得人耳膜生疼：“不愧是命盘逆生者，有点见识。”
一道黑影从光罩后缓缓飘出，黑袍在星风中猎猎作响，脸上的鬼面刻着狰狞的骷髅图案，眼眶处透出两点猩红的光。他手里的法杖顶端镶嵌着颗人头大的红宝石，宝石里仿佛有血在流动，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星子一颗颗熄灭，化作黑色的粉末被法杖吸了进去。
“三百年了，终于等到九龙拉棺现世。”黑袍人转动法杖，红宝石的红光映在鬼面上，更显诡异，“把洛书龟甲交出来，本座让你死得痛快点。”
叶妄的指尖在晶体壁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体内的命盘之力疯狂运转。他看清了黑袍人法杖上的骷髅头——那不是雕刻，而是真正的头骨，眼眶里同样燃着红焰。“你是谁？为什么要龟甲？”
“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黑袍人冷笑一声，挥动法杖，一道黑色的光链从红宝石中射出，光链上缠绕着无数细小的鬼影，发出凄厉的尖啸，径直缠向水晶棺。
“护住棺椁！”天枢龙嘶吼着摆开架势，另外八条青铜巨龙立刻首尾相连，龙身交织成一道金色的屏障，龙鳞碰撞发出沉闷的金属声。黑色光链撞在屏障上，鬼影们疯狂地啃咬着龙鳞，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屏障上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叶妄看得心头一紧，猛地攥紧胸口的洛书龟甲。龟甲传来一阵温热，与手腕的棺形印记呼应，九道金色的光链从印记中窜出，光链上缠绕着天棺特有的符文，与黑色光链撞在一起。
“嗤——”两种力量相触的瞬间，发出布料烧焦般的声响。金色光链上的符文亮起，将靠近的鬼影烧成灰烬，可黑色光链却像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支撑，不断延伸，渐渐将金色光链压制得弯曲。
“没用的。”黑袍人得意地狂笑，“这光链用了九千九百个修士的魂灵炼制，专克你们这些天棺守护之力。”他突然加大法力，黑色光链暴涨数倍，瞬间冲破金色屏障的一角，直逼水晶棺而来。
叶妄感觉体内的命盘之力在快速流失，胸口的洛书龟甲烫得惊人，仿佛要被烧穿。他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黑色光链，光链上的鬼影已经能看清扭曲的面容，那是无数痛苦挣扎的灵魂。
就在这时，水晶棺的晶体壁突然“咔嚓”作响，棺壁上雕刻的龙鳞浮雕纷纷脱离壁面，化作九条巴掌大的青铜小龙。小龙们抖了抖翅膀，发出稚嫩却充满力量的咆哮，它们身上的鳞片与九条巨龙如出一辙，只是龙角上的光带是柔和的粉色。
“这是……”叶妄愣住了。他从未听说水晶棺还有这样的能力。
九条小龙首尾相连，在水晶棺前盘旋成一道金色的光环。光环转动时，散发出的光芒比正午的太阳还要耀眼，黑色光链接触到光环的瞬间，像是冰雪遇火般消融，鬼影们发出绝望的哀嚎，被金光净化成点点星火。
“不可能！”黑袍人脸上的鬼面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天棺的守护之力不是早在万年前就耗尽了吗？”
小龙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光环转动得更快，猛地朝着黑袍人收缩。黑袍人慌忙挥动法杖，红宝石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无数黑血从宝石中涌出，化作一道血盾。可光环像有生命般，顺着血盾的缝隙钻进去，瞬间缠上黑袍人的手腕。
“啊——”黑袍人发出凄厉的惨叫，金色光环勒进他的皮肉，冒出阵阵黑烟，那些被他吸进法杖的魂灵此刻仿佛都在反噬，从内部撕扯着他的身体。他看着自己的手臂一点点化作飞灰，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一口咬破舌尖，黑血喷在红宝石上：“同归于尽吧！”
红宝石骤然膨胀，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周围的星空开始崩塌，星子像雨点般坠落。叶妄甚至能听到水晶棺的晶体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不好，他要引爆魂灵！”天枢龙焦急地嘶吼，龙身挡在水晶棺前，试图用身体护住棺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星云中心的淡蓝色光芒突然变得无比耀眼。一道直径百丈的光柱从星云中心射出，光柱中隐约能看到无数符文流转，像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包裹住膨胀的红宝石。
黑袍人脸上的疯狂凝固了，他看着光柱一点点吞噬自己的法杖，最终连带着他的身体一起被光柱包裹。“北斗守护使……你竟然还在……”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便在光柱中化为飞灰，连一丝黑气都没留下。
光柱散去，血色光罩也随之消失，崩塌的星空渐渐稳定下来。九条青铜小龙欢快地绕着水晶棺飞了两圈，重新落回棺壁，化作栩栩如生的浮雕，只是龙角上的粉色光带比之前更亮了些。
天枢龙对着星云中心低下头颅，声音带着敬畏：“多谢守护使出手。”
星云中心没有回应，只有淡蓝色的光芒温柔地闪烁着，仿佛在催促他们前行。
九龙拉棺再次启程，穿过星云时，叶妄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星屑。星屑在他掌心化作一滴清澈的水，倒映着星云中心的蓝光。他突然想起《九域异闻录》里的一句话：北斗大陆的守护使，是历代守护者的魂灵所化，他们永远在星云深处，等待着命盘逆生者的到来。
“阿箬。”叶妄对着虚空轻声说，“你的魂灵，是不是也在这里？”
水晶棺穿过最后一层星云，北斗大陆的全貌展现在眼前。大陆像一片巨大的梧桐叶，漂浮在星河中，边缘萦绕着七彩的光带，光带里点缀着无数岛屿，岛上的灯火像散落在绿绸缎上的碎钻。
九条青铜巨龙缓缓降低高度，水晶棺的棺盖开始打开，叶妄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的草木清香，比他想象中更清新。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手腕的棺形印记“天枢”二字彻底亮起，与远处天枢城的塔尖光芒遥相呼应。
“准备好了吗？”天枢龙的声音带着鼓励。
叶妄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水晶棺。脚踩在北斗大陆的土地上，他感觉体内的命盘之力变得无比活跃，仿佛回到了母体。远处的天枢城传来悠扬的钟声，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而在他看不见的星空中，黑袍人消失的位置，一缕比发丝还细的黑雾悄然融入星尘，随着九龙拉棺的轨迹，缓缓飘向北斗大陆的方向，像一条蛰伏的毒蛇，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叶妄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他脸上，温暖而真实。他知道，真正的冒险才刚刚开始，无论是黑袍人的余孽，还是天璇龟甲的线索，或是隐藏在星云深处的秘密，都在等着他去揭开。
他握紧胸口的洛书龟甲，朝着天枢城的方向走去。步伐坚定，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像一道划破星河的光，照亮了九域天棺苏醒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