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杨明宇在黑板上写下那行冷冰冰的“月考倒计时”后,14班整个班级的氛围更强劲了。
过去课间十分钟还能听到几句插科打诨的玩笑,现在则成了“快快快,这道题的第三种解法是什么?”和“我靠,这个知识点我怎么又忘了?”之类的哀嚎。晚自习更是如此,每个人都埋头于自己的方寸阵地,教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落笔的沙沙声,如同春蚕食叶一般。(突然想到了一首高考诗歌鉴赏原题——欧阳修《礼部贡院阅进士就试》--无哗战士衔枚勇,下笔春蚕食叶声。)
杨明宇对此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状态——学生能够自发的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时间的敬畏。
然而,就在大家都努力学习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和班级氛围相反。
那就是苏晓蔓。
社交上的惨败,让她将所有的怨气都转移到了杨明宇身上。在她看来,14班这种近乎“变态”的学习氛围正是杨明宇“洗脑式”教育的明证。她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种“苦哈哈”的学习方式。
在她过去就读的市实验中学,学霸们讲究的是“效率”和“天赋”。大家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下课聊的是最新的美剧和音乐会,放学后参加的是各种高端社团活动,但考试成绩出来后依然能稳稳地霸占排行榜。那才叫“优雅”,那才叫“高级”。
像14班这种,想靠时间出成绩那是笨学生的做法。
所以,她决定要用自己的方式给这群“土包子”上一课。
她要在这次月考中取得一个足够亮眼的成绩,以此来证明她更厉害
于是,在14班全员进入考前突击的时候,苏晓蔓依旧保持着她的日常。
她依旧戴着降噪耳机,看的是英文原版杂志;她依旧在课间与她那个“顶流小团体”社交;她依旧会在晚自习的时候请假去参加某个朋友的“重要饭局”。
她并非完全不学,只是她的学习带着一种表演性质的从容。她会在课堂上用一种更巧妙的方法解出一道数学题,然后享受周围同学片刻的惊叹;她会在英语课上用一口流利的美式发音回答老师的提问,然后无视众人艳羡的目光。
她就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误入了鸭群,拼命地伸长脖子,试图向所有人展示自己与众不同的羽毛。
对于这一切,杨明宇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高中阶段的知识体系就像一座冰山。苏晓蔓现在所展示的不过是水面上那一点而已。真正决定胜负的是水面之下那庞大而坚实的基础。而这个基础没有任何捷径。
一个靠小聪明和初高中积累的老本,就想在高二下学期的知识深水区里游泳?
呵呵,不淹死你就算你命大了。
三周的时间,在14班学生们的感觉里一眨眼就过去了。
月考如期而至。
考场上,苏晓蔓第一次尝到了“老本吃光”的滋味。
语文,还行。英语,小菜一碟。但当数学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她的眉头就没舒展过。解析几何的大题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导数的题目设置了好几个陷阱。这些都需要大量的练习和计算才能熟练掌握,而这恰恰是以前她不屑于去做的。
到了理综情况就更糟糕了。
物理的电磁场综合题涉及的知识点又多又杂,她感觉脑子像一团乱麻;化学的物质结构和性质,一个结构式没想明白后面就全盘崩溃;生物的种群题更是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她发现,那些她曾经认为听懂了的知识和能做对题之间,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而14班的其他同学此刻正奋笔疾书,他们或许没有苏晓蔓那点“小聪明”,但他们有的是平时的练习。
考完最后一门,苏晓蔓走出考场时脸色有些苍白。
而考试成绩则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成绩公布的那天,红榜前挤满了人。
苏晓蔓的名字排在班级的中游,第二十五名。
这个名次对一个刚转学不久的学生来说不算差。甚至在很多人看来已经相当不错了。
但对苏晓蔓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是谁?她是苏副市长的女儿,是市实验中学的尖子生,是那个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是焦点的天之骄女。她的人生里从未有过“中游”这个词。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那个她瞧不上的同桌周玲玲竟然排在了第十八名。
她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充满了嘲讽和幸灾乐祸。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然而,真正的公开处刑还在后面。
下午的班会课,杨明宇拿着一张打印出来的表格走进了教室。
“这次月考大家整体表现不错。”他先是肯定了全班的努力,表扬了几个进步巨大的同学,让教室里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
然后,他话锋一转。
“但是,分数不是我们14班评价一个学生的唯一标准。”
他将手里的表格用投影仪打在了大屏幕上。
表格的标题,让所有学生都愣住了——《高二(14)班三月份学生综合评定表》。
它不像普通的成绩单只罗列冰冷的分数和排名。它是一个多维度的评价体系。里面不仅有“月考成绩分”,还出现了“课堂参与分”、“作业认真度”、“团队贡献分”、“班级活动参与分”等一系列闻所未闻的项目。
每个项目都有详细的评分细则。比如,“团队贡献分”的评判标准是“本月内,主动帮助同学解决学习难题的次数”;“课堂参与分”则包括了“主动回答问题次数”和“参与课堂讨论的有效发言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