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颠簸让程三喜忍不住倒吸冷气。他耳道里的纱布已经渗出血迹,每一次晃动都带来尖锐的刺痛。关舒娴坐在副驾驶座,低头翻看相机里的现场照片。她的指尖在触摸屏上快速滑动,突然停在一张模糊的照牌上。 “看这里。”她把相机屏幕转向驾驶座的赫东。 照片捕捉的是伊藤健虚影消散前的瞬间。画面有些晃动,但能看清虚影脚下的地面。那里有一圈正在燃烧的暗红色痕迹,构成一个复杂的图案。 “这个符咒……”关舒娴放大图像,“和程家老宅发现的残页图案完全一致。” 赫东握紧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盯着后视镜里程三喜痛苦的表情,又看向照片上的符咒痕迹。“他果然在找圣物,而且比我们想象中准备得更充分。这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预谋。” 程三喜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更白了。“老宅的残页……我爷爷说过,那是记载着寻找圣物方法的秘卷的一部分。伊藤健怎么会知道这个图案?” “你耳伤怎么样了?”赫东突然问道。 “疼得厉害,像有针在往里扎。”程三喜碰了碰纱布,“鼓声停了之后反而更明显了。” 关舒娴收起相机,从腰包里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页发黄的纸张碎片。“程家老宅的残页我一直带着。现在对比来看,伊藤健使用的符咒不仅是图案相同,连燃烧的轨迹都分毫不差。” 赫东减速将车停在市局大院外,却没有立即下车。他转头看向程三喜:“你确定只是鼓声造成的损伤?有没有其他感觉?” 程三喜愣了一下,仔细感受耳部的疼痛。“好像……不只是物理层面的疼。有种被什么东西标记了的感觉,就像被无形的线牵着。” “程家老宅的阵法和你血脉相连。”赫东的语气很平静,“伊藤健用同样的符咒,可能激活了某种联系。你的耳伤不是意外。” 关舒娴皱眉:“这意味着伊藤健不仅知道圣物的存在,还掌握了程家守护的秘术。他故意使用这个符咒,是在向我们示威。” “也是在试探。”赫东补充道,“试探程家血脉对符咒的反应。程三喜的耳伤证明了他的猜测——程家后人确实与圣物有关联。” 程三喜下意识捂住耳朵:“那我现在怎么办?这伤会不会越来越严重?” “先处理外伤。”赫东打开车门,“但问题的根源不在你的耳朵,在于那个符咒和你的血脉联系。伊藤健既然露出了这个底牌,说明他急需圣物,等不及慢慢寻找了。” 三人走进市局大楼,径直来到关舒娴的办公室。这是一个摆满档案柜的房间,白板上贴满了案件照片和线索图。程三喜瘫坐在椅子上,开始更换耳部的纱布。 关舒娴将相机连接电脑,把符咒照片投影到墙上。“我查过资料库,这个符咒属于萨满教中很少见的一支,专门用于追踪和定位具有特殊血脉的人或物品。伊藤健使用它,说明他确定圣物与程家血脉有关。” 赫东站在投影前,仔细比对残页和照片上的图案。“符咒体系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伊藤健不是普通的阴阳师,他对萨满教的了解可能超出我们的预估。” “那我们接下来直接去找圣物?”程三喜一边给耳朵上药一边问。 “不。”赫东转身,“我们优先追查符咒来源。伊藤健敢用程家秘传的符咒,说明他有获取渠道。找到这个渠道,比盲目寻找圣物更重要。” 关舒娴点头同意:“符咒是伊藤健计划的关键。他需要它来定位圣物,我们切断这个来源,就能打乱他的步调。” “可我的耳朵……”程三喜欲言又止。 “你的耳伤正好是个线索。”赫东走到他面前,“符咒与你的血脉产生共鸣,说明程家老宅的阵法还在起作用。我们回老宅,也许能找到更多关于这个符咒的线索。” 关舒娴调出程家老宅的档案:“老宅在破四旧期间受损严重,大部分典籍都被销毁或散失。但如果符咒还能起作用,说明核心的阵法基石应该还在。” “我小时候在老宅住过一段时间。”程三喜回忆道,“爷爷从不让我靠近后院的那口古井,说井下的东西与家族命运相连。” 赫东拿起程家残页的复制品:“残页上提到‘以血为引,以骨为媒’,这很可能就是指程家血脉与符咒的关系。伊藤健无法直接使用这个符咒,他需要程家血脉的引导。” “所以他故意在程三喜面前使用符咒。”关舒娴明白了赫东的推断,“不仅是为了示威,更是为了激活血脉联系,为后续寻找圣物做准备。” 程三喜打了个寒颤:“那我岂不是成了他寻找圣物的引路人?” “暂时还是被动的。”赫东检查程三喜刚换好的纱布,“耳伤是符咒与血脉共鸣的表现,但还没有发展到能主动引导的程度。我们必须在这之前解决问题。” 关舒娴整理好装备:“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程家老宅。我通知局里派人封锁周边,防止伊藤健的人抢先一步。” 赫东却摇头:“不要大张旗鼓。伊藤健既然敢用程家符咒,一定在监视老宅。我们悄悄进去,看看他到底在找什么。” 程三喜站起身,耳部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我知道一条通往老宅后院的小路,小时候经常偷溜进去。那里可以直接通向后院古井。” “就走那条路。”赫东做出决定,“关队长,你负责外围警戒和支援。我和程三喜进去查看情况。” 关舒娴想反对,但看到赫东坚定的眼神,最终点头:“保持通讯畅通,有情况立即撤离。我会在制高点提供掩护。” 三人重新上车,驶向郊区的程家老宅。途中,赫东一直观察程三喜的反应。 “耳伤感觉如何?” “奇怪,越靠近老宅,疼痛越轻了。”程三喜摸了摸耳朵,“但有种被召唤的感觉,好像老宅里有什么在等着我。” 赫东与关舒娴交换了一个眼神。这证实了他们的猜测——程三喜的耳伤确实与老宅的阵法有关。 车停在距离老宅一公里外的树林里。三人徒步前进,程三喜带路走上一条几乎被杂草覆盖的小径。 “就是这里。”程三喜拨开一丛灌木,露出后面斑驳的围墙和一个不起眼的破洞,“从这儿进去直接就是后院。” 赫东蹲下检查洞口:“有新近通过的痕迹。有人比我们先到了。” 关舒娴立即举起配枪,示意二人后退。她通过耳机低声呼叫支援:“目标地点发现闯入者,请求立即封锁周边所有出口。” 程三喜的脸色变了:“会是伊藤健的人吗?” 赫东从洞口拾起一小片布料:“不是伊藤健。这布料上有香火气味,是本地寺庙常用的那种。” 关舒娴皱眉:“寺庙的人来程家老宅做什么?” 赫东将布料收好:“先进去查看。程三喜,你跟紧我。关队长,你在外围策应。” 三人依次穿过墙洞,进入杂草丛生的后院。程三喜的耳伤几乎感觉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共鸣感,仿佛整个院子都在呼唤他。 后院中央的古井旁,一个身影正弯腰查看着什么。听到动静,那人直起身转过头来——是守山人王瞎子。 “来得比我想的晚了些。”王瞎子凹陷的眼窝似乎能看透三人,“程家小子,你的耳朵还好吗?” 程三喜下意识捂住耳朵:“您怎么知道……” “伊藤健用程家符咒时,我就感应到了。”王瞎子走向他们,“那符咒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需要程家血脉做引子。他伤你耳朵,是为了取血。” 赫东上前一步:“取血?” “程家符咒必须以血为引。”王瞎子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在井边找到的,里面有残留的血迹。伊藤健的人刚才来过,取走了程小子伤口渗出的血珠。” 关舒娴立即检查四周:“他们可能还在附近。” “已经走了。”王瞎子摇头,“取到血就够了,他们不会久留。程小子的血现在成了伊藤健寻找圣物的钥匙。” 程三喜脸色煞白:“那怎么办?” 赫东看向古井:“圣物就在井下?” 王瞎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程三喜:“你爷爷临终前,可曾给过你什么嘱托?” 程三喜努力回忆:“爷爷说……如果有一天耳朵突然剧痛,就是回家的时候到了。他说井下的东西该重见天日了。” 赫东与关舒娴对视一眼。事情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伊藤健的计划,程三喜的耳伤,程家老宅的秘密,一切都指向那口古井。 “伊藤健有了程三喜的血,就能打开井下封印?”关舒娴问。 王瞎子点头:“最多十二个时辰。我们必须在他之前取出圣物。” 赫东走到井边,向下望去。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隐隐发光。 “井下不只有圣物。”王瞎子幽幽道,“还有程家守护了百年的秘密。程小子,该你履行家族的使命了。” 程三喜看着那口古井,耳畔仿佛响起了爷爷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