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撕扯感猛地消失,赫东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平面上。他咳出一口带冰碴的血沫,强撑着抬起头。关舒娴和程三喜摔在他旁边,王瞎子则滚出去一段距离。 “都没事吧?”赫东的声音嘶哑。他感到全身骨头像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关舒娴挣扎着坐起来,第一时间检查腰间的蒙古刀。刀柄已经彻底开裂,她尝试着把刀插回刀鞘,动作有些吃力。“还活着。”她简短地回答,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程三喜的白大褂几乎成了布条,挂在身上。他摸索着口袋,脸色变得难看。“朱砂全撒了,针包也破了。”他捡起几根散落的银针,小心地擦去上面的冰碴。 王瞎子趴在地上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气。“这鬼地方……”他喘着气说,“比那祭坛还冷。” 赫东这才注意到他们正站在一片广阔的冰面上。远处是覆盖着积雪的山峰,在惨淡的天光下显得肃穆而冰冷。他认出了这个地方。 “天池。”赫东说。他试着站起来,膝盖一阵发软。 关舒娴扶了他一把。她的战术手表发出轻微的嘀嘀声。“氧气含量很低,”她看了一眼表面,“而且还在持续下降。” 程三喜撕下破烂的白大褂袖子,递给王瞎子。“捂住口鼻,能暖和一点。”他转向赫东,“你怎么样?后颈的针眼还在渗血。” 赫东抬手摸了摸后颈,指尖沾上暗红色的血迹。“没事。”他说,但其实他能感觉到体内力量的紊乱。那些在祭坛中吸收的历代萨满之力正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与他本身的萨满血脉产生冲突。 一阵狂笑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打破了冰原上的寂静。 四人同时转头。大约百米外,伊藤健站在冰面上,西装依旧笔挺,手上戴着皮质手套。他身边的空间微微扭曲,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巨大轮廓正在逐渐消散。 “没想到你们真的逃出来了。”伊藤健的声音穿过冰冷的空气,带着明显的嘲弄,“还省了我去找你们的麻烦。” 关舒娴立刻去摸枪,但枪套已经空了,估计是掉在了时空裂隙中。她改为握紧那把损坏的蒙古刀。 程三喜低声咒骂了一句,把剩下的银针夹在指间。 王瞎子摸索着腰间的铜铃,但七个铃铛已经碎了四个。“那混蛋把邪神的部分力量引导到了现世,”他嘶声道,“虽然不完整,但足够麻烦了。” 赫东没有说话。他感到掌心发烫,低头看去,发现那个星图纹路正在皮肤下浮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完整。与此同时,胸口的雷击木烙印传来一阵剧痛,他扯开衣领,看到烙印周围正在渗出黑色的血液。 “赫东?”程三喜注意到他的异常。 赫东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他抬头看向伊藤健,提高声音:“你的邪神好像不太稳定啊,伊藤先生。强行通过时空裂隙的代价不小吧?” 伊藤健的笑声停止了。“足够对付你们了。”他冷声道,“尤其是你,赫东。我能感觉到,你体内的力量正在暴走。镇魂鼓的力量不是那么好驾驭的,对吧?” 赫东没有否认。他能感觉到那些力量正在侵蚀他的身体,胸口的黑血就是证明。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伊藤健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个模糊的邪神轮廓说明召唤并不完全。 “我们得离开这片开阔地。”关舒娴低声道,“在冰面上太容易被攻击了。” 程三喜点头同意:“需要找掩护。” 王瞎子突然指着冰面下方:“下面有东西在动。” 四人低头看去,透过厚厚的冰层,隐约能看到一些阴影正在缓慢移动。那不是鱼,形状更加不规则,像是扭曲的人形。 “是怨灵。”赫东说,“天池底下也有枉死的人,伊藤健的邪神气息惊动了它们。” 伊藤健显然也注意到了冰下的异常,但他似乎并不担心,反而露出一个笑容。“看来观众都到齐了。”他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那个青铜罗盘。 赫东知道必须立刻做出决定。他的力量正在失控,但如果能短暂地控制住它,或许能保护大家离开这里。 “到我身后来。”赫东对同伴说。 “你要干什么?”程三喜抓住他的手臂,“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再次使用力量了!” 关舒娴也反对:“别逞强,赫东。我们一起撤退。” 赫东摇摇头。“来不及了。”他看向正在调整罗盘的伊藤健,“他在准备一个大范围的咒术,我们跑不过的。” 王瞎子叹了口气:“小子,你知道强行催动血脉之力的后果吗?” 赫东没有回答。他已经开始调动体内的力量,掌心的星图发出微弱的光芒。他感到血管像是要爆裂开来,胸口的黑血流得更快了。 “快过来!”赫东喝道。 三人迅速聚集到他身后。赫东双手结印,一种古老的语言不由自主地从他口中溢出。那是祭坛中那些萨满记忆的一部分,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但力量确是随之涌动。 一层淡金色的护罩以他为中心展开,将四人笼罩其中。护罩表面流转着复杂的符文,与赫东掌心的星图相呼应。 几乎在同一时间,伊藤健完成了他的咒术。青铜罗盘发出刺目的绿光,冰面突然裂开无数缝隙,黑色的手臂从裂缝中伸出,向着护罩抓来。 怨灵撞在护罩上,发出刺耳的尖叫。护罩剧烈震动,但勉强支撑住了。 赫东跪倒在冰面上,鲜血从他的鼻孔和耳朵里流出。护罩的光芒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撑住啊!”程三喜扶住赫东的肩膀,试图给他输送一些真气,但被赫东体内混乱的力量弹开。 关舒娴盯着护罩外越来越多的怨灵,握紧了刀。“这样下去不行,护罩迟早会破。” 王瞎子突然从破皮袄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将里面的粉末撒在护罩边缘。“这是最后一点雷击木粉了,能增强护罩对邪物的抵抗力。” 粉末融入护罩,金色光芒暂时稳定了一些。但赫东的状况明显恶化,他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发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赫东,停下!”程三喜喊道,“你会死的!” 赫东艰难地摇头。“再...一会儿...”他咬着牙说,“伊藤健的咒术...不可能持续太久...” 果然,护罩外的攻击开始减弱。怨灵们逐渐退回冰缝中,伊藤健站在远处,脸色阴沉。显然维持这种规模的咒术对他也是极大的负担。 当最后一只怨灵消失在冰缝中时,赫东撤去了护罩,整个人瘫倒在冰面上。 关舒娴立刻蹲下身检查他的状况。“呼吸很弱,脉搏混乱。”她报告道。 程三喜撕开赫东胸前的衣服,看到雷击木烙印周围的皮肤已经完全变黑,黑血不断渗出。“力量反噬,”他沉声道,“必须立刻疏导,否则...” 远处传来伊藤健的声音:“真是感人的一幕啊。不过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赫东挣扎着抬起头。他看到伊藤健正朝着天池中心走去,那里有一块凸出冰面的黑色岩石。 “他在召唤完整的东西,”王瞎子声音颤抖,“那石头是个天然祭坛!” 赫东强迫自己站起来。“不能让他完成仪式。”他抹去脸上的血迹,看向同伴,“我还有最后一次攻击的力量。” “你疯了!”程三喜拉住他,“那会要了你的命!” 关舒娴也站起来:“我们一起上,分散他的注意力。” 赫东却摇头。“你们对付不了那种力量。”他看向伊藤健的方向,掌心的星图再次亮起,“这是我必须做的事。” 他没有等同伴回应,就向着天池中心走去。每走一步,冰面上就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崩溃,但也感受到历代萨满的意志在支持着他。 伊藤健已经站在黑色岩石上,开始吟唱咒文。他手中的罗盘悬浮在空中,发出不祥的光芒。 赫东举起手,掌心的星图完全显现,与天空中的某个星座产生共鸣。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仿佛整个宇宙的力量都在他掌握之中——但同时也在撕裂他的身体。 “伊藤健!”赫东喊道。 日本阴阳师转过身,脸上带着惊讶。“你居然还能站起来?” 赫东没有回答。他将所有力量凝聚在掌心,星图的光芒越来越亮,甚至盖过了伊藤健的罗盘。 伊藤健脸色一变:“你不可能...那是...” 赫东释放了力量。一道银白色的光芒直射向黑色岩石,与伊藤健的绿色能量碰撞在一起。 冰面剧烈震动,裂缝四处蔓延。关舒娴、程三喜和王瞎子不得不后退以避免掉入冰缝中。 光芒消散后,黑色岩石已经碎裂,伊藤健跪在碎片中,罗盘掉在一旁,出现了裂纹。但他很快抬起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太晚了,赫东。”他嘶声道,“仪式已经开始了。” 赫东感到一阵眩晕,跪倒在冰面上。他看到碎裂的岩石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升起——那是一面鼓,由人皮和青铜制成的古老萨满鼓。 伊藤健挣扎着站起来,向着鼓伸出手。 “镇魂鼓...”王瞎子惊呼,“它真的存在...” 赫东看着那面鼓,感到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他曾经在某个地方见过它,甚至使用过它。 伊藤健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鼓面。 赫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向前扑去,在伊藤健碰到鼓之前,自己的手先按在了鼓面上。 一阵强烈的冲击从鼓传遍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