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的手掌贴上鼓面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冲入他的脑海。祖父跳神时七窍流血的面容、万人坑上空悬挂的血色月亮、历代萨满被铁链锁在祭坛上的惨状——这些画面疯狂撕扯着他的意识。鼓身突然渗出温热的液体,在他掌心留下灼热的烙印。 伊藤健趁机扑来,指尖凝聚着黑气直取赫东咽喉。就在此时,镇魂鼓突然自主震响,沉闷的声波将伊藤健狠狠弹开,他踉跄着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这不可能!”伊藤健抹去嘴角血迹,“镇魂鼓怎么会认主...” 赫东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发现鼓面上浮现出与他掌心完全一致的星图纹路。那些原本混乱的萨满之力突然变得温顺,沿着星图轨迹在体内有序流转。胸口的雷击木烙印不再渗出黑血,反而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程三喜急忙冲过来扶住赫东:“你怎么样?刚才那些血...” “不是我的血。”赫东抬起手掌,那个星图烙印正在缓缓渗入皮肤,“是历代萨满留在鼓里的精血。” 关舒娴持刀护在他们身前,警惕地盯着伊藤健:“趁现在制住他!” 王瞎子却突然跪倒在冰面上,耳朵紧贴冰层:“下面有动静...锁链断裂的声音...” 冰层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挣脱束缚。整个天池冰面开始剧烈震动,裂缝中涌出浓重的黑雾。 伊藤健突然大笑起来:“太好了!原来镇魂鼓不仅是封印之钥,更是唤醒之器!”他举起出现裂纹的青铜罗盘,“沉睡的邪神终于要苏醒了!” 赫东感觉到掌心的星图正在发烫,那些涌入脑海的记忆逐渐串联成清晰的画面。他看见七十年前的破四旧现场,祖父和其他萨满被铁链锁在万人坑前,被迫亲手销毁圣物。而镇魂鼓之所以能保存下来,是因为一位老萨满用自己的皮蒙鼓面,以生命完成了最后一道封印仪式。 “我明白了...”赫东喃喃自语,“镇魂鼓不是用来镇压亡魂的...” 伊藤健疯狂地催动罗盘:“当然不是!它真正的作用是唤醒当年日军未能完全召唤的邪神——只要用萨满血脉献祭...” 赫东突然举起右手,掌心的星图投射出一道金光:“你搞错了。镇魂鼓的真正作用,是让历代萨满的意志得以传承!” 金光中浮现出无数透明的人影,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萨满服饰,沉默地环绕在赫东周围。冰层下的锁链声越来越响,但黑雾却开始退缩。 伊藤健脸色骤变:“不可能!史料记载明明...” “你们记录的只是皮毛。”赫东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仿佛有许多人在同时说话,“真正的萨满秘术从来只口耳相传。” 程三喜急忙掏出仅剩的银针:“赫东,你的经脉...” “从未如此通畅。”赫东目光清明,“这些力量本来就是我血脉的一部分,只是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运行路径。” 关舒娴突然指向冰面:“黑雾在消散!” 那些从裂缝中涌出的黑雾确实在逐渐消退,但锁链断裂声却越来越密集。王瞎子脸色苍白地爬起来:“不对...邪神确实在苏醒,但苏醒的不止一个...” 冰面突然炸开一个大洞,一条巨大的青铜锁链从水中冲天而起,链节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总共七条锁链破冰而出,在空中扭曲舞动。 伊藤健欣喜若狂:“看到了吗!这就是当年被封印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那些锁链并非朝着赫东等人袭来,而是精准地缠上了伊藤健的四肢和躯干。 “怎么回事?罗盘明明显示...”伊藤健惊慌失措地试图挣脱,但锁链越收越紧。 赫东缓缓走向被缚的伊藤健:“你们阴阳师总是过于依赖器物。真正的封印从来不在什么法器里,而在萨满的血脉中。” 他举起右手,掌心的星图再次亮起。那七条锁链随之发出共鸣般的嗡鸣,链节上的符文逐个点亮。 “镇魂鼓唤醒的不是邪神,而是守护这片土地的最后防线。”赫东的声音冰冷,“你们家族追寻多年的《黑水手札》,难道没提到‘七锁缚邪’吗?” 伊藤健突然僵住:“那只是传说...萨满怎么可能操纵日军留下的...” “因为锁链本就是萨满铸造的。”赫东打断他,“你们当年强迫我祖父他们打造这些锁链时,就没想过为什么非要萨满亲手锻造吗?” 锁链突然收紧,伊藤健发出痛苦的惨叫。他的西装被勒破,露出下面刻满符文的皮肤。 关舒娴倒吸一口凉气:“他把自己做成了容器...” 程三喜握紧银针:“他想让邪神附在自己身上!” 赫东点头:“可惜他忘了,萨满的封印从来都是双向的。”他转向那些漂浮的萨满虚影,“请诸位先祖完成最后的仪式。” 虚影们同时抬手,七条锁链骤然发出刺目的白光。伊藤健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被拉入冰洞之中,只剩罗盘掉落在冰面上。 冰洞缓缓闭合,锁链声渐渐远去。那些萨满虚影对着赫东微微颔首,逐一消散在空气中。 镇魂鼓突然自动飞起,稳稳落入赫东手中。鼓面上的星图与他掌心的烙印完美重合。 王瞎子颤巍巍地走过来:“七锁重现...意味着更大的危机就要来了。” 赫东轻抚鼓面:“我知道。但这次我们准备好了。” 程三喜捡起那个出现裂纹的罗盘:“这玩意怎么处理?” 关舒娴接过罗盘仔细查看:“上面有坐标...可能是他们的据点位置。” 赫东望向重归平静的天池水面。掌心的烙印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着冰层之下尚未平息的躁动。镇魂鼓在他手中发出低沉嗡鸣,既是终结,亦是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