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软泥的包裹感令人窒息,每一次抬脚都带起沉重的噗嗤声。腐臭混着血腥直冲鼻腔,赫东绷紧身体,试图在黑暗中分辨方向。骨杖冰冷沉重,手串的微温是他唯一的锚点。他谨慎地挪动左脚,靴底刚踩实,右脚却毫无征兆地向下猛陷! 腐臭的黑泥瞬间淹没了脚踝,强大的吸力死死箍住小腿。赫东心一沉,身体因挣扎而倾斜,右手本能地将骨杖重重插向身侧支撑。杖尖没入淤泥,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在他借力试图拔出右脚的瞬间,杖身顶端的黑色石头毫无征兆地滚烫起来! 灼热感穿透掌心,赫东闷哼一声。烫!不是火焰的灼烧,更像烙铁直接按在皮肉上。他下意识想抽手,那股吸力却让他动弹不得。黑石散发的热力迅速蔓延,杖身周围的泥沼表面,竟随之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 纹路细密如蛛网,在微弱的光线下迅速延展,勾勒出诡异复杂的图案,覆盖了周围一片沼泽。红光幽幽,映着黑泥,透出一种不祥的粘稠感。 淤泥猛地翻涌!就在赫东脚边,七具枯骨破开泥浆浮了上来。腐朽的深青色官袍紧贴着骨架,顶戴歪斜,空洞的眼窝深处,幽蓝的火苗无声燃起,直勾勾地“盯”着陷入泥沼的赫东。没有风,那火苗却诡异地摇曳着,在暗红纹路的映衬下,阴森得令人头皮炸裂。 赫东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猛地发力,骨杖在泥里借力一撑,身体借势向后挣出半步。右脚终于摆脱了泥沼的吸力,但冰冷的泥浆仍糊满靴筒。他大口喘息,腐臭的空气呛得他喉咙发紧。握着骨杖的手心被烫得生疼,杖身黑石的热度并未消退,反而持续灼烧着皮肤。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丝极淡、却异常清晰的气味钻入鼻腔。松脂的清冽,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草木焚烧后的余烬气息。这味道太熟悉了!祖父每次跳神前点燃的香料,就是这种独特的味道!它怎么会出现在这污秽的腐沼深处? 赫东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冲向头顶。他死死盯着那七具枯骨眼中跳动的幽蓝鬼火,握杖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骨杖上的黑石持续发烫,暗红纹路在脚下沼泽蔓延,像一张逐渐收紧的巨网。松脂气息若有若无,却固执地萦绕不去,像一根无形的线,拉扯着他的神经。 沼底深处,毫无预兆地传来沉重的拖拽声。哗啦…哗啦…是粗大锁链在泥浆里被拖动的闷响!那声音穿透浓稠的黑暗和恶臭,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令人牙酸的质感,缓慢、沉重,由远及近,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淤泥深处被拖拽出来。 赫东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声音…这锁链拖拽的节奏和质感…他脑中猛地闪过伊藤健那只从不离身的黑色公文包。那天在屯口短暂的交锋,伊藤健抬手时,袖口滑落,他眼角余光瞥见公文包侧面的皮革上,似乎嵌着一些细小的、类似铜钉的凸起。就在伊藤健转身的瞬间,他好像听到过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刮擦的嗡鸣,频率与此刻泥沼深处的锁链声隐约重合! 这念头让他如坠冰窟。难道这腐沼下的东西,与那个日本阴阳师有关?他试图回忆公文包上符文的细节,却只记得一片模糊的暗色凸起和那转瞬即逝的嗡鸣。 锁链拖拽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七具枯骨眼窝中的幽蓝鬼火随着声响骤然明亮,它们腐朽的官袍下,似乎有细微的骨骼摩擦声响起。脚下的暗红纹路也仿佛活了过来,红光流转,指向一个明确的方位——腐沼更深处,一片被更加浓重黑暗笼罩的区域。 去?还是不去? 祖父的松脂香指引着深处,可那锁链声和枯骨却散发着致命的危险。赫东的目光在枯骨、蔓延的暗红纹路和腐沼深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间急速游移。骨杖的滚烫感像是催促,手串残留的微弱温意又像是一种拉扯。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进脚下的黑泥里。 那锁链声猛地一顿,随即是更沉重、更用力的拖拽!哗啦啦——!淤泥被搅动翻滚的声音清晰可闻。与此同时,赫东脚下的暗红纹路红光暴涨,指向黑暗深处的线条变得无比清晰锐利,仿佛一条通往未知的血色路标。 赫东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头,看向纹路所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