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衍的眼睛,涌上酸涩泪意:“阿七,你怎么才回来?”
云栖将他拉进宽敞的轿厢内,紧紧抱住:“对不起,让你等我这么久。以后,我定好好陪你。”
明衍感受着真实的体温和气息,这才终于有了踏实感:“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云栖看他泛红的眼眶,撩开晃动的珍珠挂面,露出完整的面容。
“今天可是我们的大好日子,应该开心才是。”
“对,对!应该开心!我、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我们出去。”
轿帘掀开,明衍率先踏出,随即转身将手伸向轿内。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搭上他的掌心,云栖借着他的力道,优雅地步出喜轿。
候在轿边的喜娘见状,立刻满面堆笑,高声唱喏起来:“新人出轿,福星高照 —— !”
瞬间,停顿的乐声再次响起,吹吹打打,比先前更加卖力。
早有准备的小厮点燃了长长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震耳欲聋,红色纸屑纷飞。
正是这时,明景睿带着一大批宫人侍卫赶到。
他只穿了一身用料考究的暗红色常服,显得既喜庆又不至于喧宾夺主。
跟随他而来的宫人们,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大婚装饰,涌入齐王府,迅速布置喜堂。
明景睿走到明衍和云栖面前,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皇叔,皇婶!恭喜恭喜!侄儿祝你们良缘永缔,琴瑟和鸣,携手共赴百年之好!”
“景睿,谢谢!”明衍决定,之前写好的那封折子,就暂时压着不递上去了。
云栖的目光转向聚在府门口的那些熟悉面孔上 ——
阿大满脸的欣慰,梅雪用手帕捂着嘴,小十则是一副想冲过来又强忍着的模样。
她心中暖流涌动,对着他们,一一回以真诚的笑意:“谢谢你们,这些年帮我照顾王爷。”
阿大等人闻言,纷纷躬身回礼。
众人寒暄了好一会儿,才簇拥着往府内走去。
明衍始终紧紧握着云栖的手,十指相扣。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想起从前,他们在书房耳鬓厮磨时,写下的那句: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宫人们紧急布置出来的喜堂,因时间仓促,不如正常大婚那般极尽奢华。
但该有的龙凤红烛、“囍”字剪纸、红绸装饰、铺桌锦缎,都有。
看起来倒也显得温馨喜庆。
两位新人,在这世间皆无高堂。
所以拜堂之时,便由明景睿这个侄儿兼君王站在那里,算是走了个过场,受了他们的礼。
仪式结束,明衍微微蹙起眉头,愧疚道:“阿七,这样太过仓促,委屈你了。”
明景睿也在一旁附和:“是啊皇婶,皇叔的大婚,理应昭告天下,宴请百官,办得风风光光才是。”
云栖却毫不犹豫地摇头:“这样很好。你看,红烛,喜字,祝福的人,该有的都有了。若是按照皇家礼仪,繁琐冗长,定然累人。我只想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你。”
明衍一下子就被这话抚慰了。
他本身也不是喜欢热闹和应酬的性子,能与阿七相守,便是最大的圆满。
而现在,他只想尽快与阿七独处。
“景睿,今日多谢你了。你身为皇帝,日理万机,定然很忙,这里一切已定,你就赶紧回宫去吧。”
明景睿被这直白的“驱逐令”弄得一愣:“皇叔,您这过河拆桥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不过,话虽这么说,看着皇叔容光焕发的模样,明景睿心中却是由衷地高兴::“那些嫁妆,权当是侄儿送给皇叔皇婶的新婚贺礼,切勿推辞。”
说完,他便很识趣地带着宫人侍卫,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齐王府。
阿大等人皆是极有眼色的,早已悄悄退下。
云栖终于有机会,细细打量明衍的变化。
他的肤色不再是记忆中带着病态的苍白,而是透着健康的光泽,身姿挺拔了些,腰身却依旧劲瘦。
最重要的是他的腿,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明衍有些招架不住,只觉得被她目光扫过的地方,都微微发烫。
他喉结微动:“阿七…… 我抱你回去,可好?”
云栖抬眸,对上他隐含炽热与渴求的视线,没有丝毫扭捏,唇角漾开浅浅笑意:“好。”
得到应允,明衍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背脊,微一用力,便轻松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云栖自然地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将头靠在他的肩窝处。
他抱着她,步伐稳健地朝他们曾经居住的院落走去。
“看来你这四年,确实有乖乖吃饭,坚持锻炼身体。很好。”
“嗯。”明衍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我还让阿大他们教我练武了,从最基础的开始。只是我起步太晚,筋骨已定,这辈子恐怕都达不到你和阿大他们那样的境界。不过,能像现在这样,稳稳地抱着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提及此,他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激:“其实我这四年,经常有些后悔…… 要是早知道,治好这双腿,需要让你离开这么久,我宁愿…… ”
“别这么说。” 云栖阻止了他未尽的话,“我觉得,非常值得。”
寝殿早已被宫人们精心布置过。
大红的龙凤喜烛高燃,将室内映照得温暖而朦胧。
锦被上洒满了花生、桂圆、莲子等干果,寓意着美好的祝愿。
明衍小心翼翼地将云栖放在铺着柔软锦垫的床沿坐下。
他却并未立刻起身,而是单膝半跪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微颤:“这四年,我做过太多这样的梦了,每次醒来,身边都是冷的…… ”
“不是梦,阿衍,我真的回来了。”
云栖是愧疚的。
因为她知道,她当初留下的是一个骗局。
三百封信,每月一封,也就只能撑二十五年。
如果她最后不能回来……
“阿衍,对不起。”
“为什么总道歉?你回来了,这就是最好的。你从未对不起我。”
“不。”云栖目光与他相对,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我骗了你,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