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云栖对明衍只有满满的嫌弃。
上个世界多会吵架呀!
那张嘴,谁得罪了他,不把场子找回来,晚上都睡不着觉。
怎么到了这个世界,就跟个没情绪的木头人似的。
云栖一直在对着小轮子吐槽,结果等到了那所谓的“寂灭崖”,她更是彻底懵了。
这……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放眼望去,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凛冽的罡风像无形的刀子,呼呼地刮过,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明衍的“住所”,就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勉强能挡点风雨的山洞,里面除了冰冷的石壁和凹凸不平的地面,空空如也。
然后,明衍席地而坐,将剑平放在膝上,开始盯着看。
云栖:“……”
她突然有点庆幸自己现在是把剑了,没有人类的感官。
否则这种鸟不拉屎、连张床都没有的地方。
她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这过得是什么苦行僧日子?!
明衍对剑的崩溃一无所知。
他只是沉默着,用指尖寸寸抚过冰凉的剑身……
这是他的剑。
唯一一样,真正属于他的东西。
在罡风凛冽的寂灭崖,明衍不饮不食,每天的生活简单到枯燥。
要么是握着剑,在崖顶迎着狂风练习剑招,要么就是坐在山洞里,用自己那身玄色弟子服的内衬,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剑身。
云栖从一开始的吐槽,到后来的无语,最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陷入沉睡。
跟这么个闷葫芦待在这么个破地方,除了睡觉还能干嘛?
三天后,有人找了过来。
是二师兄凌不语。
“大师兄,师父同意你离开寂灭崖了,还给你在内门安排了一处新的住所。”
明衍“嗯”了一声,将剑握在手中,示意他带路。
凌不语也没多说,转身走在前面。
出了山洞,走出一段距离,远离了那刺骨的罡风区,凌不语才从怀里掏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馒头,递给明衍。
明衍接过,也没有道谢,只是沉默地吃了起来。
他是饿,丹田空虚,四肢乏力,但还能忍受。
作为修炼之人,虽然还未到完全辟谷的境界,但饿上几天并不会死,只是有些难受而已。
食物的补充,让那股萦绕不去的虚弱感稍稍缓解。
凌不语带着明衍来到内门弟子区域一处颇为雅致清幽的小院前。
“就是这里了。师父让你先好好在此修炼,他有空自会找你。”
明衍点了点头,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小院确实比寂灭崖的山洞好了千万倍,有床有桌。
明衍的目光在室内扫过,最后落在了茶壶上那块用来防尘的、质地柔软的绸布上。
他走过去,拿起那块绸布,坐到桌边,然后将九天栖心剑横于桌面,开始用那块崭新的绸布,一丝不苟地擦拭起来。
刚刚苏醒过来,正打量着新环境的云栖:“……”
得,白换地方了。
他似乎除了练剑和擦剑,就没别的爱好。
云栖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了,但跟现在的明衍比起来,实在自愧不如。
算了,还是继续睡觉吧!
不知睡了多久,云栖是被一声刺耳的惊叫声吵醒的。
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是小师妹苏清荷。
她正站在那里,衣衫略显凌乱,发髻也有些松散。
苏清荷双手紧紧抓着衣襟,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她不敢看明衍的眼睛,身体微微颤抖着。
明衍坐起身,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仿佛对眼前这突兀的场面,并不感到意外。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房门“砰”地一声被大力推开。
轩辕正弘和凌不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明衍!”轩辕正弘的声音如同惊雷,“你这孽障!竟敢对你师妹行此禽兽不如之事?!”
凌不语迅速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清荷,低声道:“师妹,别怕,师父和我都在。”
苏清荷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泣不成声,将脸埋在凌不语的肩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那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轩辕正弘死死盯着明衍:“事已至此,明衍,你若还有一丝悔意,便将九天栖心剑交出来。为师或可看在往日情分上,从轻发落。”
然而,明衍迎上他那看似盛怒实则贪婪的视线,坚定道:“剑,是我的。”
“冥顽不灵!”轩辕正弘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耐心也彻底消失,“既然如此,你就给我滚出万剑宗!我会通告全修真界,你明衍是因品行不端、企图欺辱师妹而被我宗严正逐出!我看这天下,还有哪个门派敢收留你这等败类!”
听到这个结果,明衍反而松了口气。
明衍看了眼哭泣的苏清荷和沉默的凌不语,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滚出万剑宗?可以。
身败名裂?无所谓。
只要…… 不再抢他的剑就好。
这个地方,他并无留恋。
所谓的名声,更是虚无缥缈,他从不在意。
至于轩辕正弘这种诬陷构陷的把戏,自来就没停过,所以他并不意外。
从幼年被带回万剑宗起,每当他流露出对某样东西的在意,那东西就会消失。
他曾短暂地在乎过一只受伤的灵雀,第二天灵雀便死了;他曾喜欢过崖边一株顽强的野草,第二天野草便被连根拔起……
随之而来的,便是轩辕正弘的诬陷和惩戒。
罚他去寂灭崖面壁思过,罚他加倍苦修,罚他不许与旁人接触……
久而久之,他学会了不再表露任何喜好,不再关注修炼之外的任何事物。
他的世界,从浩瀚天地,被一步步压缩,最终只剩下寂灭崖那方寸之地,和日复一日的修炼。
明衍看了一眼仍在低声啜泣的苏清荷,还有站在她身旁的凌不语。
最终未发一言,握紧手中的剑,径直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