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公子柔弱无骨地靠进云芷怀里,抬起一张苍白却依旧不失俊秀的脸蛋,指向旁边另一个穿着鹅黄色锦袍的公子,泣声道:“多谢三殿下…… 呜呜…… 殿下要为我做主啊!是…… 是冯公子他推我下去的!”
那被指认的冯公子闻言,立刻激动地反驳:“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想推我,结果自己没站稳才掉下去的!太女殿下,三殿下,你们要明鉴啊!”
“你胡说!就是你推的我!”
“是你自己心思恶毒,自作自受!”
两个公子顿时吵作一团,一个哭得梨花带雨,一个气得面红耳赤,争得不可开交。
云芷一会儿安慰这个“别哭别哭,小心身子”,一会儿劝那个“别气别气,慢慢说”,忙得团团转。
那吵架的两人见云芷这和稀泥的态度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竟不约而同地止了声。
然后转向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云栖 ——
“太女殿下,您要为我做主啊!”
“殿下,您刚刚一定看见了,是不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两双眼睛,都无比期待地望向云栖,仿佛她是那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爷。
云栖:“……”
关她什么事?!
云芷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啊皇姐,你来得最早,刚刚看见了吗?到底谁推的谁?”
云栖忍无可忍,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冷冷地丢出一句:“反正不是我推的!”
“扑哧 —— ”
周围原本屏息凝神等着太女断案的公子,一时没忍住,纷纷笑出了声。
云芷先是一愣,随即又摇着扇子笑起来:“皇姐,你这可真是…… ”
云栖面无表情地看她:“既然你这么喜欢看热闹,就留下来处理吧。”
她不等云芷反驳,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宴会快开始了,我去见父后。”
这几个月来,她最大的教训就是——
绝对不能有好心,容易被碰瓷。
她走得干脆利落,众人眼睁睁看着太女殿下毫不留恋地离开,一时都有些反应不及。
明衍安静地站在人群之后,一身素白衣衫在姹紫嫣红中格外显眼。
他和旁人一样望着云栖离开的背影,眼神却截然不同 ——
没有崇拜,没有仰慕,只有一片沉沉的的暗色。
这位太女殿下,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冷漠,疏离得不留一丝余地。
想要接近她,恐怕比他预想的…… 还要难。
……
帝后美艳的眉目扫过下首一众精心打扮的公子,最终落在身旁长女清冷的侧脸上,含笑温声问道:“栖儿,方才过来,可有瞧上眼的?”
云栖眼都没抬:“没看。”
帝后笑容微僵,视线不由自主地瞥向云栖身后形影不离的青羽,心头再次浮起那个难以启齿的怀疑 ——
他这女儿,该不会…… 真喜欢女子吧?
否则为何身边连个贴身小侍都不留,非要一个女子近身护卫?
寻常贵女在这个年纪,早已通晓风月,可他这女儿,清心寡欲得简直像个苦行僧,这忍耐力也未免太好了些。
他头疼地移开目光,又看向另一侧眼波要飞到台下公子堆里的三女儿云芷,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这一个两个,性子怎么就不能匀一匀?
帝后按下心头万千思绪,重整笑容,转向台下,声音温雅:“诸位公子,不妨都说说自己平日的爱好,若有才艺,也可展示一番。”
园中顿时热闹起来。
公子们各有各的出彩,可惜云栖看到第三个节目,就开始头疼。
说实话,她至今仍难以完全适应这个世界的审美。
看着男子们翘起兰花指,听着他们刻意放软的嗓音,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每一刻都是煎熬。
但她尊重这个世界的文化,只能面无表情地坐着,不予置评。
更重要的是,她一点麻烦都不想沾。
这两年来的经历让她彻底领教了何为“碰瓷”。
几乎每日都有人“不小心”在她面前摔倒,落水戏码更是常见不怪,甚至还有直接爬床的……
云栖很快目光发直,神情放空。
正献舞的公子却将太女这“专注”的凝视尽收眼底,不由脸颊飞红,胆子也大了起来。
舞毕,他并未立刻退下,反而盈盈一拜:“臣子乃吏部尚书明正澜嫡子,明沁。不知太女殿下、三皇女殿下,觉得臣子方才一舞…… 可还入眼?”
云栖回过神:“明沁?”
“是,殿下。”明沁半抬俏脸,面容确实姣好,在满园春色中也属拔尖。
“我方才走神了,没看清。”云栖视线转向另一边,“不过看我皇妹的神情,当是极好的。”
云芷十分配合,“唰”地展开玉骨扇,笑得风流:“确实妙极,腰软身段好,看得本殿都移不开眼。”
明沁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帝后见状,适时温声圆场,夸赞道:“明公子舞姿翩跹,有心了。若本君没记错,明卿家……是有两位嫡子的吧?另一位今日可来了?”
明衍自席位上从容起身,行至明沁身旁,恭敬行礼:“回帝后,臣子在。”
帝后目光落在他身上,将他清冷出尘的容貌和匀称修长的身段细细打量一番,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满意:“你兄长的相貌已十分出众,没承想你竟更让人惊艳,不愧是名动京城的‘明家双姝’。”
“谢帝后谬赞。”明衍微微垂首,随即面露些许为难:“不过…… 臣子明衍,实则略长一岁。”
帝后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长幼有序,岂有弟弟先于兄长献艺之理?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与不悦,扫向一旁脸色微微发白的明沁。
明衍却又立刻温声解释:“请帝后恕罪。实在是臣子方才突感不适,唯恐仓促献艺反而露丑,玷污帝后与殿下圣目,才恳请弟弟代我先呈。并非弟弟不知礼数,全是臣子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