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混着血污流过眼角,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叶天撑着剧痛的身体站起来,双腿还在打颤,骨头缝里残留着被撕裂又强行弥合的酸麻。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新生的经脉,带来清晰的痛感,却也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体内苏醒。他死死盯着前方。 那扇由纯粹光芒构筑的巨门,曾经镇压万古,此刻中央那道笔直的光痕正无声地扩大,向两边缓缓滑开。门后,没有预想中的景象,只有一片纯粹的、吞噬一切的刺目光芒。 门,开了。 “小子!”帝玄残魂的声音在叶天识海深处响起,带着一丝尚未平复的惊悸和前所未有的凝重,“这门……不对劲!感觉不到任何空间波动!不像是传送阵,倒像是……一个纯粹的入口!后面是什么,连我也无法感知!你现在状态太糟,退!” 退? 叶天咧了咧嘴角,干裂的唇上渗出新的血珠。退到哪里去?玄天门回不去,各方势力如同嗅到血腥的豺狼,妹妹叶微体内残魂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这扇门突兀地出现在这绝地,出现在他历经生死考验之后,本身就是一个无法忽视的信号。是陷阱?还是机缘?没有退路的人,只能向前。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还残留着狂暴阴阳之力碰撞后的灼热与冰寒气息。疲惫如山压下,但体内那新生的、被阴阳之力反复锤炼过的气海,正源源不断地滋生出一种更坚韧的力量。他抬起脚,没有半分犹豫,朝着那片刺目的光芒,踏了进去。 没有预想中的眩晕或者空间扭曲感。 只有光。 无边无际、纯粹到令人窒息的光,瞬间吞噬了他。视野、听觉、触觉……所有感官都在这一刻被剥夺、被覆盖。他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一片光的海洋,身体失去了重量,意识也在这绝对的明亮中变得模糊。时间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奇异的漂浮感。帝玄残魂的意念波动也彻底沉寂了下去,仿佛被这光芒隔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脚下传来坚硬的触感。 光芒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视野猛地恢复。 叶天踉跄一步,险些摔倒。他本能地稳住身形,警惕地环顾四周。 眼前的世界,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没有天空,或者说,头顶是望不到边际的漆黑,深邃得令人心悸,如同凝固的墨汁。脚下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灰白色大地,地面坚硬、冰冷,布满了蛛网般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痕,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空气干燥得没有一丝水分,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尘埃与古老金属锈蚀的沉闷气味。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死寂得可怕。光线来源不明,均匀地洒落,却无法驱散那无处不在的压抑感。 “这……是什么地方?”叶天喃喃自语,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又迅速被这片死寂吞噬。他体内的灵力运转变得异常滞涩,仿佛空气中弥漫着某种无形的阻力,远不如修仙界那般活跃。每一次呼吸,吸入的“气”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需要耗费更多心神去炼化。 “界域碎片……或者……某个被彻底打碎的位面废墟。”帝玄残魂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叶天从未听过的、近乎敬畏的凝重,甚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小子,我们……可能闯进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这里的空间法则……是破碎的!时间……也可能是扭曲的!这气息……古老得可怕!” 叶天心头一凛。能让这位上古仙帝残魂都感到敬畏甚至恐惧的地方……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来驱散心底瞬间涌起的寒意。叶微还在等他,他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观察。除了死寂的大地和头顶的漆黑,目之所及,只有远处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矗立着一些巨大的、形态扭曲的阴影轮廓,像是一座座倒塌的山峰,又像是某种巨兽的骸骨。 “帝玄前辈,能感知到什么吗?”叶天用意念沟通,同时小心翼翼地调动起体内新生的力量。阴阳之力在经脉中流转,带来奇异的温热与清凉交织的感觉,似乎比灵力更能适应这里的环境,运转起来阻力小了不少。 “难。”帝玄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力感,“这里的法则混乱,干扰太强。我的感知被严重压制,范围不足百丈。小心点,这种地方,往往潜藏着难以想象的凶险。别乱动,先恢复你的力量!” 叶天依言,立刻盘膝坐下。他摒弃杂念,全力运转起帝玄传授的基础吐纳法门。周围的“气”虽然沉重晦涩,但在阴阳之力的牵引下,依旧丝丝缕缕地汇入他的身体,缓慢地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气海。身体深处传来细微的噼啪声,那是被阴阳之力强行拓宽的经脉在贪婪地吸收能量,进行着更深层次的巩固。剧痛依旧存在,但每一次能量流转,都让这份痛楚转化为更坚实的力量。 时间在这死寂之地仿佛失去了刻度。叶天完全沉浸在对自身力量的修复和适应中。当最后一丝明显的虚弱感被新生的力量驱散,他再次睁开眼时,感觉身体状态竟比踏入光门前还要强韧几分。阴阳之力在体内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如同一个自行运转的磨盘,缓慢而坚定地炼化着外界沉重的能量。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远方那些巨大的阴影轮廓。那是这片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地标”。 “必须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出去。”叶天沉声道。他选定一个方向,开始在这片灰白的大地上前行。脚步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回响。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精神高度集中,感知提升到极限。 脚下的裂痕越来越深,越来越宽。有些裂痕边缘光滑如镜,像是被巨大的利刃斩开;有些则犬牙交错,布满了撞击的痕迹。叶天甚至在一块巨大的、倾斜插入地面的黑色巨石旁,看到了一些凝固的、暗红色的斑点,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古老煞气。这些痕迹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惊天动地的毁灭。 帝玄残魂一直沉默着,只有叶天偶尔询问时才会简短回应,语气始终凝重。这种沉默本身,就透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终于,他接近了那片巨大的阴影轮廓。 那并非山峰或骸骨。 而是一片……战场遗迹。 视野所及,是一片更加破碎狼藉的大地。无数奇形怪状的巨大碎片散落其间,有些像是断裂的武器残骸,长达数十丈,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即使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有些则像是某种庞大造物的残破构件,扭曲变形,表面布满了烧灼和撞击的坑洞。更远处,依稀能看到半截斜插入地的巨大圆柱,通体漆黑,表面刻满了早已无法辨认的繁复纹路。 最令人震撼的,是这片废墟中心地带。 那里矗立着几尊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人形轮廓。 它们并非血肉之躯,更像是某种岩石或金属铸造的巨人雕像,但同样布满了可怕的破损。其中一尊只剩下半截身躯,断裂处平滑如镜,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抹去。另一尊单膝跪地,巨大的头颅低垂,一只手臂向前伸出,手掌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只剩下断裂的手腕。还有一尊保持着仰天咆哮的姿态,巨大的嘴巴张开,无声地凝固着一种跨越时空的愤怒与不甘。这些残破巨像的表面,同样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但依旧能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悲怆与……神性? 叶天站在一截斜插在地面的巨大剑刃碎片旁,这碎片比他整个人还要高,冰冷的金属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他仰望着那些凝固在毁灭瞬间的巨像残骸,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脊椎骨升起,瞬间蔓延全身。 帝玄残魂的意念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某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这不可能……”帝玄的声音在叶天识海中炸响,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失态,“这些……是‘仙’!是真正的‘仙’!他们的法相遗骸!这里……这里死过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