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后背紧贴冰冷岩壁,汗水混着血水浸透布条。帝玄那句“万劫不复之地”的回响和裂缝深处那点微弱光晕在脑中激烈撕扯。追兵的脚步声仿佛就在洞口,每一次心跳都像在倒数。他猛地吸进一口带着古老尘埃气息的空气,那点光晕像黑暗中唯一的火种,烧灼着他的犹豫。 “前辈,没路了。”叶天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赌不赌?” 帝玄残魂剧烈波动,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裂缝后的东西……老夫也看不透!那光……太古老,太……‘空’。像是沉睡了无数纪元才醒来的一缕呼吸。小子,退回去,或许还能周旋……” “周旋?”叶天扯了扯嘴角,牵动后背伤口,闷哼一声,“外面至少两个筑基修士,我这点灵力,够他们塞牙缝?”他目光死死锁住裂缝深处那点微光,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您说过,大造化也可能万劫不复。横竖都是绝境,我选这个!”他不再等待帝玄回应,求生的本能和对妹妹叶微的担忧压倒了残魂的警告。他必须活着出去!叶微还在等他想办法祛除体内的残魂! 他侧过身,肩胛骨用力抵住一侧冰冷粗糙的裂缝边缘,试探着将一条手臂挤了进去。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感瞬间包裹手臂,仿佛挤进的不是空间,而是某种粘稠凝固的时光。空气不再是流动的,沉重得如同水银,带着一种寂灭万古的寒意,穿透皮肤直刺骨髓。后背的伤口在这股气息刺激下,像被无数冰针攒刺。 “小心!”帝玄的声音带着急促,“这气息……在侵蚀你的生机!运转灵力护住心脉!一丝都不能松懈!” 叶天咬牙,调动丹田内仅存的那丝微弱灵力,艰难地包裹住心脉要害。灵力运转的瞬间,前方那点微光似乎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他屏住呼吸,整个身体开始发力,一寸寸地往裂缝深处挤去。冰冷的岩石摩擦着身体,后背的布条被蹭开,血水渗出,立刻被那粘稠的气息冻结,带来刺骨的麻木感。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胸口如同压着巨石。 裂缝内部狭窄曲折,仅容他勉强通过。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唯有前方那点微光,微弱却顽强,成了唯一的指引。帝玄的神念在这里被压制到极限,感知范围缩得极小,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左……有凸起……慢……这气息……不对……它在……‘观察’……” “观察?”叶天心头一凛,动作更加谨慎。他感觉皮肤上那种被无形之物黏附、试图钻入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甚至产生一种荒谬的错觉,仿佛自己正赤裸着穿过某种巨大生物冰冷滑腻的食道。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身体与冰冷岩石的摩擦声、自己沉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那无处不在、令人窒息的寂灭气息。 不知挤了多久,就在他感觉身体快要被这粘稠的时空彻底冻僵、灵力即将耗尽时,前方骤然开阔!压迫感瞬间减轻,那股粘稠如水的滞涩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空旷、更加死寂的冰冷。他踉跄一步,终于完全挤出了裂缝,双脚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他立刻稳住身形,背靠冰冷的石壁,大口喘息。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灵力几乎见底。他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没有光源,只有一种弥漫在每一寸空间里的、极其微弱黯淡的灰白色光晕,勉强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地面平整,像是某种巨大无比的石板铺就,延伸向无尽的黑暗深处。空气冰冷、干燥,带着浓重的尘土气息,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空”。仿佛这里的一切,包括空气本身,都已经死去了亿万年。 最让叶天震撼的,是视野的尽头。 在那片灰白光晕勉强照亮的远方,矗立着一片……巨大的阴影。它们轮廓模糊,却带着一种顶天立地的压迫感,像是一座座被时光风化的、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山峦,又像是一根根支撑着苍穹的断裂石柱,以一种倾颓、破败的姿态,沉默地伫立在永恒的黑暗里。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苍凉扑面而来,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这是……”叶天喃喃出声,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瞬间就被无边的空旷吞噬。 “遗迹……”帝玄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梦呓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颤抖,“不……不是普通的遗迹!小子,你看那些‘山’的轮廓……看那些断裂的线条……” 叶天凝目望去。在那片巨大阴影的底部,灰白的光晕似乎勾勒出一些规律性的巨大结构。断裂的、如同桥梁般的巨大石梁斜插在地面;半埋的、如同房屋基座般的方形石台;还有更多无法辨认的、巨大得超出认知的几何体残骸……它们散乱地堆积、倒塌,构成了这片阴影山脉的主体。一种非自然的、带着人工雕琢痕迹的宏伟感,透过亿万年的风霜扑面而来。 “这……是建筑?”叶天倒吸一口凉气,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什么样的存在,需要建造如此庞大到如同山岳般的建筑?又是何等可怕的力量,才能将它们摧毁成如今这副模样? “恐怕……是的。”帝玄的声音凝重到了极点,“而且……这建筑风格……老夫从未见过。太古老了,古老到……可能超越了有记载的修仙纪元。”他顿了顿,残魂的波动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惧,“这里的气息……寂灭、空无……像是……世界终结后的残骸。我们可能……真的踏入了某个被遗忘的……葬地。” 叶天的心沉了下去。葬地?埋葬世界的葬地?他看向远方那片巨大废墟的深处,之前在山洞裂缝外看到的那一点微弱光晕,此刻似乎就在那片废墟的中心区域闪烁,微弱得几乎要熄灭,却固执地亮着,在无边无际的死寂黑暗中,显得如此孤独而诡异。 “那光……”叶天指向废墟深处。 帝玄沉默了更久,似乎在极力感知,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那光……很古怪。感觉不到生机,也感觉不到灵力波动……像是一点……凝固的‘时间’?或者……某个庞大存在彻底湮灭后,留下的一缕……残响?”他语气骤然严厉,“别被它迷惑!小子,这里处处透着大诡异!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地方……会吸干活物的一切生机!” 叶天也感觉到了。仅仅是站在这里片刻,他本就枯竭的灵力流逝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连精神都感到一丝难以抗拒的疲惫。他下意识地运转心法,想抵御这种无形的侵蚀。 就在他灵力流转的刹那—— 嗡! 前方那片巨大废墟的深处,那点微弱的光晕,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