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春衣匆匆一笑,拔下头上发簪化为伞剑。
“走,我们去妖界。”
她单手搂住小孩,想了想又回屋,找到小孩最喜欢的粉色披风,裹住他。
踏上飞剑前一刻,她看向身侧默默的沈香香,“香香,你要与我一起去吗?”
沈香香已经跟上了她,“自然。”
不论是妖界还是穷途,什么地方,他都会跟着她。
他伸出手,“春衣,将他给我吧,我来用灵力温养他的肉身。”
段春衣擦了擦脸,“香香,可是我不知道妖界怎么走。”
沈香香接过了小孩,牵住她的手,眼眸倒影着她的脸,看见她的双眼中仿佛一万颗星星都在陨落,“阿衣,我知道。我带去你。”
夜色如霜,披临天地。
雪色的女子与她布衣的夫郎,离开了这座小小的村庄。
离开了那两间低矮的土屋。
再也没有回来过。
两人一路向北,日夜兼程。
过了一日一夜,段春衣才觉得自己冷静下来,大脑恢复思考。
“香香,你灶上是不是还煮着桂花小圆子?”
“嗯。”
“还好我们家用的不是煤气灶。”
“嗯?”
“没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等救活了小孩我们还会回去的。”
“嗯,饿了吗?”
“嗯,所以想到了你的桂花小圆子。”
沈香香轻声笑了笑,低首蹭了蹭她温热的耳后,注视她平静的侧脸,温声:“有桂花糕和八宝饭,吃不吃?”
于是两人坐在伞剑上,男人抱着粉披风裹着的小孩,段春衣的怀里堆了许多吃的,她一直吃一直吃,直到撑到了才停下。
“香香,你真的很有做饭的天分。”
“这不难。”他递出帕子给她擦嘴。
段春衣摇头,“你见过长着触手和眼球的饭菜吗?”
沈香香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段春衣噗嗤一声,“我见过。”
她终于笑起来了,沈香香看着她的眼睛,仿佛看到一万颗星星都亮起来了。
捧日夺辉,清澈璀璨,摇星动夜。
横冲直撞,幸甚至哉。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她,只是想到自己属于她,便觉得感谢命运的垂怜。
沈香香:“阿衣如果想吃,我也可以试试。”
“哈哈哈不要,太吓人了。”
段春衣问:“你见过妖界神木吗?”
他摇头。
“很漂亮很漂亮,像是繁星塑造的一截枝条,我见过一次,可惜没有机会摸一摸。”段春衣回忆曾在三界拍卖会上见过的那一截枝条。
沈香香低眸,她被风扬起的一缕发丝刮擦着他的脸庞,“还有三天便能抵达极北之境的莲海雪原。”
“我曾听师尊提及,妖界与修真界的链接薄弱处,其中一处便在雪原尽头。”
“我们降落雪原后,需要梭巡几日,找到结界口。”
“春衣,雪原有一种特别的灵兽,头角似鹿,有馥郁气,酿成的酒滋味很好。”
他不知为何,有些不安,没来由的不安。
段春衣晃了晃腿,眯眼看向远处喷薄的红日,“那一定要尝尝啊。”
……
雪原辽阔。
段春衣与沈香香走了很久,遇到了一些原住民,随手帮她们解决了一群妖兽。
转了七天,除了一颗蛋一无所获。
沈香香要将蛋敲碎给段春衣做蛋羹补一补。
段春衣因为孵过晃晃,所以对这种大蛋,比较有经验,探出神识去探了探。
“香香,里面有活物。”
段春衣晃了晃蛋,“这是可以孵出来的蛋。”
沈香香手里还拿着菜刀和丹炉,认真道:“这样的妖蛋更有营养,可以给你补身子。”
段春衣:“在你看来,我很虚吗?怎么一直要给我补身子啊?”
以前养鸡给她补身子,现在到处杀妖兽给她补身子。
沈香香垂着手,“我,我想对你好。”
段春衣便忍不住笑了。
沈香香也抿唇笑,他知道她喜欢他乖乖的老实模样。
他道:“你最喜欢蛋羹泡饭,我给你做。”
说着就要将那颗蛋给磕破了,段春衣连忙拦住,“这不知道是什么蛋呢,万一能孵出来很厉害的灵兽,以后就能给我俩当坐骑了。”
“春衣想要坐骑?”
“还行,我会御剑,主要以后可以送给小孩,当做他死而复生的贺礼。”
沈香香才依依不舍放下菜刀,“那我再出去为你找找别的蛋。”
“不吃蛋了今天。”段春衣从乾坤袋甩出一只巨大的妖兽腿骨,“今晚吃骨头汤,补一补。”
她眉头一挑,“香香你年纪大了,补一补,当心骨质疏松啦。”
沈香香不知道什么是骨质疏松,但知道春衣在关心他,便乖乖点头,“好。”
他开始做饭,段春衣便出去溜达。
沈香香在雪原中造了一座冰屋,作为两个人暂时的落脚地。
雪原荒芜辽阔,段春衣一溜达便会溜达得很远。
这段时间在寻找与妖界连接口的同时,顺手解决了很多妖兽,也和这边原住民打成一片。
主要是和原住民的小孩打成一片。
小孩们很喜欢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姐姐。
她总是穿着一身雪衣,轻盈美丽,从天而降,像是一片月光。
却比月光要温暖可亲。
她会带来很多好吃的,会将威胁她们的妖兽杀死,会在傍晚时教她们搓大大小小的雪球,然后在夜幕降临,用她的灵火点亮那些雪球。
小孩们便提着一颗颗雪灯,在雪地上欢呼玩乐。
雪衣的小姐姐仿佛有吃不完的食物,每天晚上都会带来妖兽,燃起熊熊的篝火。
她还给她们村落制作了防护阵法,给她们削了一柄柄小刀小剑,带她们去走冰河爬雪山,和她们说外面的故事。
那位姐姐说外面的故事时,她们就会抱着小雪灯静静地听,村民们裹着残破的兽皮,也会静静坐在那向往外面的世界。
她们也想成为姐姐那样的人,想要学飞,想要修炼。
一群小朋友,每天都会抱着雪球跑来找她。
然后围着她叽叽喳喳。
沈香香有时会坐在屋外,笑着看她和那群小孩玩。
“雪灯姐姐,我们也成立宗门吧!”
“雪灯姐姐,你是我们的宗主!!”
“雪灯姐姐,我们的宗门要叫什么名字?”
“雪灯姐姐,她推我,呜呜呜呜!!!”
段春衣忙忙碌碌处理小孩们的纠纷,随口道:“好呀好呀,我们成立宗门,宗门规矩就是要安静不能吵哦。”
小孩们纷纷捂嘴。
一个格外高挑的女孩半掩着嘴,眼眸明亮,“那我们叫什么宗门呢?”
女孩有一张俊俏的脸,眼眸微圆,轮廓与她曾见过的某人有些相似,她随口道:“长安,怎么样?”
“长安是什么意思?”
“长命无恙,一直安宁太平的意思。”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