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通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两盏微弱的灯火,仔细地扫过这些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画面。
第一幅壁画:
背景是燃烧的城市和倒塌的巨石建筑(风格隐约有金字塔雏形,但更粗糙原始)。画面中央,一群身材矮小、佝偻着背、却长着明显鼠类头颅和利爪的生物(阿努比残部)正在围攻一群穿着华丽长袍、跪地求饶的人类!那些人类的面容扭曲,眼中充满了恐惧和谄媚,他们的服饰上画着扭曲的阿努比核心符号(一个被神经线缠绕的、类似大脑的抽象图案)。鼠形生物挥舞着发出幽蓝光芒的权杖状武器,权杖顶端射出的不是火焰或光束,而是无数细如发丝、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神经触须!这些触须精准地刺入那些跪地人类的头颅!被刺中的人类立刻停止了挣扎和求饶,眼神变得空洞而顺从,如同提线木偶般站了起来,反过来扑向其他还在抵抗的人类!
标题是古老的象形文字,但司通能“读懂”其中蕴含的意志信息:“第一纪元:清除核心之仆(人类叛徒),驯服新牧群(早期人类)。”
第二幅壁画:
画面变得“平和”。鼠形生物的数量明显减少,它们的身影出现在宏伟建筑(金字塔雏形)的阴影中,如同幕后的操纵者。而台前,是穿着法老服饰、戴着象征上下埃及双冠的人类!但这些法老的形象有些诡异——他们的瞳孔在壁画颜料剥落处,隐约透出一种非自然的幽绿色!他们的身边,环绕着穿着祭司袍服的人类,这些祭司的瞳孔也大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绿。壁画描绘了宏伟的金字塔建造场景,无数人类奴隶在皮鞭下劳作,而鼠形生物则站在高处的阴影里,手中拿着发出微光的装置,似乎在引导着巨石的堆砌方向。另一个场景,是这些瞳孔带幽绿的法老和祭司,正在主持对“阿努比斯神”(一个被描绘成胡狼头人身,但司通一眼认出那胡狼头与阿努比鼠形生物头颅的相似性)的盛大祭祀。
标题信息:“第二纪元:血脉交融,牧者隐于神座。以阿努比斯之名,统御尼罗河之沙。”
真相如同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司通的心上!原来如此!击败那些崇拜阿努比核心、甘为爪牙的人类叛徒的,并非什么救世主,而是阿努比族内部的残存势力!它们利用神经控制技术,直接驯化了早期人类,将它们视为“牧群”!后来,为了更稳固地统治,它们选择了与人类上层通婚,稀释血脉,将自己隐藏在“阿努比斯神”的神话光环之下,成为了这片土地真正的主宰!法老和祭司们眼中那抹幽绿,正是阿努比血脉稀释后残留的痕迹!
就在这时,密室入口方向,极其微弱地传来了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不止一人!而且脚步声正朝着这个隐蔽的密室方向靠近!
司通瞬间警觉,全身肌肉绷紧,悄无声息地缩进壁画角落最深的阴影里,金色的瞳孔彻底收敛光芒,仿佛融入了黑暗本身。它屏住呼吸,如同石像。
活板门被从外面缓缓推开,一道昏黄摇曳的油灯光芒投射进来。
首先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华丽刺绣长袍、头戴象征至高权力的蓝金条纹内梅什头巾(Nemes headdress)的男人——法老。他面容威严,但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忧虑。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形略显佝偻、穿着镶有金边和圣甲虫图案的白色祭司长袍的老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他的瞳孔深处,清晰地闪烁着两点非自然的、冰冷的幽绿光芒!如同沙漠深夜中饿狼的眼睛!他便是当代的大祭司——霍特普(hotep)。
“陛下,请看这里。”霍特普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他举高油灯,灯光照亮了密室深处一面相对保存完好的壁画。那壁画描绘的,正是一个巨大的、类似圣甲虫的机械装置,其核心散发着强烈的光芒,光芒连接着下方的尼罗河,河水在光芒的引导下奔流涌动!
“圣甲虫核心…”法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和渴望,“你确认…它真的能再次唤醒?”
“千真万确,伟大的陛下。”霍特普微微躬身,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神秘微笑。他从宽大的祭司袍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物体。
那是一个约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外形酷似巨大圣甲虫的装置。它并非黄金或宝石打造,而是一种黝黑、哑光、带着生物几丁质质感的奇异金属构成!圣甲虫的背部并非光滑的甲壳,而是布满了极其精密、如同活体神经脉络般凸起的、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能量回路!在圣甲虫“头部”的位置,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不断缓慢脉动、如同活体心脏般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晶石核心!一股微弱却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带着一种冰冷、贪婪、仿佛能侵蚀意志的气息,从那装置中弥漫开来,让阴影中的司通感到一阵本能的厌恶和警觉。
“圣甲虫核心,”霍特普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低语,幽绿的瞳孔在油灯和核心暗红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妖异,“这是先祖们从坠毁的‘方舟’遗骸最深处挖掘出的圣物!蕴含着沟通地脉、引导生命之河(尼罗河)的伟力!只要陛下您,以神圣的阿蒙-拉血脉(他刻意强调了阿努比血脉)灌注其中,再辅以…必要的生命能量引导…” 他幽绿的目光瞥了一眼壁画上那些被献祭的奴隶形象,含义不言自明。
“…我们就能让尼罗河听从您的意志!”霍特普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泛滥可滋养万民,退潮可陷敌于泥沼!亚历山大?他的军队将在尼罗河的怒火面前,如同蝼蚁般被冲刷殆尽!您的统治,将如同这金字塔般永恒!”
法老凝视着那脉动着的暗红核心,眼中幽绿的光芒似乎也亮了一分。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似乎想要触碰那冰冷的、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圣物”。
阴影深处,司通的金色瞳孔,如同两点寒冰,死死锁定在那幽绿的目光和脉动的暗红核心之上。新生力量?不!这是腐朽血脉在绝望中,试图唤醒更古老、更黑暗的恶魔!风暴的引信,已然在这黄沙下的密室中被点燃!
尼罗河的硝烟尚未散尽,地中海的季风却已裹挟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席卷了埃及北部的平原。亚历山大,那位年轻的马其顿国王,如同携裹着奥林匹斯风暴的神只,其裹挟着希腊方阵锐气与东方野心的铁蹄,已踏碎了波斯帝国的脊梁,如今,剑锋直指尼罗河三角洲的明珠——埃及。
司通如同一道融入战争阴影的灰风,穿行在亚历山大庞大而喧嚣的军营之中。营地驻扎在尼罗河支流肥沃的冲积平原上,连绵的帐篷如同雨后滋生的蘑菇,覆盖了绿色的田野。空气中混杂着汗味、皮革味、马粪味、金属摩擦的锈味,以及士兵们粗鲁的呼喝、武器的碰撞和远处操练方阵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战争机器的浓烈气息。
它避开巡逻的士兵和警觉的军犬,凭借猫科动物天生的隐匿能力,在帐篷的阴影、辎重车的缝隙间无声穿行。它的目标很明确:感知异常。阿努比后裔不会坐以待毙,丑山族更不会放弃这个浑水摸鱼的良机。
很快,一个身影引起了司通的警觉。
那是一个名叫卡山德(cassander)的顾问。他并非马其顿核心将领圈的人物,更像一个游离在边缘的学者或占星师,却总能出现在亚历山大的军事会议外围。他身材高瘦,穿着希腊式的希玛纯长袍,却总显得过于整洁,与军营的粗粝格格不入。他面容苍白,眼神深邃,看人时总带着一种近乎空洞的审视,仿佛透过皮囊在观察骨骼与内脏。更让司通在意的是他行走的姿态——步伐精准得如同丈量过,每一次落脚都分毫不差,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感。而且,司通敏锐的嗅觉,在他身上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尼罗河畔金字塔密室中圣甲虫核心相似的、冰冷而带着金属锈蚀感的能量残留!这气息与人类血肉的温热截然不同!
一次深夜,司通潜伏在卡山德帐篷外的阴影里。透过帆布微小的缝隙,它看到卡山德并未入睡,而是盘膝坐在帐篷中央。他面前的地面上,用某种闪烁着微光的粉末绘制着一个复杂而冰冷的几何图案,图案中心放着一块棱角分明的黑色晶体。卡山德双手虚按在图案上方,双眼紧闭,口中无声地念诵着什么。他苍白的面孔在幽微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更加诡异。突然,他头顶的帐篷帆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扰动,扭曲的光线短暂地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类似巨大牛头的虚影!虚影一闪而逝,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意念波动如同寒流般扫过营地,让阴影中的司通瞬间毛发倒竖!
丑山族!司通的金色瞳孔瞬间收缩!这个卡山德,绝对是人类皮囊下的丑山族渗透者!他们在与尼巴鲁上的族人沟通!他们在监视亚历山大,也在监视埃及!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征服或观察,而是那颗深埋地心的阿努比飞船,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星际遗珍!
战争的号角终于吹响,却不是在地中海沿岸,而是在埃及东北部通往叙利亚的门户——加沙(Gaza)。波斯总督巴提斯决心在此阻挡亚历山大的兵锋,而他手中最令人胆寒的王牌,便是来自埃及盟友支援的、整整一队的波斯战象!
战场在加沙城外的开阔沙地上展开。马其顿的方阵如同移动的青铜森林,长矛如林,盾牌如墙,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缓缓推进。而对面的波斯军阵前,那数十头庞然巨物,如同移动的、披挂着重甲的山丘!
战象!它们的身躯如同覆盖着粗糙岩石的堡垒,巨大的耳朵如同破烂的船帆,粗壮的四肢每一次踏地都引起沉闷的震颤。它们身披厚重的青铜鳞甲,甲片上铸造着狰狞的兽面纹饰,长长的、如同巨蟒般的鼻子上,赫然捆绑着寒光闪闪的巨型弯刀!它们被涂上了刺眼的红黑色战纹,巨大的眼睛在面甲后闪烁着……一种非自然的、狂躁的猩红光芒!
“呜嗷——!”
一声穿透云霄的象鸣如同进攻的号角!战象阵动了!在象奴的驱策下,这些披甲的战争巨兽迈开沉重的步伐,由缓至疾,向着严阵以待的马其顿方阵发起了冲锋!大地在颤抖!烟尘冲天而起!那排山倒海、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让最勇猛的马其顿老兵也为之色变!
亚历山大骑在他的爱驹布西发拉斯背上,位于中军高坡,金色的头发在风中飞扬,年轻的脸上带着凝重与决绝。他高举宝剑,准备下令方阵变阵应对这前所未有的冲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潜伏在战场边缘一处沙丘后的司通,全身的毛发猛地炸起!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混合着血腥、防腐药剂和……冰冷金属的气味,随着战象群的冲锋,如同实质的浪潮般扑面而来!这气味是如此熟悉!如此令人厌恶!它穿透了烟尘,穿透了战象本身的体味,精准地指向了战象头颅靠近耳后的位置!
阿努比的生物改造技术!那些猩红的眼睛不是愤怒,是被强行激活的生物电刺激!象鼻上捆绑的巨刀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是这些巨兽本身被改造成的、无惧疼痛、被神经信号强行驱动冲锋的生物兵器!它们的脑内,必然植入了类似神经控制核心的东西!这是阿努比后裔对亚历山大入侵的回应!它们动用了祖先的禁忌科技!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司通的眼中闪过冰冷的决断。它不能让这些被奴役、被扭曲的巨兽践踏人类的方阵,更不能让阿努比后裔的阴谋得逞,引发更大规模的混战,给丑山族可乘之机!
就在战象群即将撞入马其顿方阵前最前列的标枪射程时,一道灰白色的影子,如同贴着地面疾驰的闪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逆着冲锋的洪流,冲入了烟尘弥漫、蹄声如雷的象群脚下!
司通!它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了极限!在巨柱般的象腿间惊险地穿梭,如同在崩塌的山石间跳舞!它金色的瞳孔锐利如刀,精准地锁定着每一头战象耳后那散发出浓烈金属和药剂气味的位置!那里,覆盖着厚实的皮革护甲,但连接控制核心的线缆接口,必然有缝隙!
嗤啦!嗤啦!嗤啦!
利爪弹出,带着猫科动物最原始、最致命的精准!司通如同一个技艺登峰造极的外科医生,每一次腾跃、每一次爪击,都伴随着皮革被撕裂、坚韧的线缆被精准切断的刺耳声响!它并不攻击战象本身,目标只有一个——切断那控制它们的邪恶神经链接!
效果是立竿见影且灾难性的!
一头正在狂暴冲锋的战象,耳后爆出一小簇电火花,它那猩红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焦距,被强行驱动的狂躁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巨大的痛苦、被囚禁的愤怒、以及对周围震耳欲聋喊杀声的原始恐惧,如同火山般在它被压抑许久的本能中爆发!它发出一声凄厉无比、饱含痛苦的悲鸣,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巨大的头颅疯狂地甩动!紧接着,它不再向前,而是被身边同伴冲锋的声势和自身的剧痛所激,猛地撞向旁边另一头战象!
连锁反应瞬间爆发!
被切断控制的战象接二连三地陷入狂暴和混乱!它们不再听从象奴的指令,巨大的身躯互相冲撞、践踏!有的痛苦地扬起鼻子发出震天的悲鸣,有的疯狂地原地打转,将背上的塔楼和士兵甩飞出去!更有甚者,被剧痛和恐惧彻底激怒,调转方向,将长长的、绑着弯刀的鼻子狠狠抽向身后驱赶它们的波斯步兵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