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大明宫的朱红窗棂,将紫宸殿内的盘龙柱染得半明半暗。萧策手捧潼关布防图,苏合香紧随其后,两人站在殿中,看着唐玄宗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卷羊皮纸,却始终一言不发,殿内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陛下,”萧策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这布防图详细标注了潼关守军的换防时间与粮草囤积地,绝非寻常商人所能绘制。安禄山使者与波斯寺僧人勾结,已亲口承认三个月后要从潼关起兵,若再不设防,长安危在旦夕!”
唐玄宗抬起头,目光扫过布防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又落在苏合香身上,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合香,你昨夜亲耳听到他们提及‘三个月后起兵’?会不会是你们听错了,或是这些人故意散布谣言,想挑拨朕与安禄山的君臣关系?”
苏合香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一步:“陛下,臣与阿罗憾昨夜在波斯寺殿后潜伏,听得真切。那使者还说,已将先前藏在马料中的密信销毁,怕被萧将军察觉。臣还用茱萸汁显露出残布上的字迹,‘三’‘月’‘潼’‘关’四字清晰可见,绝非谣言。”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那片已晾干的缠丝布,递到唐玄宗面前。布上的字迹虽仍有残缺,但关键的字眼确实能辨认出来。唐玄宗接过残布,凑近细看,眉头微微皱起,却还是摇了摇头:“安禄山镇守范阳多年,朕待他不薄,他若真有反心,为何还要主动献马?这其中或许有误会。”
站在一旁的杨国忠闻言,立即上前附和:“陛下说得极是!安禄山粗通文墨,哪里懂什么布防图?依臣看,定是有人故意伪造证据,想陷害忠良。萧将军与苏娘子或许是被奸人蒙蔽,还望陛下明察。”
苏合香没想到杨国忠会在此刻横插一脚,她转头看向杨国忠,眼神锐利:“杨大人,昨夜禁军已将安禄山使者与波斯寺僧人拿下,两人虽未招供,但布防图与残布皆是实物证据。大人一口咬定是伪造,莫非是知道些什么?”
杨国忠脸色微变,却很快恢复镇定:“苏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诬陷本官不成?本官只是觉得,此事关乎大唐安危,不可仅凭两片残布、一卷图纸便定安禄山的罪。”
唐玄宗揉了揉眉心,显然被两人的争执弄得有些烦躁。他起身走到殿外,望着庭院中盛放的牡丹,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安禄山曾多次向朕表忠心,去年还亲自入朝觐见,言辞恳切。再说,他麾下虽有重兵,但潼关地势险要,守军也非弱旅,他若真要叛乱,未必能轻易攻破。”
萧策急得额头冒汗:“陛下!潼关守军虽有战力,但布防图已被泄露,叛军若按图进攻,守军必难抵挡。臣恳请陛下即刻下令,加强潼关防务,同时召回各地节度使,集结兵力以备不时之需!”
唐玄宗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此事容朕再想想。萧策,你先将使者与僧人押入天牢,严加审讯,务必查清此事是否真与安禄山有关。合香,你也退下吧,朕还有国事要与大臣商议。”
苏合香与萧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失望。他们深知,唐玄宗对安禄山的信任早已根深蒂固,仅凭这些证据,根本无法撼动这份信任。两人躬身告退,走出紫宸殿时,晨光已洒满宫道,却照不进他们心中的阴霾。
“怎么办?陛下还是不信。”萧策停下脚步,声音带着几分无力,“若再拖延下去,三个月后叛军兵临城下,我们根本来不及准备。”
苏合香握紧了手中的香囊,里面装着她昨夜特意调配的“醒神香”,本想让唐玄宗能清醒决断,如今看来,这香也难解帝心的昏沉。她沉吟片刻,眼神逐渐坚定:“萧策,陛下不信,或许是因为这些证据还不够‘直观’。我祖父的《香经》中记载过一种‘预警香’,能随空气中的异常气息变色,若能制成此香,在陛下面前印证叛乱隐患,或许能让陛下改变主意。”
萧策眼前一亮:“真有这样的香?需要什么原料?我这就派人去寻。”
“此香需用朱砂、硫磺、安息香等原料,还要加入一味‘忧昙花’的花粉,才能感应到人心的歹毒与阴谋的气息。”苏合香回忆着《香经》中的记载,“忧昙花只在夜间开放,长安城西的慈恩寺中恰好有一株,我们今夜便可去采摘。”
两人约定好夜间在慈恩寺汇合,便各自离去。苏合香回到合香居,刚进门,阿罗憾便迎了上来,神色紧张:“合香,方才我在西市听说,杨国忠派人去天牢见了安禄山使者,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苏合香心中一沉:“杨国忠与安禄山素来不和,他此刻去见使者,怕是没安好心。不行,我们得尽快制成‘预警香’,否则夜长梦多,说不定会出什么变故。”
她立即动手准备制香原料,朱砂研成细粉,安息香切成小块,硫磺过筛去杂质,每一步都做得极为细致。阿罗憾在一旁帮忙,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忍不住问道:“合香,你真的相信这‘预警香’能让陛下改变主意吗?我听说,陛下最近沉迷修道,对朝政本就有些懈怠。”
“不管能不能,我们都要试一试。”苏合香将研好的朱砂粉倒入瓷碗中,语气坚定,“这大唐是无数百姓的家园,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毁在安禄山的叛乱中。萧策在为守护长安奔走,我也只能用我的制香技艺,尽一份力。”
夜幕降临,苏合香与阿罗憾带着采来的忧昙花花粉,来到合香居的后院。她按照《香经》中的配方,将各种原料按比例混合,加入适量的蜂蜜调和,再捏制成细长的香柱,放在通风处阴干。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映得她眉宇间满是专注,仿佛这一根根香柱,承载着整个长安的安危。
与此同时,天牢内,安禄山使者正与杨国忠派来的人密谈。昏暗的牢房中,那人将一封密信递给使者:“杨大人说了,安禄山若真要起兵,便尽早动手。陛下如今还信任他,若等萧策查明真相,再想动手就难了。”
使者接过密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请转告杨大人,三日之内,我必想办法将消息传回范阳。只要安禄山起兵,定能搅乱长安,到时候,杨大人也能趁机掌权。”
两人的对话被躲在牢房外的陈武听得一清二楚。他悄悄退去,连夜赶往萧策的府邸,将此事告知萧策。萧策得知后,心中大惊,连夜赶到合香居,将此事告诉了苏合香。
“杨国忠竟然与安禄山勾结!”苏合香手中的香柱险些掉落在地,“他这是想借安禄山的叛乱,夺取朝政大权!若再等下去,别说三个月,恐怕不出三日,安禄山就会收到消息,提前起兵!”
萧策眉头紧锁:“可陛下不信我们,就算我们现在去禀报,陛下也未必会相信。除非……”
他看向苏合香手中的香柱,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除非你能尽快制成‘预警香’,明日一早就去见陛下,用香来印证这一切。”
苏合香点点头,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她将阴干的香柱放入特制的香筒中,又取来一些硫磺粉,洒在香柱周围——这样一来,香柱燃烧时,若感应到异常气息,颜色会变得更加明显。
天快亮时,“预警香”终于制成。苏合香将香筒递给萧策,语气带着几分期待:“萧策,明日我们一同去见陛下,点燃这香。若香体变色,陛下总该相信了吧。”
萧策接过香筒,重重地点了点头:“会的,陛下一定会相信的。我们不能让杨国忠的阴谋得逞,更不能让安禄山的叛军踏入长安一步。”
晨光再次洒向长安,合香居后院的“预警香”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风暴。苏合香望着远处的大明宫,心中默念:陛下,明日请您一定要看清真相,否则,这盛唐的繁华,恐怕真的要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