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通道内的风裹挟着千年尘埃,掠过苏合香的衣袖时,她手中的夜光烛忽明了几分。烛火映在两侧石壁上,那些描绘上古调香场景的壁画愈发清晰——画中人身着宽袖长袍,手持玉臼研磨香料,而他们腰间悬挂的玉佩,竟与自己怀中那枚刻着“合香实验室”标志的玉佩一模一样。
“苏娘子,小心脚下。”萧策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伸手扶了苏合香一把,目光落在壁画上时也泛起疑惑,“这些图案倒像是在记录某种香道仪式,只是这玉佩……”
苏合香指尖轻触石壁上的玉佩纹路,指尖传来细微的麻痒感,仿佛与壁画产生了某种共鸣:“这玉佩纹路,与我之前见到的现代实验室标志完全一致。或许,‘长安十二香’的传承,从一开始就与我们来自的时代有着牵连。”
走在前方的高力士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两人:“苏娘子对这些壁画似乎格外熟悉?咱家倒想听听,你从这些图案里看出了什么门道。”他语气平淡,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显然还在暗中观察苏合香的言行。
苏合香定了定神,从容应答:“高公公,臣妾只是觉得这些壁画工艺精湛,记录的调香场景颇为罕见。至于其中门道,还需玄觉大师这般精通佛法与古史的高人解读。”说罢,她看向身旁的玄觉大师,巧妙将话题转移。
玄觉大师会意,上前一步道:“阿弥陀佛,这些壁画记载的是‘香神传法’的典故。相传上古香神曾将十二种神香配方传于人间,而佩戴香纹玉佩者,便是神香的传承之人。老衲观苏娘子与萧将军身上皆有玉佩灵气,想必便是这传承的有缘人。”
高力士闻言,目光在苏合香颈间的平安佩上停留片刻,随即又转向通道深处:“既是神佛指引,那便尽快前往舍利阁,莫要耽误了时辰。”说罢,他率先迈步向前,只是步伐间比先前多了几分谨慎。
一行人沿着通道走了约半柱香时间,前方忽然开阔起来——地宫的中殿舍利阁终于出现在眼前。这座阁楼通体由白玉砌成,阁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鎏金匾额,上书“舍利阁”三个古篆大字,匾额两侧各挂着一串铜铃,风一吹便发出清脆声响,与开启地宫入口的铜铃音色如出一辙。
“舍利阁门需用铜铃与玉佩共同开启。”玄觉大师指着阁门上的凹槽,“左侧凹槽放铜铃,右侧凹槽放玉佩,两者相扣才能触发机关。”苏合香从怀中取出铜铃与自己的玉佩,正要上前,却被高力士拦下:“苏娘子,此乃地宫核心之地,咱家需亲自确认无误后,方可开启。”
他接过铜铃与玉佩,仔细检查片刻,指尖反复摩挲着玉佩上的香纹,眉头微蹙:“这玉佩质地温润,纹路奇特,倒不似大唐之物。苏娘子,此佩你从何处得来?”
“回高公公,这是臣妾初到长安时,阿罗憾赠予的平安佩。”苏合香早有准备,语气坦然,“阿罗憾说此佩乃西域胡商所赠,可保平安,臣妾便一直佩戴在身。”高力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铜铃与玉佩分别放入凹槽——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阁门缓缓向内打开,一股浓郁的檀香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
“这是郁金香的香气!”苏合香心中一喜,快步走进舍利阁。阁内正中供奉着一座晶莹剔透的舍利塔,塔前的莲台之上,放着一个青玉托盘,托盘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布上静静躺着一卷泛黄的绢纸,而那异香,正是从绢纸旁的一个玉瓶中散发出来的。
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绢纸——绢纸边缘虽有磨损,上面的古篆却清晰可辨,正是《香乘经》中残缺的“郁金香”蒸制秘要。上面记载,郁金香需以地宫月华池的水浸泡香料七日,再在月华最盛之夜置于莲台之上,借舍利塔的灵光蒸制三个时辰,方能引出香料中的“辟邪之气”。
“找到配方了!”苏合香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将绢纸递给玄觉大师,“大师,您看这便是郁金香的完整配方!”玄觉大师接过绢纸,仔细研读片刻,连连点头:“正是!有了这配方,再加上月华池的水与舍利塔的灵光,定能复原出真正的郁金香!”
萧策走到莲台旁,目光落在玉瓶上:“这玉瓶中装的,莫非就是郁金香的成品?”他轻轻打开瓶塞,一股清冽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与苏合香之前调制的任何一种香料都不同——初闻时似有雪山融水的清透,细品又带着檀香的醇厚,最后竟还留着一丝花蜜的清甜,层次丰富得让人惊叹。
高力士也凑近闻了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此香气韵不凡,难怪陛下对郁金香如此看重。苏娘子,有了这配方与成品参照,复原之事想必不难吧?”
“臣妾定当尽力。”苏合香点头,目光却被莲台下方的一个暗格吸引——暗格边缘刻着与玉佩相同的香纹,显然是存放宝物之地。她按照玄觉大师绘制的结构图,将手指按在暗格中央的纹路处,同时将怀中的玉佩贴近暗格——只听“嗡”的一声轻响,暗格缓缓打开,一枚比她手中玉佩大上一倍的莹白玉佩映入眼帘。
这枚玉佩通体通透,表面刻着完整的香纹图案,在夜光烛的照耀下,竟泛着淡淡的蓝光。苏合香伸手拿起玉佩,指尖刚触碰到玉佩,便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而她颈间的小玉佩也随之发热,两枚玉佩隔空相吸,香纹图案竟完美拼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合香实验室”标志!
“这……这是怎么回事?”萧策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满是震惊。高力士也上前一步,目光死死盯着两枚玉佩,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这图案从未见过,倒像是某种异域图腾。苏娘子,你可知这玉佩的来历?”
苏合香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将两枚玉佩分开:“臣妾也不知晓。只是这两枚玉佩似乎有着某种联系,或许与‘长安十二香’的传承有关。”玄觉大师走上前,仔细观察着玉佩,神色凝重:“老衲曾在法门寺的古籍中见过记载,‘香纹玉佩’共有三枚,分藏于地宫、西域香神祠与长安皇宫之中,集齐三枚玉佩,方能解开‘长安十二香’的终极秘密。”
“皇宫之中也有一枚?”苏合香心中一动——若真是如此,那寻找第三枚玉佩,便又多了一条线索。高力士却皱起眉头:“咱家在宫中多年,从未听闻有此玉佩。玄觉大师,你这古籍记载,可靠吗?”
“老衲所言句句属实。”玄觉大师从怀中取出一卷残破的古籍,递给高力士,“这是法门寺历代高僧传承的《香史》,其中明确记载了三枚玉佩的下落。只是皇宫那枚玉佩,似乎在太宗年间便已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高力士接过《香史》,翻看片刻后,将古籍还给玄觉大师,神色复杂地看向苏合香:“此事关系重大,咱家需如实禀报陛下。苏娘子,在陛下做出决断之前,这两枚玉佩还需妥善保管,不可轻易示人。”
“臣妾明白。”苏合香将玉佩小心收好,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三枚玉佩、长安十二香、穿越的秘密……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终于开始逐渐串联起来。她隐隐感觉到,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此时,舍利阁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禁军士兵匆匆走进来,单膝跪地:“萧将军,地宫入口处发现几名形迹可疑之人,似乎在暗中窥探,我们已将他们控制起来,特来请示如何处置。”
萧策脸色一沉:“带上来!”士兵应声退下,片刻后便将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押了进来。这两人面蒙黑布,双手被绑在身后,眼神中满是警惕。萧策上前扯下他们的面布,当看到其中一人的面容时,苏合香心中一凛——这人竟是杨国忠府上的管家!
“你是杨国忠的人?”萧策厉声问道,手中的佩剑已出鞘半寸,“说!是谁派你们来地宫的?有何目的?”管家脸色苍白,却咬牙不肯开口。高力士走上前,语气冰冷:“咱家劝你最好如实招来,否则一旦查实你们与杨国忠有关,便是谋逆大罪,不仅你要掉脑袋,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管家浑身一颤,终于崩溃:“是……是杨大人派我们来的!杨大人说,苏娘子在地宫中找到的宝物定是稀世珍宝,让我们伺机盗取,若盗取不到,便毁掉宝物,绝不能让苏娘子顺利将宝物带回长安!”
“杨国忠竟敢如此大胆!”萧策怒不可遏,就要下令将管家押下去审问。高力士却抬手阻止:“萧将军稍安勿躁。此事涉及外戚,需交由陛下亲自处置。我们先将这两人关押起来,待返回长安后,再向陛下禀报。”
萧策虽有不满,却也明白高力士的顾虑,只得点头应允。苏合香看着被押下去的管家,心中暗道——杨国忠果然不肯善罢甘休,此次地宫之行,若不是提前加强了戒备,恐怕真会让他得手。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返回地面。”高力士看了一眼舍利阁内的宝物,对众人说道,“郁金香配方与玉佩已找到,再待下去恐生变故。”众人纷纷点头,苏合香将配方与玉佩小心收好,随众人一同走出舍利阁。
返回地面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舍利塔上,为这座千年古刹镀上了一层金色。玄觉大师率领众僧在塔前等候,见众人平安归来,连忙上前询问:“苏娘子,此行可还顺利?”
“幸不辱命。”苏合香取出配方与玉佩,“郁金香配方与香纹玉佩都已找到,只是途中遭遇杨国忠派来的人窥探,已被我们拿下。”玄觉大师闻言,眉头紧锁:“杨国忠如此步步紧逼,苏娘子日后需更加小心。老衲这就安排僧人将月华池的水运往长安,助你复原郁金香。”
高力士走到一旁,对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让其即刻快马加鞭返回长安,将地宫之行的经过与杨国忠派人窥探之事禀报唐玄宗。随后,他转身对苏合香道:“苏娘子,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返回长安。陛下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复原郁金香之事,不可耽搁。”
当晚,苏合香在禅房内反复研究郁金香配方与两枚玉佩。她将玉佩放在桌上,借着烛光仔细观察——两枚玉佩的香纹拼接后,除了形成“合香实验室”的标志,边缘处还刻着几行细小的古篆,之前因光线昏暗未曾留意。她找来放大镜(这是她穿越时随身携带的调香工具),终于看清了古篆的内容:“十二香聚,三佩合一,时空为门,香魂归位。”
“时空为门,香魂归位……”苏合香喃喃自语,心中震撼不已——这十六个字,不正是在暗示集齐“长安十二香”与三枚玉佩,便可开启时空通道,回到原来的时代吗?她连忙将阿罗憾与萧策叫来,将古篆内容告知两人。
阿罗憾看着玉佩上的古篆,神色凝重:“看来我的猜测没错,‘长安十二香’与玉佩,正是开启时空通道的关键。只是‘香魂归位’这四个字,不知是否意味着开启通道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萧策握住苏合香的手,眼神坚定:“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若是你想回去,我便帮你集齐十二香与玉佩;若是你想留在大唐,我也会护你一生周全。”
苏合香心中一暖,指尖轻轻回握萧策的手。她看着桌上的玉佩与配方,心中忽然有了答案——无论未来选择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复原郁金香,完成唐玄宗的嘱托,同时找到第三枚玉佩的线索。至于回去与否,或许当十二香真正集齐的那一刻,她自会有决断。
次日清晨,车队准时启程返回长安。苏合香坐在马车内,将两枚玉佩贴身收好,手中捧着郁金香配方,仔细思索着复原的细节。车窗外,法门寺的轮廓逐渐远去,而长安的方向,正有一场新的挑战在等待着她——杨国忠的阴谋、郁金香的复原、第三枚玉佩的下落……每一件事都充满了未知,但苏合香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因为她知道,身边有值得信赖的伙伴,有坚定的目标,更有那份跨越时空的信念,支撑着她一步步走下去。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车轮碾过路面的石子,发出规律的声响。苏合香掀开窗帘,看向远方的朝阳——那朝阳如同盛唐的气象,绚烂而温暖,也如同她心中的希望,在历经重重考验后,愈发明亮。她轻轻抚摸着怀中的玉佩,心中默念:“长安,我回来了。这一次,我不仅要复原郁金香,更要揭开那隐藏千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