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流饮的余韵还未散,“合香居”的墨韵香就成了长安文人圈的新谈资。王维那首题诗被抄录下来,贴在铺子显眼处,往来食客总要驻足读上几遍,再买上一小盒墨韵香,才算赶了回时髦。苏合香正忙着指导学徒分装香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环佩声,抬头便见李婉儿带着两个身着绫罗的少女走了进来。
“苏掌柜,几日不见,你这铺子倒是越发热闹了。”李婉儿笑着迈进门槛,身后跟着的两位少女,一位穿月白襦裙,眉眼温婉,是吏部侍郎家的千金柳如烟;另一位着绯红罗裙,气质明艳,乃礼部尚书之女赵飞燕。两人皆是长安贵妇圈里有名的人物,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铺内的香料架。
苏合香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前去:“李小姐大驾光临,快请坐。阿福,沏上好的雨前龙井来。”她早料到李婉儿会带朋友来,提前备下了精致的茶点,此刻正好端上桌。
柳如烟拿起一个绣着兰草的香包,凑近鼻尖轻嗅,眼中露出赞叹:“这便是传闻中的薄荷香包?果然清清凉凉的,比我府里用的熏笼舒服多了。”赵飞燕则拿起一瓶墨韵香,打开瓷瓶闻了闻,笑道:“这墨香雅致,配着书房里的书卷气正好,我得带两瓶回去,给我那爱舞文弄墨的兄长。”
苏合香笑着应道:“赵小姐若是喜欢,我再为您多装两瓶。这墨韵香用的松烟墨是上等的徽州墨,还加了少量檀香,既能安神,又能驱虫,放书房里再合适不过。”
李婉儿喝了口茶,对苏合香说:“苏掌柜,今日来是想跟你说个事。三日后我母亲要在府里举办赏花宴,邀请了长安城里不少夫人小姐,想请你为宴会定制几款香品,不知你可有时间?”
苏合香心中一喜,李府的赏花宴是长安贵妇圈的重要活动,若是能拿下这个单子,“合香居”就能彻底打开高端市场。她连忙点头:“多谢李小姐信任,我定当全力以赴。不知李夫人对香品有什么要求?”
“我母亲偏爱清雅些的香气,不要太浓烈。”李婉儿想了想,补充道,“宴会上会有插花、抚琴这些雅事,香品最好能跟这些景致配得上。另外,还需要一些小巧的香饰,方便夫人们佩戴。”
“放心,我明白。”苏合香胸有成竹,“三日后我一定准时将香品送到李府。”
送走李婉儿三人,苏合香立刻开始筹备。她知道赏花宴的香品不能马虎,既要符合贵妇们的审美,又要与宴会的氛围相得益彰。她先从香料库里挑选原料,最终选定了茉莉、桂花、兰草三种清雅的花卉,打算制作三款不同的香品:茉莉香露、桂花熏香、兰草香佩。
茉莉香露选用的是清晨带露采摘的茉莉,用蒸馏法萃取精油——这是苏合香改良的唐代萃取工艺,能最大程度保留茉莉的清香。她将茉莉花洗净,放入特制的铜锅中,加入少量清水,再用陶瓮密封,底下用文火慢煮。蒸馏出的香露清澈透明,带着浓郁的茉莉花香,只需滴几滴在水中,就能让满室飘香。
桂花熏香则是用干燥的桂花混合沉香、檀香研磨成粉,装入精致的瓷盒中。这种香品点燃后,香气醇厚却不刺鼻,既能驱散异味,又能营造出温馨雅致的氛围,很适合赏花宴这样的场合。
兰草香佩的制作则更费心思。苏合香挑选了质地柔软的丝绸,裁成小巧的玉佩形状,里面装入晒干的兰草花和少量麝香——麝香能让香气更持久,又不会掩盖兰草的清雅。她还请了专门的绣娘,在香佩上绣了精致的兰花图案,既美观又实用,很适合夫人小姐们佩戴。
三日后,苏合香亲自带着香品来到李府。李府的庭院早已布置妥当,满园的牡丹开得正艳,亭台楼阁间挂着各色纱幔,处处透着雅致。李夫人穿着一身紫色锦裙,正陪着几位夫人说话,见苏合香来了,连忙起身迎接:“苏掌柜,辛苦你了。”
苏合香将香品一一呈上:“李夫人,这是为赏花宴准备的茉莉香露、桂花熏香和兰草香佩,您过目。”
李夫人拿起一瓶茉莉香露,打开闻了闻,眼中露出惊喜:“这茉莉香真清新,比我以前用的好太多了。”她又拿起兰草香佩,摸了摸上面的绣工,赞叹道:“这香佩做得真精致,夫人小姐们肯定会喜欢。”
说话间,宾客们陆续到来。苏合香按照计划,在宴会厅的各个角落摆放了桂花熏香,又在每张桌子上放了一小瓶茉莉香露,还为每位夫人小姐准备了一个兰草香佩。
宴会开始后,茉莉香露的清香、桂花熏香的醇厚、兰草香佩的淡雅交织在一起,与满园的花香、悠扬的琴声相得益彰。一位夫人拿起香佩,对李夫人说:“李夫人,这香佩真是别致,香气也好闻,是从哪里买的?”
李夫人笑着指了指苏合香:“这是‘合香居’的苏掌柜特意为宴会定制的,苏掌柜的调香手艺可是长安一绝。”
众人纷纷看向苏合香,眼中满是好奇。苏合香趁机上前,向大家介绍“合香居”的香品:“各位夫人小姐,若是喜欢这些香品,欢迎到‘合香居’选购。我们还可以根据各位的喜好,定制专属的香品。”
一位穿粉色衣裙的夫人问道:“苏掌柜,我家先生最近总失眠,不知你那里有没有能安神的香品?”
“当然有。”苏合香连忙推荐,“我们店里的‘茴香香丸’就有安神的功效,是用西域的安息茴香制作的,很多官员都在用。另外,还有一款‘沉香枕’,里面装了沉香、檀香等香料,枕着睡觉能让人心神安宁,很适合失眠的人。”
粉色衣裙的夫人眼前一亮:“那我明天就去‘合香居’看看。”
其他夫人小姐也纷纷表示要去“合香居”选购,苏合香一一应下,心中暗自庆幸这次赏花宴没有白来。
宴会中途,李婉儿拉着苏合香来到花园的一角,对她说:“苏掌柜,刚才我母亲跟我说,想让你以后长期为李府供应香品,不知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苏合香喜出望外,“多谢李夫人和李小姐的信任,我一定用心做好每一款香品。”
李婉儿笑着说:“你不用谢我们,是你的手艺好,配得上李府。对了,下个月是皇后的生辰,宫里会举办庆典,到时候会挑选民间的能工巧匠入宫献艺,我母亲打算推荐你去,你有没有兴趣?”
苏合香心中一动,入宫献艺意味着能接触到皇室,若是能得到皇后或皇帝的赏识,“合香居”就能一步登天。但她也知道,宫廷不比民间,人际关系复杂,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她犹豫了一下,对李婉儿说:“多谢李小姐和李夫人的好意,容我回去考虑一下,明日给你答复。”
“好,不急。”李婉儿理解地点点头,“你确实该好好考虑,宫里的规矩多,不比外面自在。”
回到“合香居”,苏合香立刻找阿罗憾商量。阿罗憾听了之后,沉思片刻说:“合香,入宫献艺是个好机会,但也确实有风险。不过以你的手艺,若是能在皇后生辰上出彩,不仅能提升‘合香居’的地位,还能接触到宫廷的资源,这对你寻找‘长安十二香’的线索很有帮助。”
苏合香点点头,她知道阿罗憾说得对。寻找“长安十二香”需要大量的资源和人脉,宫廷无疑是最好的途径。她咬了咬牙:“好,我决定了,答应李夫人的推荐,入宫献艺!”
第二天,苏合香告诉李婉儿自己的决定,李婉儿很高兴,立刻让母亲着手准备推荐事宜。接下来的日子,苏合香一边打理“合香居”的生意,一边开始筹备入宫的香品。她知道皇后生辰的香品不能马虎,必须既精致又有寓意,还要符合皇后的身份。
经过反复思考,苏合香决定制作一款“牡丹献瑞”香。牡丹是花中之王,象征着富贵吉祥,很适合皇后的身份。她选用了上等的牡丹花瓣,混合沉香、麝香、龙涎香等珍贵香料,经过多道工序制作而成。这款香点燃后,香气浓郁却不艳俗,还能变幻出不同的香型,前调是牡丹的清香,中调是沉香的醇厚,后调是龙涎香的绵长,寓意着“富贵绵长,吉祥如意”。
为了让香品更显精致,苏合香还特意请了长安最好的工匠,用黄金打造了一个牡丹形状的香薰炉,将“牡丹献瑞”香装在里面。香薰炉上雕刻着精美的缠枝莲纹,还镶嵌了少量的宝石,看起来华丽而不失雅致。
入宫献艺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苏合香穿着一身素雅的青色衣裙,抱着“牡丹献瑞”香薰炉,跟着李府的人来到皇宫。皇宫的宏伟壮观让苏合香震撼不已,红墙黄瓦,雕梁画栋,处处透着皇家的威严。
献艺的地点设在皇宫的御花园,来自长安各地的能工巧匠都聚集在这里,有画师、工匠、乐师等。苏合香被安排在一个靠近湖边的位置,她小心翼翼地将香薰炉放在桌上,点燃了“牡丹献瑞”香。
很快,浓郁的香气就弥漫开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一位穿着华丽的夫人走到苏合香身边,问道:“这是什么香?闻着真不错。”
苏合香连忙起身行礼:“回夫人,这是‘牡丹献瑞’香,是专为皇后生辰制作的,寓意富贵吉祥。”
夫人点点头,眼中露出赞赏:“做得不错,很有心。”
就在这时,太监高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跪下行礼,苏合香也跟着跪下,心中既紧张又期待。她能感觉到皇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当脚步声停在她面前时,她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起来吧,这香是你做的?”
苏合香连忙起身,抬头看向皇后。皇后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锦裙,头戴凤冠,气质雍容华贵,却没有丝毫架子。她连忙答道:“回皇后娘娘,是民女苏合香做的。”
皇后拿起香薰炉,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香气,满意地点点头:“这香做得精致,香气也很好,你有心了。赏!”
旁边的太监立刻递上一个锦盒,苏合香接过锦盒,连忙道谢:“谢皇后娘娘赏赐。”
皇后又问了苏合香一些关于香品制作的问题,苏合香一一作答,言语间既不卑不亢,又透着专业。皇后对苏合香更加满意,对身边的宫女说:“记下苏合香的名字,以后宫里的香品,可多从‘合香居’采购。”
苏合香心中大喜,连忙再次道谢。这次入宫献艺,不仅得到了皇后的赏识,还为“合香居”争取到了宫廷的订单,真是一举两得。
离开皇宫时,苏合香的心情格外轻松。她知道,自己在盛唐的路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但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寻找“长安十二香”,找到回家的路,这才是她最终的归宿。她握紧手中的锦盒,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早日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