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香居”后院的仓库废墟前,工匠们正忙着清理焦木与碎瓦,斧头劈砍木料的“咚咚”声与砖石碰撞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倒驱散了几分火灾后的沉郁。苏合香站在一旁,看着学徒阿福指挥着工匠们划定新仓库的地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香纹玉佩——这枚从法门寺地宫带出的玉佩,近日总在她心绪不宁时泛着微弱的暖意,像是在无声安抚。
“掌柜的,新仓库的图纸按您的要求改好了,墙体比之前加厚两尺,还会在墙角埋下青铜铃铛,一旦有人翻墙,铃铛就会响。”阿福捧着一张麻纸图纸跑过来,纸上用炭笔清晰地画着仓库的布局,角落处还标注着“铃铛位”的小字。
苏合香接过图纸,目光落在“通风口设铁栅”“门窗加三道铜锁”的标注上,轻轻点头:“再在仓库周围种上薄荷和艾草,既能驱虫,也能让护卫们更容易察觉陌生人的气息——毕竟香料的味道太浓,容易掩盖外人的踪迹。”她想起上次纵火者就是借着香料气息的掩护潜入,心中便多了几分谨慎。
阿福连忙应下,转身去吩咐工匠。这时,萧策带着两名禁军护卫走来,他身着常服,却仍难掩挺拔气度,看到苏合香手中的图纸,不由驻足:“你这防备倒是周全,连驱虫的草药都想到了。”
“吃一堑长一智,总不能再让杨国忠有机可乘。”苏合香将图纸递给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陛下只口头警告,他定然不会收敛,若我们自己不多加防备,下次遭殃的可能就不只是仓库了。”
萧策看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防护设计,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我已让人在‘合香居’周边增设了暗哨,昼夜轮班,再调两名擅长追踪的禁军留在这儿,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刻就能跟上。”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我让人查了杨国忠府的动静,他近日频繁与府中管家密谈,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只是府中守卫森严,暂时探不到具体内容。”
苏合香心中一沉,正想开口,却见巷口传来一阵熟悉的驼铃声,阿罗憾带着三个高鼻深目的胡商走了过来。为首的胡商身着锦缎长袍,腰间挂着一串镶嵌宝石的弯刀,看到苏合香,立刻笑着拱手:“苏掌香,好久不见!阿罗憾说你这儿需要帮忙,我们特地从西域赶回来的。”
“是穆罕默德大哥!”苏合香认出他是常年往返于长安与大食的香料商人,连忙上前见礼,“劳烦你们特意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阿罗憾拍了拍穆罕默德的肩膀,笑着解释:“合香,穆罕默德他们在长安和西域的商路上人脉广,眼线多,杨国忠若想在香料采购上做手脚,或是暗中派人对付你,他们准能提前查到消息。”
穆罕默德立刻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这是我们最近收集到的消息,杨国忠的管家上周派人去了河西走廊,似乎在联络当地的盗匪,还打听了西域香料运往长安的路线——我猜他是想拦截你的香料商队。”
苏合香接过羊皮纸,上面用波斯文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旁边还有阿罗憾标注的汉文注释。她看着“盗匪盘踞月牙泉”“商队需绕行”的字样,心中一阵发凉:“若真被他们拦截了香料商队,不仅‘合香居’的经营会受影响,连宫廷的贡品都无法按时供应。”
“你放心,我们已有安排。”穆罕默德从腰间解下一枚铜制令牌,递给苏合香,“这是我们胡商联盟的令牌,你让商队首领带着它,沿途会有我们的人接应,盗匪不敢轻易动手。另外,我们还会故意放出假消息,说你的商队会走南线,引杨国忠的人去埋伏,等他们察觉上当,你的商队早就把香料运到长安了。”
苏合香接过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入手沉甸甸的,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多谢穆罕默德大哥,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苏掌香客气了!”穆罕默德摆了摆手,眼中满是敬佩,“你改良的玫瑰露在西域卖得极好,我们还得靠你多提供些好香料呢!再说,杨国忠那家伙仗着是贵妃的兄长,经常欺压我们胡商,我们也早想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几人正说着,学徒阿福匆匆跑来:“掌柜的,林公公派人来了,说宫廷需要一批‘郁金香’香丸,用于下月的祭祀大典,让我们尽快准备。”
苏合香心中一动,“郁金香”是她刚从法门寺地宫找到完整配方复原的香料,香气清雅,带有祈福之意,唐玄宗特意将其定为祭祀用香。她转头对阿罗憾说:“阿罗憾大哥,麻烦你和穆罕默德大哥对接一下,让商队优先运送制作‘郁金香’的原料,务必在祭祀前赶回来。”
阿罗憾点头应下,带着穆罕默德等人去安排商队事宜。萧策看着苏合香忙碌的身影,轻声道:“你也别太劳累,仓库重建和香料筹备的事,有我们帮你,你只需专注调香便好。”
苏合香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感激:“有你们在,我才能安心。只是……我总觉得杨国忠不会善罢甘休,他这次没能拦截商队,下次说不定会用更阴险的手段。”
萧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安心不少:“无论他用什么手段,我都会护着你。你放心,我已让人暗中收集杨国忠欺压百姓、贪赃枉法的证据,等证据足够,就算有贵妃求情,陛下也不能再轻易放过他。”
苏合香点了点头,心中却仍有隐忧。她知道,杨国忠在朝中势力庞大,想要扳倒他并非易事,更何况还有杨贵妃在一旁庇护。但事已至此,她只能一步步来,既要守护好“合香居”,也要尽快复原“长安十二香”,找到穿越回去的通道。
接下来的几日,“合香居”上下都忙碌起来。工匠们日夜赶工,新仓库的墙体很快便砌到了一人多高,青铜铃铛也按苏合香的要求埋在了墙角;学徒们则忙着整理从其他香料铺临时采购的原料,为制作宫廷所需的“郁金香”香丸做准备;萧策派来的禁军护卫则在周边日夜巡逻,警惕着任何可疑人员。
阿罗憾和穆罕默德也没闲着,他们一边安排西域商队的行程,一边利用胡商的人脉打探杨国忠的消息。这日,穆罕默德匆匆来到“合香居”,找到苏合香和阿罗憾,神色凝重地说:“不好了!我们查到杨国忠最近在和大食使者中的一个叫阿里的人密谈,阿里是大食国内反对与大唐通商的派系,他们似乎在谋划着破坏苏掌香与大食的香料贸易合作。”
苏合香心中一惊,她与大食使者达成的贸易合作,不仅能为长安带来更多稀有香料,还能让“合香居”的影响力扩展到西域,若被杨国忠破坏,损失将不可估量。她连忙问道:“他们具体想怎么做?有查到吗?”
穆罕默德摇头:“暂时还不清楚,只知道阿里最近频繁出入杨国忠府,还偷偷与长安城内的一些地痞无赖接触,似乎在策划什么阴谋。”
阿罗憾皱着眉头,沉思道:“看来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合香,你最近与大食使者见面时,一定要多加小心,最好让萧将军派些人暗中保护你。另外,我们可以提前与大食国内支持通商的派系联系,让他们牵制阿里,阻止他破坏贸易合作。”
苏合香点头:“我知道了。我明日就去见大食使者,提醒他们注意阿里的动向,同时也会让萧将军安排护卫。”
次日,苏合香按照约定来到大食使者下榻的驿馆。大食使者首领艾哈迈德见到她,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苏掌香,你来得正好!我们刚收到国内的消息,说有一批稀有没药即将运到长安,想和你商量一下采购的细节。”
苏合香笑着坐下,寒暄几句后,便将阿里与杨国忠密谈的消息告知了艾哈迈德。艾哈迈德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阿里这个家伙,果然不安好心!他一直反对我们与大唐通商,如今竟然勾结杨国忠,想要破坏我们的合作!”
“艾哈迈德使者,你别生气。”苏合香安抚道,“我们已经查到阿里在暗中联络地痞无赖,可能会对贸易商队或香料仓库不利,还请你们多加防备。另外,我们也会联系大食国内支持通商的派系,让他们帮忙牵制阿里。”
艾哈迈德感激地看着苏合香:“多谢苏掌香提醒!若不是你,我们恐怕还被蒙在鼓里。你放心,我们会加强驿馆和商队的防卫,绝不让阿里的阴谋得逞。日后若有需要,我们大食商队也愿意为你提供帮助。”
苏合香心中松了口气,与艾哈迈德商议好采购没药的细节后,便起身告辞。刚走出驿馆,就看到萧策派来的护卫正在不远处等候,她心中一暖,知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萧策都会在她身边支持她。
回到“合香居”,苏合香立刻将与艾哈迈德的谈话内容告知了阿罗憾和穆罕默德。阿罗憾欣慰地说:“这样一来,阿里的阴谋就很难得逞了。合香,你做得很好。”
苏合香微微一笑:“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杨国忠无论耍什么花招,都不能奈何我们。”
此时,新仓库的最后一块瓦片也已铺好,工匠们正在清理场地;学徒们则开始制作“郁金香”香丸,仓库里弥漫着清雅的香气;萧策派来的禁军护卫仍在周边巡逻,警惕地观察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苏合香站在“合香居”的门口,看着眼前忙碌而有序的景象,心中充满了希望。她知道,前路或许仍有坎坷,但只要有萧策、阿罗憾、穆罕默德这些朋友在身边,她就有信心克服一切困难,守护好“合香居”,也早日集齐“长安十二香”,揭开穿越的秘密。
而此刻,杨国忠府中,杨国忠正对着阿里大发雷霆:“你怎么搞的?竟然让苏合香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现在大食使者加强了防卫,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还怎么破坏他们的贸易合作?”
阿里脸色难看,却仍强辩道:“杨大人,这不能怪我!谁知道苏合香的消息这么灵通?不过你放心,我还有后手。我已经联络了长安城外的一伙盗匪,让他们在大食商队返回西域的途中埋伏,只要能劫走商队的香料,就能让苏合香和大食使者的合作陷入困境。”
杨国忠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好!那就按你的计划办!记住,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否则一旦被陛下查到,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阿里连忙点头:“请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办好此事!”
两人的对话被躲在门外的一个小厮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小厮是阿罗憾通过胡商关系安插在杨国忠府中的眼线,他悄悄退下,连夜将消息传递给了阿罗憾。
阿罗憾收到消息后,立刻找到苏合香和萧策。萧策听完,怒声道:“杨国忠和阿里竟然如此大胆,敢在长安城外埋伏大食商队!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大食商队,让他们绕道而行,同时派禁军去围剿那伙盗匪!”
苏合香也道:“我们还要将此事禀报陛下,让陛下知道杨国忠的所作所为,就算不能严惩他,也要让陛下对他更加警惕。”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萧策派人去通知大食商队和围剿盗匪,苏合香则准备入宫禀报唐玄宗。一场新的较量,再次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