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调香室的雕花窗棂,洒在案上的琉璃香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苏合香正低头研磨沉香粉,忽闻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抬头便见林公公提着食盒走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苏大人倒是勤勉,这才辰时过半,便已开始忙活了。”林公公将食盒放在案上,掀开盖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粥品和几碟精致的小菜,“老奴特意从御膳房给您带了些早膳,您先歇歇,垫垫肚子再忙。”
苏合香连忙放下手中的研杵,拱手道谢:“劳烦林公公亲自跑一趟,还为我带了早膳,实在过意不去。”她昨日因处理“贵妃醉”的后续事宜,回“合香居”时已近子时,今日一早又匆匆入宫,确实还未进食,此刻闻到粥香,腹中顿时传来一阵饥饿感。
林公公笑着摆手:“苏大人不必客气,你为贵妃娘娘调制香氛,日夜操劳,老奴帮衬一二也是应该的。快趁热吃吧,这莲子粥是御膳房新熬的,据说有安神的功效,正好适合你。”
苏合香依言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清甜的莲子香混合着糯米的软糯,口感极佳。她一边喝粥,一边与林公公闲聊,话题渐渐转到尚食局的香料管理上。
“林公公,昨日多亏您及时告知王总管柳氏刁难之事,才让我顺利取到原料,未耽误‘贵妃醉’的制作。”苏合香放下勺子,诚恳地说道,“今后在香料采购和管理上,还需您多指点。”
林公公叹了口气:“柳氏之事,也是老奴未能提前察觉,让您受了委屈。尚食局的香料管理确实存在不少问题,有些管事仗着背后有人撑腰,便肆意妄为,克扣原料、以次充好的事时有发生。不过您放心,经此一事,王总管已下令彻查,今后定会规范管理,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递给苏合香:“这是尚食局近三年的香料采购清单和库存记录,您先拿去看看,了解一下各类香料的供应渠道和品质标准。您负责宫廷香作监,多了解这些情况,今后调香时也能更好地把控原料质量。”
苏合香接过册子,心中一暖。这册子里记录的不仅是香料的采购和库存信息,还标注了不同供应商的信誉等级和香料的品质差异,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份极为珍贵的资料。她连忙道:“多谢林公公,这份册子对我帮助极大,我定会妥善保管,看完后即刻归还。”
“不必急于归还,您慢慢看便是。”林公公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另外,老奴还需提醒您,韦氏虽被赶出宫,但她的兄长韦大人在户部任职,负责部分宫廷物资的采购,今后您在香料采购时,若遇到韦大人手下的人故意刁难,一定要及时告知老奴或王总管,切不可独自忍耐。”
苏合香心中一凛,连忙点头:“多谢林公公提醒,我记住了。”她知道,林公公不仅在为她提供便利,还在处处为她规避风险,这份情谊,她必须铭记在心。
两人又聊了片刻,林公公起身道:“老奴还要去库房清点今日的香料入库情况,就不打扰您了。您若有什么需要,随时派人去尚食局找老奴便是。”
苏合香起身相送,目送林公公离开后,便迫不及待地翻开手中的册子,仔细研读起来。册子里的记录极为详细,不仅标注了香料的产地、采购价格和数量,还对不同批次香料的品质进行了评价,甚至记录了供应商的违约情况和处罚措施。
通过研读册子,苏合香发现,尚食局采购的乳香主要来自西域的回纥和大食国,其中回纥供应商的乳香品质最佳,但价格也最高;大食国供应商的乳香价格较低,但品质参差不齐,时有掺假的情况发生。而她之前为回纥使者制作“西域朝晖”时所用的乳香,便是来自回纥的优质供应商。
“原来如此。”苏合香喃喃自语,“今后采购乳香,应优先选择回纥的供应商,同时加强对大食国乳香的品质检测,避免因原料问题影响调香效果。”
她将册子中的关键信息一一记录在纸上,整理成一份简易的香料采购指南,方便今后调香时查阅。正当她专注记录时,调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小桃匆匆跑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大人,不好了!”小桃喘着气,递过一封书信,“方才有人送来这封匿名信,说是给您的,信中内容……您还是自己看看吧。”
苏合香心中一紧,接过书信,拆开一看,只见信中写道:“苏合香,你仗着杨贵妃的宠爱,在宫中横行霸道,害我表妹柳氏被赶出宫,此仇不共戴天!三日后,我会在‘合香居’附近的巷子里等你,若你不敢来,我便将你‘用妖术调制香料’的事公之于众,让你身败名裂!”
信的末尾没有署名,但苏合香一眼便看出,这定是韦氏所为。她将书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韦氏不仅不知悔改,还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威胁她,真是自不量力。
“大人,这可怎么办?”小桃吓得脸色发白,“韦氏心狠手辣,若是您真的去了,怕是会有危险;可若是不去,她真的把谣言散布出去,对您和‘合香居’的名声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苏合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冷静地说道:“别慌,韦氏不过是想逼我现身,趁机报复。她既然敢约我见面,定是做好了准备,我们不能贸然前去。你先去尚食局找林公公,将此事告知他,看看他是否有办法应对。我则留在调香室,想想其他对策。”
小桃点头应下,匆匆跑出去。苏合香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韦氏手中所谓的“用妖术调制香料”的证据,很可能是她之前改良香料萃取工艺时,因使用了一些现代的方法,被韦氏误解为“妖术”。若此事被散布出去,不仅会影响她的名声,还可能引起唐玄宗的猜忌,对她寻找“长安十二香”的线索极为不利。
就在苏合香一筹莫展之际,调香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林公公匆匆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苏大人,小桃已将此事告知老奴,您打算如何应对?”
苏合香将书信递给林公公,无奈地说道:“韦氏想用谣言威胁我,逼我现身,我若是不去,她定会散布谣言;若是去了,又怕她设下陷阱。如今真是进退两难。”
林公公看完书信,眉头紧锁:“韦氏此举,分明是孤注一掷。她被赶出宫后,失去了所有依靠,只能靠这种卑劣的手段报复您。不过您放心,老奴已有对策。”
他凑近苏合香,低声道:“老奴在京兆府有一位故友,负责长安的治安管理。三日后,老奴可让他派捕快在‘合香居’附近的巷子埋伏,若韦氏真的敢现身,便将她当场抓获,以‘诬告陷害’和‘威胁朝廷命官’的罪名治她的罪。这样一来,不仅能解决韦氏这个麻烦,还能让她散布谣言的计划落空。”
苏合香心中一喜,连忙道:“多谢林公公!此法甚好,既不用我冒险现身,又能将韦氏绳之以法,真是一举两得。”
林公公笑着道:“苏大人不必客气,老奴也是为了维护宫廷的秩序和您的安全。不过,我们还需做两手准备——老奴会让京兆府的捕快提前埋伏,同时,您也需在‘合香居’附近加强戒备,让阿罗憾派来的护卫多留意周围的动静,确保万无一失。”
苏合香点头应下:“我明白,今日回宫后,我便告知阿罗憾,让他加强‘合香居’的安保措施。有林公公和京兆府捕快的帮助,定能顺利解决此事。”
林公公又叮嘱了几句,便起身离开,去联系京兆府的故友。苏合香则继续整理手中的香料采购指南,心中却轻松了许多。她知道,有林公公这样正直可靠的盟友在,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午后,苏合香接到杨贵妃的传召,前往沉香亭。杨贵妃见她神色轻松,便笑着问道:“合香,今日看你心情不错,莫非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苏合香将林公公帮助她应对韦氏威胁的事告知杨贵妃,同时感谢她之前的支持:“多亏娘娘之前严惩柳氏,又支持我寻找‘郁金香’的线索,才让我在宫中站稳脚跟。如今有林公公和京兆府的帮助,定能顺利解决韦氏的麻烦。”
杨贵妃笑着点头:“林公公为人正直,在尚食局任职多年,做事稳妥,有他帮你,我很放心。至于韦氏,她若敢再兴风作浪,定要让她付出代价。对了,关于‘郁金香’的事,我已向陛下提及,陛下同意让你查阅国库中关于西域贡品的记载,明日你便可去国库查看。”
“多谢娘娘!”苏合香心中大喜,没想到唐玄宗竟如此爽快地同意了,这意味着她离“郁金香”的线索又近了一步。
离开沉香亭后,苏合香心情愉悦地前往国库。国库的管事见她手持杨贵妃的令牌,恭敬地将她引入库房,取出关于西域贡品的记载册,供她查阅。
苏合香仔细翻阅着记载册,终于在一本《开元年间西域贡品录》中,找到了关于“郁金香”的记载:“开元十二年,回纥使者献郁金香十斤,香气浓郁,可用于祭祀和调香,现存于国库西库,编号丙字三十二号。”
“太好了!”苏合香心中激动不已,没想到国库中竟真的留存着“郁金香”的样品,这意味着她无需再前往法门寺,便能直接研究“郁金香”的配方,复原此香。
她连忙将记载中的编号和存放位置记录下来,向管事道谢后,便匆匆离开国库,前往“合香居”,将这个好消息告知阿罗憾。
阿罗憾得知国库中存有“郁金香”的样品,也十分高兴:“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有了‘郁金香’的样品,你便能更快地复原此香,离集齐‘长安十二香’的目标又近了一步。不过,你在研究‘郁金香’时,也要多加小心,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尤其是杨国忠和韦氏的残余势力。”
苏合香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在调香室中秘密研究,不让外人知晓。另外,三日后韦氏约我在‘合香居’附近的巷子见面,林公公已联系京兆府的捕快埋伏,届时定能将她抓获,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阿罗憾点头道:“如此甚好。明日我便让护卫加强‘合香居’附近的戒备,配合京兆府的捕快,确保万无一失。”
夜色渐深,苏合香坐在“合香居”的书房中,手中拿着记载“郁金香”存放位置的纸条,心中充满了希望。她知道,虽然宫廷中的斗争依旧激烈,危险无处不在,但只要有杨贵妃的支持、林公公的帮助和阿罗憾的守护,她定能克服重重困难,集齐“长安十二香”,找到穿越回去的通道。
而此时的韦氏,还不知道自己的阴谋已被识破,正躲在民宅中,幻想着三日后能将苏合香报复得身败名裂。她以为自己掌握了苏合香的“把柄”,却不知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和彻底的失败。